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娄娘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和正常上了年纪只能坐窗根底下晒太阳的老婆子相比完全不同,她上船一个人都能拉得动大网,体型比真的渔夫还要壮一圈,跟船走也是自然而然。 因此等到谢玉弓开始收束他的天罗地网,把娄娘给网在了其中带走审问的时候,当真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 娄娘可不是谢玉竹,不是被谢玉弓划上两刀恫吓一番,就会什么都说的软骨头。 她长得高高壮壮,是个脊梁骨也从来都不软的悍妇。 作为乳娘,在工部尚书的府邸里面,当家主母薛静娴一手遮天,还极其厌弃原身这个庶女的前提之下,都能把人拉扯得油光水滑,还能兴风作浪,她虽然没有那种大智慧,却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 而且娄娘是白榆身边亲近的人,谢玉弓不可能对娄娘动刀子。 询问了大半宿得到的都是一些车轱辘话,严丝合缝没有能撬动的地方。 而且娄娘可能是仆肖其主,跟在白榆的身边也好几个月,还学到了一点白榆演戏的皮毛。 故作惊慌地看着谢玉弓说:“可怎么办呢!王妃能跑到哪里去?” 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埋怨谢玉弓:“王爷怎么没将王妃看住!王爷是不是凶斥了王妃,将她吓跑了!” “王妃自小就心窄又胆小,王妃对王爷情深义重,不惜舍身舍命地为王爷筹谋,王爷也该收敛收敛酷烈的性子啊!” 娄娘作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丈母娘”,确实看她这个“姑爷”不怎么顺眼。 因此这几句话几乎是借题发挥夹带私货,说得真情实感。 娄娘一边说,一边用宽大的蒲扇一样的手掌啪啪直拍腿。 谢玉弓有一种被“长辈”指着鼻子斥责的诡异感受。 蹲在房梁上谢玉弓的死士,见到自己的主子被训斥得像一个蔫头王八,几次抬头嘴唇几动也没能回嘴,都快对着娄娘拔刀了。 谢玉弓气得七窍生烟,到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们动身去西岭之前,他的王妃要将自己身边亲近的婢女侍从全部都遣走。 原来从那个时候……不,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他! 分明知道娄娘有所隐瞒,谢玉弓却又抓不到任何的证据。 他是生平第一次开始怨恨他的恭王妃太过聪明。 竟是一个人来去空空,身边一个人贴心体己的人都不带! 但很快谢玉弓的怨恨又变成了担忧。 他的恭王妃可不是什么勤快人物,平日里除了动她那一肚子心眼骗人坑人,瘫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之外,什么都不做。 床笫之间让她动动都费了死劲,她一个人出走能做什么? 她怎么生活?要是遇到了歹人怎么办! 而此时“□□碎心”的白榆稍作乔装,并没有朝着皇城之外的任何地方逃窜,而是重新回到了皇城。 她并不了解这个世界,虽说整个永州国是太平盛世没有战乱,但是有拦路劫道的土匪,还有会把良家妇女逼为娼妓的恶贼。 况且就算白榆能够躲得过前两样,也是一个黑户没有身份。 就算是钱能够使鬼推磨,有钱能走遍大江南北,白榆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使。 她让娄娘运出来,埋在山中的那些钱可是“养老钱”。 数量不少但是准备花一辈子呢,不出意外的话白榆这辈子啥也不想干了。 只想混吃等死。 因此白榆没有进入城中,走了山路直接进了山。 挖出了一点钱财傍身,而后跑到了尼姑庵后山的一间小木屋去了。 这里本来是尼姑庵里一个犯了错的老尼姑的居所。 老尼姑前几年死了,这里无人居住也就荒废掉了。 前些日子娄娘早早过来帮白榆修整过,也在这里准备了一些充足的日常用品。 甚至还挖了个菜窖储备了很多青菜和米粮,正是白榆还和谢玉弓“如火如荼”在宫中一起对付太子的时候,娄娘自己来挖的。 白榆直接就住下了。 这里人迹罕至偏僻荒凉,因为靠近皇家猎场周围连狩猎的猎户都没有。 白榆来了后,连前面尼姑庵里那几个屈指可数的真尼姑,都根本不知道后山来了人。 白榆还把自己的头发都挽起,塞在了帽子里头,换上了一身比对着前院尼姑庵里面做的粗布海青,彻底成了一个上山的“小尼姑”。
第46章 白榆过上了每天日出不作,日落不息的美好生活。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手机这种迷人的小妖精,但是娄娘不愧是娄娘,在屋子木头床旁边的柜子上面,给白榆准备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话本子,供白榆消遣无聊的时光。 现下时节虽然已经入了初秋,秋老虎却是威风赫赫,根本不凉快。 但也有一个好处,便是不用烧火取暖。 白榆起床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了,只把头发梳理透彻,也不梳什么繁杂的发式,把一头如墨一样的长发往脑袋顶上一盘,然后往帽子里一塞就齐活了! 尼姑穿的海青宽大舒适,走路的时候在里面扎马步也没人能看出来,而且粗布料子半点也不需要注意刮蹭。 白榆在屋里屋外走起路来的样子十分浪荡不羁,恨不得用袍子的角,把地面的蒿草全部都刮蹭一遍,浑身上下都透着惬意松散。 半点没有清修之人的克己复礼,一看就是个假尼姑。 白榆舀了一瓢水,搞了一点青盐蘸着,好歹把牙刷了,但是把牙龈刷出了血,毕竟不是恭王妃了,娄娘在外头买来的这古代的“刷牙子”也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做的,粗制滥造得很。 对付着洗漱好了,站在小木屋的门口感受着外面拂面的清风,准备给自己弄一口热乎吃的。 她手里捏着一本昨晚上看到后半夜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古代的女子勇敢追爱,和她的大伯哥一见钟情,然后卷了家里的一半钱财私奔的故事。 白榆看得如痴如醉,因为话本子里面的女主角和她的大伯哥马上就要被她的“瘸子”夫君追上了。 白榆在现代世界里面也没有什么太高大上的爱好,基本也就是看小说。 不同的是之前都是抱着手机看电子版,现在是直接看纸质书,还更护眼了一点。 不得不说,古今中外,大家的性癖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 这话本子的作者显然深知“人之劣根性”,将这个故事写得香艳淋漓,禁忌感给得也很足。 嫂子文学香,弟妹文学也不差呢。 而且女主角的夫君还是个阴郁的瘸子,这要素不就齐活儿了? 白榆就着昨天晚上看的那一部分往下翻,结果发现作者吊人胃口,小媳妇儿和大伯哥藏在了山下的一个山洞里头,成功和瘸子夫君带来的人擦肩而过。 有惊无险。 白榆的眼睛离不开书册,像一个将要上京赶考的书生一样聚精会神孜孜不倦。 手在自己的袖口里面摸了摸,摸出了一个火折子,然后蹲在一个室外的随便几块砖头搭起来的炉灶旁边,吹了吹火折子去点火。 结果点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热度,低头一看原来是没有引火的细绒了。 白榆蹲在地上,根本懒得出去搜罗枯树叶子一类的东西,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看了一会又翻了一页。 小媳妇儿和大伯哥洗鸳鸯浴。 白榆嘿嘿嘿嘿嘿嘿地笑,如果此时此刻是黑天,山里有人路过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山里有什么山精鬼怪正在吃人害命。 这小说描写得十分热辣,不得不说古人的用词比现代世界的那些被阉割过的电子书要大胆多了。 刺激! 白榆抹了一把不存在的鼻血,又低头看了一眼,腿都蹲麻了,自己周围也没有什么能够抓过来点火的东西。 最后把手里的书册翻到前面,把自己看过的部分扯下了几页,然后一股脑地塞进灶台下面,再一次吹了吹火折子,点着了。 灶台上面放着一个小砂锅,锅里先是烧着水,而后白榆去屋子里面取了两张干饼,一边看书一边把饼掰碎了往锅里的水里扔。 没错,都是糊弄饭。 其实谢玉弓的担心不无道理,白榆一个人生活确实“有些艰难”。 但这个艰难通常来源于白榆自己,因为白榆基本上是什么都会的,要不然她也不敢就这么一个人跑出来。 她会做一些很普通很基本的饭菜,因为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为了讨好爸爸妈妈,她对着菜谱学过。 想着爸爸妈妈忙完了回家能够有一口热饭吃。 虽然家里是有保姆的,可是白榆那个时候看了一本关于美食的小说,小说里面总是说带着感情做出来的饭格外好吃。 白榆确实给自己的爸爸妈妈做过,虽然比不上什么大厨的水准,甚至比不上家里的保姆,但味道基本上也过得去。 只可惜她的爸爸妈妈并不怎么买账,虽然没有当面打击她,也将那些饭菜都吃掉了,但过后委婉地跟她说以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保姆。 从那以后白榆就算是会做饭也是做给自己吃,但是书里说的那种带着爱做出来的饭好不好吃白榆始终不太了解,可一个人吃饭确实是没有滋味的。 因此后来白榆再长大一些,能照顾自己了,家中的保姆辞退掉,白榆隔三差五会给自己做一顿饭。 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糊弄。 白榆深谙做饭的糊弄学,那就是把一些东西都混在一起,有的时候会得出意料之外的味道。 就比如现在。 把两张油盐都俱全的饼扔在锅里煮开,再搞了一些青菜放进去,尝一尝有一点淡再放点盐。 很快香味儿就开始弥漫。 这饼也是娄娘提前给她备下的,白榆这两天把所有的东西连菜窖里储存的食物都算上,全部整合了一下,得出了自己入冬之前根本不用下山买东西的愉快结论。 她一个人本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有的时候烧两个红薯能吃一天。 而且白榆不会经常开火,没有风的天气里,白榆把红薯直接削皮,生吃也能顶一天。 她只有在有风的天气里才会开火,因为外面的这个小灶有烟雾还有水气,在升腾起来的时候会被风在半空中吹散。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发现山里有人,白榆可不想还没待够,就像放狼烟一样让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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