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娣适才环中所抱的孩子分明未足月。 “最后一种设想,阮氏从宫外寻来女娃,掉包了小郡主,然话说回来,女孩换女孩,无太大意义,故此设想不成立。” 萧炫的一席话把众人的神智拉回正轨,也是,皇太孙满月那日,薛环胎动生女。 众妃糊涂了,傅知雪也不例外,她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阮菀嘴巴被封了起来,无法开口说话,她披头散发模样狼狈,瞧着委实可怜。 娴妃问薛环,“何人会换了小郡主呢?可是薛良娣平日里得罪了人,被人故意戏耍?” “妾自打有了身孕,除了日常请安外,皆待在万华苑养胎,甚少外出,也不与人结仇。” 皇上说得不无道理,薛环始终认为幕后黑手就是阮菀。 傅知雪伸手碰了碰萧炫,“皇上,母子连心,薛良娣即有怀疑,那您不能不问,不妨把照顾小郡主的嬷嬷都叫来问一问,她们若不老实,严刑拷打一翻。” 太后回神,不想任由此事耽误正事,“羲贵妃,你此举何意?小郡主之事不急于一时,左右不差这一日——” 萧炫打断太后的阻扰,即刻吩咐孙怀恩去办。 东宫到宝慈宫有段距离,众人等待的间隙也未闲着,各抒己见。 如妃咳嗽一声,提了一句,“皇上,想要证明小郡主是否是太子殿下的孩子,不如请太子殿下过来一趟,来个滴血验亲。” 后妃常听戏,戏文里经常上演换子,滴血认亲也是最常见的法子。 如妃见皇后不吭声,忙问萧炫,“皇上以为如何?” 萧炫直接否决了如妃的提议,“滴血验亲作不得准,大理寺之前经手的一则案子,滴血验了相关人等,血几乎都能融合,卷宗分发给各部衙门,你们若有兴趣,之后可去借阅翻看。” 在坐之人届是常年困守后宫的妃嫔,见识阅历不如萧炫,萧炫说什么,她们便捧未圭臬。 就连适才气得要撞墙的太后也并未反驳萧炫的话。 娴妃替众人问出口,“皇上,可还有其余作证之法?” 萧炫还未出声,王贵妃夺过话茬,“听闻相国寺主持大师擅长摸骨看相,想必能一眼看出此子是否是太子殿下的小郡主。” “不能吧?相术这行有忌讳,上不看小,下不看老。” 傅知雪说道:“臣妾倒是赞同王贵妃的提议,看一看不要紧。” 王贵妃瞥了一眼傅知雪萧,未吭声。 如妃瞅了瞅二人,她们向来针尖对麦芒,今日却站在一条绳子上。 娴妃微勾唇角,羲贵妃本事着实不小,连王贵妃都向着她说话了。 一刻钟后,万华苑里伺候小郡主的两个奶嬷嬷到了宝慈宫,这二人是薛芙梨派人从皇庄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薛芙梨道出二人的来历,又责令二人仔细交代小郡主的衣食起居,可有怪异之处,若她们撒谎,将会株连九族。 二位奶嬷嬷吓得忙跪地求饶,指天发誓她们自打去了万华苑,每日精心照料小郡主,不敢有丝毫偷懒。 “小郡主的膳食奴婢们皆有记录在案,每日定时喂水喂奶,夜里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若我等撒谎,必遭天打雷劈!子孙后代考取不上功名!” 薛环忍不住插嘴,“你们可曾注意到小郡主右手心有一颗黑痣?” 其中一位年长的奶嬷嬷回话,“回良娣,奴婢眼拙,并未特地留心小郡主的手心,洗三礼前一日只顾着查看小郡主手脚是否灵活……” 这话也不假,不是自己的孩子,寻常人甚少注意如此细节之处。 “娘娘!小郡主身上穿的里衣不合规矩。” 角落里崔嬷嬷冷不丁的一句话令众人一头雾水,小孩子穿的衣衫能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 傅知雪蹙眉,唤崔嬷嬷过来,“嬷嬷,皇上在这呢,你仔细给大家伙说清楚。” 崔嬷嬷抱着‘小郡主’疾步走至近前,轻轻扯开‘小郡主’的衣领,最里面一层是雪色的云锦布料制成的内衫。 云锦布料触手绵软,花纹繁复,泛着珍珠莹润光泽。 “若是老奴没记错,薛良娣的位份是分不到云锦布料的,司衣司的柳司衣可是宫里的老人,压根不会犯此错误。” 崔嬷嬷的话霎时叫众人醍醐灌顶,后妃衣食住行等级皆不同,正如从三品下的妃子穿不了红色,薛环即便升了位份,那也是太子殿下的妾氏,如何能穿得了进贡的云锦。 东宫除了太子妃,旁人可分不到。 小郡主的贴身衣物一半来自司衣司准备,一半来自母亲的旧衣改制,柳司衣那么精明的一人,怎会把如此把柄露出来。 柳司衣。 傅知雪无声一笑,巧了不是。 娴妃等人不约而同扫向傻掉的太子妃,太子妃用她自己的女儿掉包了薛良娣的孩子? 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不等萧炫开口,薛芙梨便拉长着脸,令人宣召尚服局一众人等速来宝慈宫。
第59章 贬为庶民 出乎众人意料, 皇后刚问了几句,柳司衣便主动承认是她授予底下的人给小郡主穿云锦的。 “给小太孙裁制的云锦料子还余不到半尺,想着不如用这半尺布给小郡主也做一件, 左右都是太子殿下的孩子,想来太子妃娘娘不会怪罪。” 此法合乎情理却不合规矩。 这番回答乍然一听没有不对, 仔细琢磨却觉得不对劲,柳司衣任职司衣司十余年, 多余的料子自有处理法子。 要么宫人贪了, 自己缝制成小衣穿了, 女官们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一早上从大帽山赶回来,热饭菜都未能用上一口, 傅知雪饿得饥肠辘辘,她不好意思提,萧炫眼尖, 直接叫人把一众人等分开再审, 吩咐人去偏殿摆膳。 “朕耐心有限,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无罪, 东宫薛良娣且坚称小郡主被掉包, 那便来最管用的,来人,把司衣司一众人等, 照顾小郡主的奶嬷嬷,及阮夫人等人皆拖出去杖刑,不论打板子数, 打到她们招供为止!” 圣上雷霆震怒,一众人等吓得抖三抖。 阮莞目露惊恐, 旋即声嘶力竭地大吼,奈何嘴巴被堵住了,她发不出声音来。 阮夫人放声大哭,“老爷——菀儿——” 阮临浦身子抬到一半,复又伏了下去,大声求饶,“恳请皇上看在老臣一心为国的份上,宽恕内子……” “胡闹!”太后骤然站起来,呵斥萧炫,“皇帝,你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学那套刑部审问重犯的手段说用刑就用刑?!你不怕被史官记上一笔!” 萧炫冷着脸道:“太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真正的小郡主是否被灭口,性命是否危在旦夕,且还未知,朕国事繁忙,没那么多闲工夫和她们慢慢扯,既然尔等互相隐瞒,就别怨朕叫人严刑拷问!” 萧炫一甩袖子起身,而后牵起傅知雪,牵着她出了污糟糟的正殿。 太后差点气得翻过身去,抬手指着萧炫的背影,骂个不停。 不堪入目的谩骂声混合着阮临浦的求饶声响彻大殿上空。 这节骨眼上,王贵妃与娴妃等人有眼力见地跟着台阶下,一块涌出了正殿。 阮菀费力地吐掉塞在嘴里的帕子,她爬向愣在原地的皇后,拽着皇后的裙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跪地叩首求饶。 “母后!要杀要打冲着莞儿来便是,莞儿的娘亲是无辜的,恳请母后替莞儿娘亲求情——” “阮菀,太后都说服不了皇上,你以为本宫就能?能救你娘她们的只有你!” 薛芙梨恨阮菀更恨自己,恨阮菀不好好当太子妃,终日只知道争风吃醋找事,恨自己这个皇后当得窝囊,凡事都被蒙在鼓里,事到临头被人牵着鼻子走。 薛芙梨气得头晕目眩,春杏连忙上前搀扶起她,主仆二人也离开了正殿。 须臾,偏殿外,阮夫人及阮吴氏等一众司衣司宫人凄惨的哭喊声响起,响彻整座宝慈宫。 傅知雪在殿内安心陪萧炫用膳,她在东宫被杖刑的那日,天阴沉飘雪,凉意刺骨,那雪花砸进脖颈里,可凉了。 那一整个腊月,她都畏寒怕冷。 今日春光明媚,万里无云,萧炫杀鸡给猴看,杖毙是不会杖毙的,最多叫那些人苦头吃。 等候在正殿里的薛环瞥着发疯的阮菀冷笑,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萧炫故意设计阮夫人被杖毙的假象蒙蔽阮莞,一刻钟后,正殿那边传来了消息,太子妃招供,承认是她替换了薛良娣的孩子。 太后指望不上,阮菀彻底心死,她哭红了眼,抽抽噎噎道:“皇祖母,莞儿也不想替换薛良娣的孩子……” “随着月份逐渐增大,莞儿肚子却不怎么见涨,太医院负责问诊的刘太医把脉后,说这一胎心脉微弱,恐难以存活……” 阮菀急得嘴角上火,招阮夫人进宫商量,阮夫人背着阮临浦找了西南巫医,巫医探出阮菀怀的是女婴,阮莞怕失宠,特地寻了阮家奴仆家生子的男婴顶替。 生出来的女婴犹如小鸡仔般又瘦又弱,被阮夫人带回府,交给巫医亲自照料医治,本以为活不下去,女婴慢慢在长,只比同龄看着显小。 阮莞见崔环生了女婴,心生嫉妒,便在洗三礼那日派人暗中掉包了小郡主。 正如萧炫所猜,日后找个缘由让薛环暴毙,她把亲生闺女接到身边照料,还能赚个善名。 至于假的小太孙,她会想方设法再生,若生出男婴,假的小太孙随便找个理由不治身亡。 一众人等被阮莞的坦白惊吓得无言以对,太子妃委实恶毒。 这场换子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东宫太子妃德不配位、嫉妒成性,且居心叵测,以假乱真欺骗太子殿下,此影响重大,太过恶劣,直接被褫夺太子妃位,被贬为庶民。 先行押入宫中天牢,念在其给太子殿下生了一女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秋后流放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这辈子不得回京。 斩立决太过便宜阮莞,先关她半个月,让她吃一吃苦头。 阮夫人助纣为虐,剥夺一品诰命夫人头衔,判入教坊司,阮吴氏隐瞒不报,一并纳入教坊司。 阮辰安唆使夏秉良投毒谋害羲贵妃,直接流放充军西南瘴气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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