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抓了这半晌,就连山下老乡家里养的都没放过, 鸡头数了数也只有六百只。” 萧六闻了闻他身上狗血的腥气味儿, 说了句无妨,“六百只勉强也够了,给兄弟们煮熟饭后, 将狗血洒在饭上。炖好的狗肉留下一半, 剩下的给兄弟们美美吃上一顿,后半夜咱们要干一场大票。”又命鸡头, “去把我调制的药粉拿来, 撒在那一半的狗肉里。” 樊青想不通, 杵了杵他身旁的鸡头,“你说大哥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把狗肉扔给金贼?”不知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鸡头抬头仰望他, 反问, “那金贼又不是黄口小儿, 给他就吃?” 待到饭熟, 众人吃着香喷喷的饭和肉,还不忘偷偷讨论这个问题。 萧六端起大碗,将碗里冒尖的狗肉分给了樊青和鸡头他们, 他就着汤和饭, 风卷残云般吃完,又去检查了装满石块和绳索的麻袋, 确认无误后等待众人一起上路。 二更时分, 他们一行人路过金兵大营附近的林中, 大多数人因吃了淋上狗血的饭,浑身燥热地扯了扯衣领, 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樊青学了声夜枭的叫声,在不远处的地方也传来了同样的叫声。 他们便悄悄靠近金军大营。 借着月色,众人这才发现金贼果然和大哥说的那般,两人共睡一条革囊,平躺在两匹马之上。这般安置,是为了一旦有敌情,能迅速惊醒并唤醒身侧的人,快速上马进入杀敌状态。 而在外围,还有重装骑兵守护。重装骑兵歇息之处,豢养着恶犬。 鸡头带领着营中身材短小清瘦的“夜不收”们,带着狗肉和石块悄然靠近恶犬,脚底踩在草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耳边听着夜枭的叫声,借着夜风簌簌吹过牛皮帐篷发出的“呼啦”声,朝着卧在骑兵队前的恶犬投喂尚且温热的狗肉后,迅速趴在原地借着草丛遮挡身子。 其他夜不收们也如法炮制。 几个人的目光紧盯寻着香气闻过来的恶犬,见这些狗狼吞虎咽地吃下同类的肉后,纷纷倒地抽动两下,再无声息。 鸡头一颗心快要提到了腔子,兴奋地朝着几个人比划了手势,带头快速靠近睡熟的铁骑,将绳索套在马足上。其中一个人不小心踢到方才投掷的石块,吓得几个人急忙趴在地上摸着腰间的匕首观望了一阵,见无事发生才快速撤离。 萧六见事成吹向鸣镝,倏然间林中的八千乡勇们点燃火把,骑着战马冲进毫无准备的金军大营,杀声震天。 金军士兵们进攻一整日,刚进入梦乡就被惊醒,纷纷上马准备迎战。骑兵翻身上马,却发现马腿被绑住动弹不得。 萧六骑着一匹黑马跟着义军冲进大营,吹了一声长哨,战马本就受到火把鼓噪的惊吓,在他的哨声变得更加狂躁,纷纷嘶鸣着咆哮跳跃,想要脱离此地。殊不知,越是跳跃马蹄上的绳索就收的越紧。 骑兵们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局面。战马就好似他们的武器,此刻武器被收缴了,他们只能赤手空拳对付敌人。 萧六等人把握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带头骑马挥舞着长刀对准金军一连串砍了过去,死伤无数。 兀多哈在主帐内被惊醒,就见一道玄色的身影骑着马冲进营帐,挥舞着寒光的大刀朝着他劈了过来。他快速抄起枕边的弯刀抵在身前,用尽全部力气试图架开悬在头上的这把锋利的刀刃。 “主上!”贴身侍卫捂着胸口汨汨流出的血,踉跄着也冲进帐内,拔出匕首朝着背对他的玄衣男子刺了过去。 须臾间,萧六倏然收刀,手腕灵巧翻转间,刀刃划过背刺他的侍卫脖颈,右腿猛地一踢,侍卫口吐鲜血瞬间飞出帐外。 兀多哈趁机朝着他劈了过来,萧六耳朵一动,斜弯腰身的同时长柄刀在他手中灵活旋转,反手刺向兀多哈。 二人从帐内打斗至帐外,直到重骑兵拼死压过来,将萧六樊青等人包围。 兀多哈见手下逐渐将汉贼围拢起来,大声喊道:“杀了他们祭旗!” 樊青与他背靠背,环顾虎视眈眈围剿他们的重骑兵,骂道:“大哥,十二到底来不来支援?!这孙子从小就狡诈多疑,就不该相信他!” 萧六双眸散发出的目光,犹如孤狼遇见了敌人那般狠狠盯住逐渐向他们靠近的敌人,“不管他来不来,咱们也能突围!”说罢右手双指放在唇边,用尽体内真气吹向哨声。 重骑兵胯|下的马儿竟然齐齐扬蹄嘶鸣起来,将骑兵们纷纷甩下马。樊青见状大喊着:“兄弟们杀!”带头一个跳跃,抡起砍刀挥落一名骑兵的脖颈。 与此同时,营地外传来了沉闷的号角声。 萧六挥刀砍死两名骑兵后,目光盯住被亲兵包围的兀多哈打算骑马逃走,他跳上一匹马朝着目标追了过去。 却不想被受重伤倒地的骑兵,用手边的铁索挥在马蹄上,在马儿嘶鸣到底的瞬间,萧六从马上跳跃落下顺手解决了阻碍他追上兀多哈的骑兵。 樊青骑着马也跟了过来,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提着鲜血淋淋的大刀,不甘心地跳下马,望着重骑兵的背影骂道:“日他娘的,让老贼跑了!” “六哥!”萧十二匆匆下马,欢喜地瞧着死伤无数金军的营地,“你们竟然行动如此之快?” 樊青不耐烦地回怼,“说好的时辰,难道像你这般磨磨蹭蹭害俺兄弟们折损那么多?!” 萧十二被他噎得只得低声解释道:“樊二哥不知,我说服大帅请兵后,还要骑马去先锋阵营告知大公子,这才能带着人马过来汇合……” 樊青冷着脸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谁耐烦听你解释,总之你们就是干等着俺们将金兵杀跑了收割战果!” 萧六则环顾四周的伤员,只道:“兀多哈手下死骑的能力本就强悍,咱们不是对手。今日若不是占了突袭成功的地利,也不能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这场仗,本就是个难啃的骨头。”他拍了拍负气的樊青,“首要之事尽快救治伤员清点人数,另外派人收集粮草。兀多哈不会轻易撤退,宁州城那边更加危险,还不知陆姑娘能坚持多久,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樊青听到他提起陆南星,不在以“陆夜叉”来称呼而是用“陆姑娘”,反而有些不适应。只碍于萧十二在侧 ,不好再说什么,匆匆拱手应喏,看也不看萧十二一眼,便去找鸡头行事。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个尖锐的鸣叫。 萧十二抬头,只见一只鹰脑袋是白色,通体灰色,胸部竟然是红褐色,展翅时相当于鹰的两倍大……他喃喃道:“这是何种猛禽?” “是雄库鲁。”萧六看到这只海东青,脸色逐渐难看起来,“糟了,宁州城恐怕有变!” 萧十二见他频频望向东边宁州城的方向,目光中的焦急不像装模作样,试探道:“六哥既然做了诸多缜密的安排,表姑娘那边应该也提前安排妥当。她们与咱不同,至少有厚实的城墙阻拦金贼,不会有事的。” 萧六无法告诉他,兀多哈和矢达理本是大金王朝节制行省的长官,只是兀多哈会在金顺帝面前进贡讨好,这次召讨元帅的身份才落在了他身上。 大金王朝开国百年,蛮夷人也逐渐被中原同化,视家族姓氏和嫡庶为衡量一个人身份的象征。兀多哈姑姑曾是金明帝的最后一任皇后,他也是家族力挺的嫡长子。矢达理便不同,母亲只是个侍妾出身,只是沾了嫡亲兄长生活糜烂,年纪轻轻沾染天花暴病而亡,这才让他世袭了将军身份,成了家主继承人。 这二人本就不合,若矢达理知晓兀多哈败走,以他的尿性,必然不会相救。而此刻,好大喜功的他,势必会探知义军损伤人数不少,而选择集中火力攻城,营造出他正在攻城无暇挽救兀多哈的败势。 “莫要轻敌。”他睃巡营地一圈,目光定在萧十二面前,问道:“大帅老营暂且无虞,你是否与我一同前去相助宁州城?” 萧十二在心底盘算了下,若情况不甚危急,他萧六也不会这么着急去救火。若此刻围守宁州城的金军才是主力,那自己带着这点人马也是填了火窟窿,费力不讨好。今晚配合突袭金军老营,这个功劳怕是相抵都不够将功赎罪的。想到此,他面带难色地靠近了几步,低声道:“六哥,不是我不想去。只是这些人马是奉了阎家父子的命令,我算哪头葱,他们若听说去宁州城,必然不会听我指派。” 萧六与他自幼在一起玩耍,萧家村同龄的孩子里,从小就属他最精明算计。因家境好,衣裳总是穿的质地上乘且干干净净,顿顿都能吃上肉却不说,身量也是长得最快的。时日久了,樊青和贺云他们多少都被他算计过,也瞧得出来他是何心性,逐渐淡了下来。 但自从金贼洗劫了萧家村他被虏走受尽折磨,多年归家后,听到的却是萧十二出面埋葬了他的父母和兄长。单单这份情谊,便叫他大大动容。 “如今我招募的乡勇,在这两次突击行动中,也折损了大半。”萧六语气和缓地劝说,“我也了解你夹在阎家父子中间,颇难做人。这样罢,由我来动员大家伙,说动几个就算几个,与你无干。” 萧十二见他这般说了,想拒绝却找不到借口。 宁州城也是义军打下的城池,去救也是天经地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拦,只得装作感激地拱手道:“多谢六哥为弟弟着想,如此,便听你安排。” 萧六拍了拍他的肩,扶着剑柄朝着搬完辎重和粮饷的人群歇息聚集地走了过去。 樊青撸着袖子警觉地看了眼在自家大哥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萧十二,迎着走了几步,问道:“俺说老大,你向来仁慈,可别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胡乱揣度。”萧六看了眼不远处的辎重和箱子,“清点的如何,可有人偷拿?” 樊青拍了拍胸脯,“有俺坐镇监督,怕是他们见了也怕吃一顿拳头。既然没人敢打头,也就没有跟着起哄的了。” 萧六趁机将安排告诉了他,“今晚怕是没空歇着,我猜矢达理必会加紧攻城,咱们还得去支援。” 樊青倒是有他在,便听之任之,闻言只道:“那俺去清点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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