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在众人小声议论声中,抬眸看向满脸写着“你这个蠢货”的陆南星,倏然间明白了盐引为何要放在十里坡的缘由。 王广全拊掌笑道:“陆丫头这不仍旧泼辣的很,既如此,你可有对策?” 陆南星就等着他递话呢,故作自嘲道:“南星自幼不学无术,就好打个架,如今大病一场,这才突然醒悟过来。平日里父亲与义父还有诸位叔伯虽未正式教我,却也从实战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对策自然是有,只是还要义父首肯才行。” 阎兴邦接过林氏端的茶,低头啜了一口,“说来听听。”心里却想着,老陆手下最得力的暗子营难道已重组?如若不然,康儿暗中哄抬粮价,军寨一事这丫头又怎会得知。 陆南星也不客气,“若义父肯出粮将粮店的米价压回原价,那五姓家族可得念您的好。”她听到人群里有人嗤笑,环顾议论纷纷的在场之人,与萧六了然的目光相撞,又转向他处。心想,难道这厮又猜到了下一步计划? 阎兴邦听到她这个对策,心里没来由的松快了些,“陆丫头,你当义军的粮仓取之不尽呐?这些时日每日施粥,为父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这眼瞧着金贼破了江北,若要打起仗,势必还要募粮才能保障将士们不饿肚子杀敌。”当众哭起了穷。 陆南星听着他身后的附和声,不疾不徐道:“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为解义父忧虑,我从安庆调来盐引,并且对五姓家族提出降粮价的要求:便是让他们家族各个军寨的兵源听从义军号令。趁这个机会,知会您一声。” 众人听到盐引,均一头雾水。恐怕只有阎兴邦、王广全与少数陆家军出身的人才懂陆南星的意思。 阎少康冷声斥道:“知会一声?你就是这般没教养与父亲说话的?” 陆南星对于他的诘问并不打算回复,只笑着看向阎兴邦。打狗总要给主人面子。 “知会一声”这个词儿用的极其微妙,阎兴邦听了的确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法公然说既然陆家军合并了,盐引也一并归入,倒显得他堂堂一方大帅与遗孤抢夺产业。 王广全听到这里可来了精神,他大手拍了拍阎少康的肩膀,却斜睨阎兴邦道:“少康啊,这安庆盐引怎么说都是老陆的地界儿。你父亲就算领着大帅的名号,若无正当理由擅自动用盐引,必会招来闲话。”看似说给阎少康听,实则就是当众将阎兴邦的军:你若敢擅自动盐引,必然给你扣上不仁不义之名。之前费尽心机营造的讲义气的形象,将前功尽弃。 陆南星对他落井下石的行为很是满意,又听到有人问,“盐引可是千金不换的东西,用在这上头其不是浪费?”就着这个问题,回道:“只要控制私盐贩子,用钱便能换取盐引。而用盐引换来驻守宁州附近的军寨,占便宜的是咱们。现在还不知五姓家族的人能否说通家族认可这件事。” 她挑眉看向仍旧梗着脖子的阎少康,“要说这件事若成了,还得分三成功劳给义兄。若不是他抬高粮价,我还没办法直接要挟五姓家族。合作的如此天衣无缝,也许粮店老板都会认为义兄拿他们当做随时可抛弃的筹码,更会担惊受怕难民们打杂掠抢呐。” 阎兴邦摩挲着扶手,脑中算计完安庆的盐引后,只叹自己儿子不争气,置利益于不顾!他识时换上了和颜悦色的神情,“你直接告知粮店必须将粮价压回原价,马上要开战了,温州天富盐场那边也会收紧私贩盐引的口子,咱们多留存些更有用处。” 陆南星称是,“运过来,直接存入义军仓库便是。”盐引的作用就是压低粮价,不管最终进入阎兴邦的兜里还是粮店老板的兜里,对她来说结果都一样。此时做事还是留上余地切勿激进,避免阎兴邦产生非除掉她不可的念头。 阎兴邦见她如此之会顺杆下坡,反应之迅速,还在众人面前赚了个识大体的名声,感叹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是驾驭不了的,他要好生衡量盘算下,如何最妥善地处理此女的关系。 他看向阎少康,“少康为长兄,更应该做事大度包容些。你们两个更不能在这个档口,带头引发义军内部分裂,给敌人可乘之机。要知道,咱们在金贼那边有暗哨,焉知金贼就不会买通咱们的人。”先拖延些时日,再做进一步安排。 陆南星听完这番不软不硬滑不溜丢的话后,甚感不妙,她刚要说话就被阎少康抢了先。 “父亲这番语重心长的话,令儿子深感羞愧。”阎少康不敢与阎兴邦意味深长的目光对视,当着众人的面朝着陆南星拱手作揖,“为兄这些时日见陆妹不似以往热情,心中颇为失落和气闷。便在陆妹面前耍起了脾气,如今知道错了,还请陆妹原谅则个。当着诸位叔伯的面,我阎少康在此发誓,日后再不会范。这段时日,你看我表现,一切待击退金贼后,再行决定是否退婚,如何?” 一时间,院内众人议论纷纷。 阎少康学精了,直接转向陆家出身的将领们,连连拱手作揖,“还请各位叔伯帮小侄劝劝陆妹,感激不尽。” 这番话一出,反倒降低了原本被陆南星拉高的矛盾,到成为了小两口闹矛盾,请众人来说和。 陆南星在心中冷笑,面上却道:“女儿听义父的,以大局为重。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避免闲话,女儿想搬到大营行帐内住。左右还会有场恶战,女儿在大营,也能给将士们一些鼓励。”既然今儿无法将此事一锤定音,那不能让阎家父子占更多的便宜。一切走着瞧便是。 林氏听到她说搬到大营去住,心里吁了一口气。 阎少康则继续卖乖道:“既如此,我搬出去,让陆妹留在府中,女孩子家家还能舒坦些。” 陆南星看向脸色灰败的落月,惋惜道:“那怎么行呢,义兄毕竟新婚燕尔,如此抛下新姨娘,岂不是妹妹的罪过。” “怎得还未成婚就有了姨娘?”陆家军有些人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第二十九章 王广全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 羞愧之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的落月后,不阴不阳地说了句,“那是你们没见识, 世家大族的公子哥, 成婚之前都有通房先让主子开荤,免得新婚之夜让新娘子看不起。如今少康不比那些狗屁世家公子哥地位高多了,有个通房你们就叽叽歪歪的, 陆丫头都没说什么。走, 咱们回大营练兵去。”他甩了甩马鞭,朝着陆南星笑道:“陆丫头, 想来军营住, 我让萧六给你找一块僻静的地方, 建个大帐子,平日里让士兵在外头把守, 定不叫闲杂人等骚扰你。” 一句话说的阎少康脸色变了几变。面对看向他的目光, 就好像他是那个——闲杂人等。 就在此时, 众人却听到一声禀告, “大帅,卑职受大将军所托,向您汇报一件喜事。” 阎兴邦眼锋如刀似的滑过阎少康的脸, 不由得冷嗤一声, “他还办的出喜事来?你且说来听听。”心中想着定是这不成器的儿子见自己颜面扫地,特意安排挽尊的戏码。 汇报的男人身着一身玄衣, 拱手后, 不卑不亢地回道:“两月前, 大将军得知齐大胜率领两万兵马与金贼在金城进行一场恶战,城池久攻不下, 粮草告急。他便画了一幅金城周边富户的军寨图,命人快马加鞭给齐将军送去,最终攻克了该城。昨日,大将军收到齐将军的密信,说他想带兵投靠大帅,壮大我义军军威,盼着大帅能够应允。” 阎兴邦听后双目震惊地看向自己儿子,见他傲然抬头,便知此事不假。又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身子,看 向那人,“你说的,可句句是真?” “卑职不敢欺骗大帅。”男人将密信从怀中拿出,恭敬地双手托信,呈给阎兴邦,“恭贺大帅,又得一元大将与两万神兵!” 众人见此,赶忙随声附和着,“恭贺大帅。” 王广全走至院门口,阴骘的目光一闪而过,也转身哈哈笑道:“大哥,恭喜呀,又多了两万张嘴吃饭。” “是同喜才是。”阎兴邦极力控制,扔洋溢着得意洋洋的表情,大声命道:“来人,赏这小子一百两银子!”又问道:“你叫什么?”满意地打量着看上去忠厚端正的年轻人。 男人拱手停了停,道:“回禀大帅,卑职姓萧,排行十二,年岁二十,祖籍濠州。” 陆南星听到他的介绍时,心中无比震惊。再仔细看他的五官,难怪上次在望楼前看到他时,有一瞬间觉得似曾相识。濠州人士,又姓萧……虽说画像难免过于夸大,可细算之下年岁也对得上,这一切都太巧合了,难道他是…… 她鬼使神差地将目光转向萧六,见他形容枯槁,与萧十二的长相天差地别,竟然有些失望,“为何不是他。” 阎兴邦大手一拍扶手,看了眼王广全和他身后的萧六,“本帅算是和姓萧的有缘。好小子,好生辅佐大将军,日后没你亏吃。” 萧十二单膝跪地拱手致谢后,起身走至阎少康身侧,却见他的目光一直死盯着王广全身后的萧六。一时间喜忧参半,却也只能小声劝解,“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您这两日将身子将养好,咱们还要为齐将军接风。” 阎少康竟然将这话听进去了。 他急于想要翻身,甚至对陆南星生出要让她彻底折服的报复心态。 “十二,从今儿起,你就是我手下的总兵官。” 随着阿硕赶来的贺云,只看到远远的阎少康将重心全部靠在萧十二身上,扶着他的手臂缓缓离开,心中无比震惊。心里想着,不知大哥方才看到这个场面,会是什么感受。更不知在大门口看到那些人离开,又发生了什么精彩的事儿。 “姑娘,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打伤招娣?!”阿硕的大嗓门吓了贺云一跳,眼瞧着壮硕的身躯灵活地从眼前一闪而过,他这才发现院子里有两名女眷像是受伤了。看来这位陆夜叉在大帅府里,过得也不咋样,不知大哥看到这个场面,会怎么想……想到此,他突然想要将大哥没看到的所有事,都记录下来的冲动,兴奋之下,早将此次来的目的给忘在了九霄云外。 陆南星安抚完阿硕,这才转身看向贺云,见他目光呆滞嘴角似笑,诧异地转回视线看了看身后,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只得轻咳一声,蹙眉说道:“贺公子前来,可是顾山长那边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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