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上金云绣更是金贵,三寸一金,若是一位绣娘,便得日夜绣个七八日。” “……” 赵在凌:“一件衣袍,至少耗费二百两白银。” 赵渝惊呼一声,而后她捂住嘴巴,低下头来,暗自懊恼。 常青安含笑,给予肯定:“凌儿有心了。” 得到母亲的赞赏后赵在凌信心大增,他继续说道:“听春楼最普通的一壶茶水便需五两银子,一碟糕点便需八两银子,若再要精贵些,便不止这个数。” “赵府一百三十九人,具体份额恕我未能一一明晓,但单论月例,一月至少四百两。” 常青安知道这是由于原身不管事,府中账本并不在她手上,这倒是提醒了她,她看了眼春兰,春兰了然地点点头,而后悄悄退了出去。 赵在凌说出结论:“白银千两,可够偌大赵府二至三月花销,可买五件华贵衣袍,平民一生享用不尽。” 这便是高门贵府,白银如流水,如此奢靡。他话音落下,房内落针可闻,赵在泽面色深沉,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细细去听平民的生活,他自问,他能为这大卫百姓,做些什么? 可能使得人人安然度日,过上殷实富足的生活,不困于饥寒,不苦于酷吏。 赵在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摸着衣袍上的云纹金绣,一手按住。 赵渝则是绞着帕子,已然是泫然欲泣了。 “啪啪。” 常青安率先鼓掌,目露赞赏。 “凌儿长大了。” 听得她这一句,赵在凌这才放下悬着的心,他一直担心这份答卷不能使母亲满意,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这般发言,这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份豪情来。 他并不比那些个只会吟诗作对的书生差,一个个数字已经烙在他的心上,再不能忘。 他实实在在地长大了,从那醉人的听春楼上走下,踏在这大卫的土地上。 “但是,你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只靠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们一齐看来,却见常青安看向了赵在泽,她含笑道:“泽儿可愿帮助弟弟妹妹?” 赵在泽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起身。 “恭请母亲吩咐。”
第5章 ◎掌上明珠◎ “从今日起,你每日酉时于书房教授弟妹们学识。” “你可能做到?” 赵在泽怔住,没有想到母亲做出如此安排,可他才疏学浅,真能教导弟妹们吗?他不禁抬头环顾一圈,弟妹们脸上却并无轻视之意,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这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过往数年,他不过浑噩度日,未得半点功名傍身。 他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看向常青安:“母亲。” 常青安挑眉,只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清亮柔和,看地分明透彻,眼神宽仁又包容,给予他无声的鼓励。 赵在泽:“我能。” “甚好。” 常青安笑了起来“泽儿性情稳重,再合适不过了,一则教导弟妹,二则温习从前所习学问,以待科举。” 听得科举二字,赵在泽一震,母亲竟还相信着他吗,今时今日,仍对他寄予厚望。 “你们几个可要认真听在泽讲学,我会检查功课并于一旁静听。” “是,母亲。” 赵在凌和赵在洹都爽快应下了,只有赵渝,她有些犹豫,她也能听大哥讲学吗? 赵渝咬咬唇,小声问道:“母亲,我也可以吗?” “自然。” “可是,我是女子。” 常青安:“女子也可一同听讲论学,一应要求,同在泽、在凌和在洹。” “你们,可有意见?若有想法,大可直言。” 赵在泽凝眉思量片刻,妹妹在家中一同论学,倒也没什么,说到底也是赵府自家的事情,外人也无从说三道四,于是他默不作声,并未反对。 赵在凌和赵在洹都表示没有意见,见大家都同意了,赵渝抿唇笑了笑,内心雀跃不已,她还没有上过学堂,更没有听闻过那些四书五经。 如今在母亲的安排下,她却可以和哥哥们一同上学,做同样的功课,这让她十分好奇与期待,没有哪家的女儿能似男子这般读书。 常青安看着眼神瞬间亮起的赵渝,内心感慨不已。 说到底,他们现下还只是以兄长的身份,纵容妹妹,却非以男子身份平等地对待女子,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她目前不足以扭转天下人,只能从这毫末之事做起。 说完了大儿子的安排,她看向赵在凌。 “凌儿,母亲将名下良绣堂交由你打理,如何?” 良绣堂是她的嫁妆中的一间衣裳铺子,倒也有些进项,从赵在凌今日交上的答卷来看,倒也是个可造之材,能花精力去调查市场,不若试试从商。 赵在凌一惊,他从前并未认真研习如何经商,如今常青安直接将一间铺子交给他,这无异于背上一座山。 “纸上得来终觉浅,不若你亲自一试。”[2] 常青安想到那张欠款字据,她笑道:“便是赔了,也不充为欠款,你只管放手去做。” 言下之意便是赔本了算她的,不算赵在凌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在凌一咬牙,答应了。 “多谢母亲,我定会好生打理,绝不莽撞。” “便是大胆一些也无妨。” “是!” 常青安想了想,又看向赵渝:“渝儿也从旁协助。” “可是……” 赵渝有些焦急,她也没有经验。 “在凌,铺子事宜可告知于渝儿,若有难处,你们兄妹四人可群策群力,若再不济,便来问我。” “是。” 赵在凌心下了然,母亲这是要让妹妹多长长见识,毕竟妹妹平日里不能随意在外抛头露面,若是多多学习,日后便可掌家了。 眼见二哥也安排好了,想来下一个便是他了。 赵在洹不由地悬起了心,不知母亲又要如何安置他。 日前他冲撞母亲,莫非现下便要来责罚他? 他胡思乱想一通,攥紧了拳头,可面上仍是一副冷峻神情,好似不为所动。 “在洹。” “母亲。” 他沉着地起身应答,听候发落。 “即日起,寅时习武,而后去往学堂听夫子讲学,归家后再听泽儿讲学,若有功课,一并做了。” 习武?习武! 赵在洹豁然抬头,脱口而出:“当真?!” “习武艰难,你可能忍受?” 常青安一脸肃然,言辞严厉。 “我能!” “功课我亦会检查,不可落下。” “是。” 总算将他们都一一安排妥当了,常青安细细端详,这些孩子去掉了那些轻浮,开始上进了。 “母亲并不强求你们每一个人都做出一番事业,立下大功劳,我之所愿,不过是你等皆能成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无愧于心。” “这世间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字,明事理知是非,这公理,在于律法,更在于人心。” 她沉静的眼神看着赵渝:“且这样的人,不论男女。” 赵渝对上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1」 “今日我便布下第一个功课,依你们看,何为正人君子?” “明日酉时交上你等答卷。” 常青安起身走出书房,让他们自行思考。 春兰春菊见她这般行事,并未表露任何,夫人如何处事,轮不上下人插嘴。纵使惊世骇俗,却也无不可。 春兰适时答道:“账本已尽数收回,待夫人过目。” 常青安颔首,快步回到房中,当即翻看起账本来,她从最新的那本看起,在脑中转化为阿拉伯数字快速核对,算盘声哐哐不绝。 春兰春菊静立一旁,以免惊扰了她。 这些账本都是从妾室王双双院中搬出,老爷糊涂,竟让妾室掌家,王双双不过歌女出身,弄得府中上下乌烟瘴气,如今夫人总算是要清算一番了。 赵渝回到自己的芙蓉院,她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她也可以学些学问,担忧的是母亲方才留下的题目,正人君子。 她不通典籍,唯有女则女戒两本,任由她翻来覆去,也找不到关于“君子”的描述,颇有些无从下手。 “四小姐,依奴婢看,夫人这是在故意为难您,寻常小姐哪用看那些个书?” 赵渝蹙眉,捏紧了女戒。 小蓉凑到她耳边低语:“莫非是夫人厌弃了您?” “胡说!” 她腾地站起,又气又急,眼眶都泛了红:“母亲才不会。” “那夫人为何不请人教导您女则,更未请罗娘子教授您琴棋书画。” 罗娘子素有才名,向来是高门贵府的常客,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女们无一不是请了罗娘子来家中,只为学得一二造诣。 可是母亲,从未为她请过娘子们。 “你!你若再胡说八道……” 赵渝气地跺脚,只是她面色通红,声音又细弱,委实没什么气势。 小蓉当即跪下,不住磕头:“奴婢也是一心为了小姐!求小姐明鉴!” 眼见地上都渗出点血来,她一惊:“你,快快起来。” “谢小姐。” 小蓉爬起身,她额上流血,一脸委屈。 赵渝:“你自去上药,日后不许再胡说。” 小蓉拿出帕子捂住额头创口,愤愤不已:“就连帕子也是,夫人根本不喜欢青楸色,您又何必。” “住口!” 赵渝难得呵斥道,她鲜少这般,只是实在听不下去。 “奴婢告退。” 小蓉行了个礼,转身出了房间。 赵渝拿出匣内才绣了一半的帕子,她看了半晌,母亲真的不喜欢吗? 不知不觉有眼泪落在帕子上,润出点点暗色。 她急急忙忙擦去眼泪,可是那大块暗色又该如何? “夫人根本不喜欢青楸色。” 她咬咬唇,拿出一把剪子,将这方帕子剪碎。 “小姐——!” 小蓁急匆匆赶来便是看见这一幕,她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夺过她手上的剪子:“小姐使不得!快放下,当心伤着!” “你放开。” “小姐!” 小蓁着急地冲外面喊着:“快去请夫人!” “是!” 小蓉又飞奔着来到风荷园,额上又是汗水又是血水,难看得紧,看得春兰眉头一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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