她吃,她惶恐;其他人却甚是欣慰。 江羡年说她大病痊愈,能吃是好事;今安在觉得是她风寒严重,亏损得厉害,胃口好也是应该的;至于江寒栖,那就更过分了,不仅不劝阻还给她加餐。 江寒栖因暴死被迫恢复无生真身,体内妖气不稳,时时和莲心针相冲,需要她唱鲛歌压制妖性。他来找她的时候从不空手,昨晚拎的是一只烤鸡。 她跟江寒栖据理力争晚上暴食的坏处,他敷衍地应了两声,手上没闲着,解开油纸包,把烤鸡推到她跟前。 “江寒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愤愤地敲了两下桌子。 “在听,”江寒栖说着,拽下一只鸡腿举到她嘴边,“尝尝。” 烤鸡太香了,她没忍住。 洛雪烟本来担心这么暴食身体会受不住,然而奇怪的是她的精力一天比一天充沛。阿九的劫如同一个转折点,她觉得自己在那儿之后好像获得了重生。 江寒栖见洛雪烟放下筷子,问道:“还想吃什么?” “我饱了。” “鲜肉馄饨也是这家的招牌。” “江寒栖,我真饱了。” 江寒栖仍是盯着她看。 “真吃不下了,骗你是狗。” 来收碗的店小二看看离去的两人,又看了看桌上高高摞起的碗,好奇数了数,一共六个空碗。他讶异地往街上看去,只见两个远去的背影,一个身长如玉,一个纤细窈窕,转眼间混入人群无影无踪。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店小二想了想坐在那儿的少年的出众相貌,一边感叹一边收掉了桌上的碗。 丰泽城最大的千机阁内,交接悬赏的除妖师进进出出。 负责提供情报的阁人在封管情报的百闻间和接待处来回走动。人人走路带风,算盘声、低语声、翻页声乱糟糟地混在一起,处处都透着紧张的急切。 “有劳,我想调下怀梦山山鬼的情报。” 江羡年说话的声音不大,周围陷入了却诡异的片刻寂静。附近的除妖师纷纷看向她,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不少。 江羡年听到他们在谈论她。她跟阁人交代完,走向离的最近的一个男除妖师,直截了当问道:“有事?” 那名除妖师被问的一愣,矢口否认,打哈哈意图搪塞过去。 “有话直说。”江羡年直视那人的眼,抓住了躲闪的眼神。 “姑娘误会了,我真没在说您。”那人被看得心虚,对江羡年一个看起来明显比他年少的少女都用上了敬语。 他见江羡年还是没翻篇的意思,迫不得已又开了口:“方才听到姑娘要调山鬼的情报……” “是,有什么问题吗?” 除妖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小道士,又问:“小道长可是跟姑娘一道的?” 今安在点点头。 “我劝两位最好不要接山鬼的悬赏。” “为何?”江羡年皱起眉。山鬼,又是山鬼。 “听说接下这个悬赏的除妖师都有去无回。女除妖师相比之下还算幸运,能留个全尸;男除妖师就……” 他看向今安在,默了默,继续说道:“成为山鬼的新郎,行踪不明。” 江羡年跟那名除妖师交谈了会儿,看到接待她的阁人端着托盘走来:“怀梦山山鬼情报,请姑娘收好。” 托盘举起,里面放着一封漆红小笺,封面用鎏金笔墨写有”山鬼”两字。 竟是红笺鎏金墨。江羡年面色凝重地接过红笺。 记录妖物情报的笺纸颜色按照处理妖物的难易程度从低到高分为白、绿、蓝、黄、红。红笺以鎏金笔墨书写,意在警醒接悬赏的除妖师:富贵险中求,量力而行,至于是泼天富贵还是白白送命就要看各自本事了。 江羡年出门历练以来接的大多数悬赏都是蓝笺记载,偶尔冒出几个黄笺,处理起来就没那么顺利,往往一波三折,不乏凶险。山鬼用的却是红笺。 江羡年飞快浏览纸上的情报。 三个月前,一户人家报案声称十五岁的儿子失踪,此后又陆陆续续发生了几起男子失踪案。官府着手调查,发现线索指向怀梦山的一个叫做白云村的一个诡异村庄。村庄从几年前起就彻底与世隔绝,没有任何与外界往来的记录。官府派人到村子一探究竟,但派去的人无人生还。这才有了千机阁介入设立悬赏。 起初无人知晓白云村的妖物为何,直到一女除妖师逃出来在咽气前念叨“山鬼娶亲”才冠之以山鬼之名。 今安在记下红笺上情报的关键点,将红笺还给阁人时,看到托盘里还有一折白纸。他拿起白纸,一边展开一边问道: “这上面也是情报吗?” “严格来说,这张白纸不算情报,”阁人沉默片刻,接着道,“这是死在山鬼手里的除妖师名单。” 阁人说完,今安在恰好彻底展开白纸。一折纸,共七页,正反都记满了名字。 数不清的人名挤在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像爬满了蚁虫,一个名字就是一条人命。 今安在忽然觉得手中薄纸有千钧重。 乌云渐拢,白日不现,射到地上的光似蒙上了一层灰,暗淡不刺眼,给万物打上了一层萎靡的灰光。 “还在想山鬼的事吗?”今安在转头看向并肩而行的江羡年。 自从看过山鬼的情报,江羡年的眉头就不曾展开过。 “我在想山鬼有没有可能跟碎片封印有异动有关。”江羡年应道。半个多月前,江家人给她传信,说是代表怀梦山封印的封印石有异,让她去看看具体情况。 “妖王……”今安在摩挲食指上的水戒。 老道士经历过封印妖王的时期,却极少提起。他似乎对妖王很忌惮,嘱咐他日后下山除妖若是遇到妖王残孽就格杀勿论,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怀梦山,白云村,山鬼娶亲和妖王碎片……这其中到底有何联系? 今安在正思索着,听到不远处传来招呼。他回神望去,看到江寒栖和洛雪烟迎面走来。 “我们打听到白云村的入口了。”
第42章 .进村 木筷重重打在粗糙的手背上, 吃痛的吸气声响起,拿筷子的手缩了回去。 “这是给你哥吃的,你动什么筷子!”中年妇女横眉冷对, 凶狠地瞪了眼低头不语的女孩, 还是不解气, 逮着又骂了几句。 年轻男子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在母亲的咒骂声中夹走盆里的一块鸡肉放到嘴里。吃着吃着, 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根顺, 怎么不吃了?”面对儿子,刘巧娥随即换上了和颜悦色的神情。 “娘, 我脑子一直在想着山鬼的事,吃不下。” 此话一出,刘巧娥也没了笑意,跟着把筷子一放, 嘴一瘪,捂脸哭起来。她哭的时候嘴也不停, 又是叹自己命苦早早死了男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拉扯孩子长大;又是怨老天不开眼, 让唯一的独苗被山鬼看上。 “根顺, 要不咱逃吧?逃出白云村,逃的远远的。娘实在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当山鬼的新郎啊。” “娘,”杨根顺又是一叹,“你忘了大有的下场吗?逃不掉的。” 一个月前,住在他家旁边的刘大有被山鬼选中, 一家三口仓皇出逃,隔日便成了摆在家门口的三具尸体。父亲和儿子被剁成肉块, 只有母亲留有全尸,怎一个惨字了得。 杨小禾见母亲和哥哥都愁眉苦脸,没心思注意她,偷偷朝那盆鸡肉伸出了筷子。 “死丫头,你哥后天就要被山鬼抓走了,你怎么有心情吃的?没心没肺的冷血玩意儿!山鬼怎么就不抓你?怎么不把你抓去!” 杨小禾麻木地听着母亲的谩骂,缩回手,看了眼手背上的红印,心想晚些肯定会肿。她看看放在杨根顺眼皮子底下的那盆鸡肉,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继续闷头吃碗里的寡水菜粥。 今年村子收成不好,家家户户都紧着那点存粮过日子。人都快吃不上饭了,更何况牲畜?刘巧娥处理掉其他牲口,只留了一只可以下蛋的母鸡。白云村闭塞,外面鲜有人进,里面的人也很少出去,想吃什么只能靠自己种养。她想留只母鸡至少每天还能收个鸡蛋当荤菜。 若非儿子要被抓去做山鬼新郎,她是断不忍心杀了那只母鸡的。 杨小禾一口一口吃掉少到几乎可以掰着手指头数过来的米粒,她吃完还要去做农活。杨根顺被山鬼下了聘书后,家里的农活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 “村子来人了!快去看快去看!”这句话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头,霎时激起千层浪。 刘巧娥噤了声,竖起耳朵听了会儿,走出了家门。 有人抹开涂在天幕上的鲜血,留下几道血淋淋的云痕。如血残阳淋在村舍的屋顶,流下晕开的血水。背光而立的村民的脸隐在漆黑阴影里,像是被墨汁刻意涂黑一般,掩住骇人的神情,只有两道阴测测的目光从黑洞似的眼睛中射出,投到村口的四人身上。 江寒栖本能地握上挂在腰带上的千咒,警惕起来。 村民的目光不怀好意。恶妖凶险,但人坏起来也不会比妖善到哪去。 腕上的缚魂索突然紧了紧。洛雪烟回过头,看了看江寒栖的脸,视线下移,看到紧抓千咒的手,心想假如这人是一只猫的话此时肯定完全炸毛了。 【放、轻、松。】洛雪烟对他比了个口型。 江寒栖的情绪波动会影响无生的妖性。他若平静,无生妖性和莲心针的压制可以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但若他情绪有起伏,无生妖性会随之变强,莲心针的压制也会更加厉害。 江寒栖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 洛雪烟转头望向村子,复盘起怀梦山这个本的剧情。 山鬼娶亲,锣鼓满山,大悲无喜。 原著中三人到怀梦山调查山鬼之事,江寒栖和今安在阴差阳错上了山鬼的花轿,做了嫁给山鬼的新郎。山鬼在酒里下了药,两人喝完后灵力尽失。后面就是江羡年和他们两个漫山遍野大逃亡,差点命丧山鬼之手。 整个副本相当凶险。今安在变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江寒栖虽为无生,却没办法明目张胆使用妖力;唯一能打的只有江羡年。然而三个人要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山鬼,还有受其驱使的各种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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