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牢记“卫湛”的警告,趁着芙蓉帐中的温存劲儿,为太子说起好话。 敞着衣衫露出干瘪胸膛的景安帝目光呆滞,意识在游离,“闵氏,朕是不是要去找你了?” “不,没杀了尹轩,朕不甘心!” “当年为了取悦你,朕留了尹轩苟且于世,可他是如何回敬朕的?落草为寇,自甘堕落!闵氏,这世间能给你无尚荣宠的只有朕!” 陶贵嫔躲在床尾,吓得花容失色。 赵得贵站在帐外,感慨万千。 当年君夺臣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皇帝为了逼那女子就范,屠了尹轩满门,徒留他一人。 一对鸳鸯被生生拆散。 ** 大年初二回娘家,可远嫁的宁雪滢只能坐在窗前遥望金陵的方向发呆。 秋荷提着药箱从绿萼苑回来,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小姐,肖爷今儿能站稳了。照此下去,不说去除病根,也能恢复正常行走。” 收起思亲的心,宁雪滢笑道:“娘亲在医治痹症上确实有一套良方,也难怪能取得皇后娘娘的赏识。不过,也要归功于薛老的手记。两厢叠加,事半功倍。” 话音刚落,绿萼苑那边来了婢女,送来好些吃食,都是皇城中最有名的几家点心铺子现烤制的。 宁雪滢知道这是卫馠的谢礼,没有客气,让秋荷拿回去一些与青橘她们分享了。 寻找薛老子嗣的事被年节打断,宁雪滢趴在窗边,细细思忖着接下来该借由哪些外力来寻人。 皇城有几家专门为人打听消息的私人探馆,或许可以高价聘请他们。 所带的嫁妆足够抵消了。 寻人的事是她一意孤行的坚持,嫁妆足够的前提下,她没必要求助夫家。昨儿夜里与卫湛的气儿还没消呢。 傍晚开膳,卫九有事入宫,宁雪滢独自去往朱阙苑的膳堂。 深知儿媳因远嫁无法与娘家人团聚,邓氏拉过她,“今晚的饭菜由老御厨掌勺,金陵菜居多,快尝尝味道。” 玉照苑的每顿饭菜,几乎都会有一两道金陵菜,宁雪滢早已品尝过老御厨的手艺,但今日应景,品尝的心态不同,味道也会不同。 但婆母之所以要布置半桌子的金陵菜,有一部分的可能是在给她这个远嫁的长媳撑场面,让宗亲们不敢小觑她。 宁雪滢感动于婆母的细心,握了握她的手。 坐在卫馠身边的张婶子小声嘀咕道:“我可吃不惯金陵菜,还不如青菜豆腐爽口呢。馠姐儿觉得呢?” 不少亲戚都知卫馠与这个新进门的大嫂不对付,张婶子也是投其所好,说起了风凉话。 哪知,卫馠立即给她端过一盘青菜豆腐,“那婶子多吃些清淡的,别客气,大鱼大肉不适合您。” 张婶子:“......” 用膳后,卫馠拉过宁雪滢,送上一对金丝玉镯。 鸽血色的金丝玉极其贵重,宁雪滢婉拒道:“都是一家人,理应互相照拂。医治妹夫也是在家母和秋荷的能力之内,不必如此客套。” 卫馠最大的心愿不是掌家,而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如正常人一般行走。为了与肖遇慕结为夫妻,她是过五关斩六将,只因目睹过肖遇慕当年在风雪中傲雪凌霜的风骨,难以忘怀。 那一日,她从住在郊外庄园的姑母家返城,因道路结冰马车打滑,被甩出车外晕厥过去。 马匹受惊带着车夫狂奔,丢她一人在路边。 醒来时,正被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背在背上。 “你是......”她无力问道。 少年徒步在白雪皑皑的官道上,呵出白汽,声音如冰珠落玉盘,“小生遇姑娘晕在路边,这才失礼为之。事急从权,请姑娘勿怪。” 那时,他年纪不大,还没有被痹症折磨到站不起来,可腿脚已然不利索。 漫天飞雪中,他没有提一句腿脚的不适,就那么背了一路。 好在伯府的车夫稳住了马匹折返回来,将他们一同拉回皇城。 那日少年的衣衫很旧,可周身的气韵如梅高洁,这是卫馠对肖遇慕的初印象,经年未变。 宁雪滢对小姑和妹夫的情事早有耳闻,将玉镯塞回对方手里,直截了当道:“你若觉得欠我人情,那就从心里敬我一二。这是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而非外在的答谢。” 卫馠一愣,看着宁雪滢转身离开,突然上前一步,“大嫂留步。” 长长的廊道内,宁雪滢转过头,微微抬眉。搭在臂弯的披帛迎风飞舞,也如梅清雅。 卫馠攥紧金丝玉镯,不知该说些什么。 傲慢久了,她不习惯向人主动示好。 “今后有用得上小妹之处,尽管开口。” 宁雪滢知她迫切还一个人情,无奈一笑,带着她去往玉照苑,取出一张临摹的画像,“我一直在寻找已故薛御医的子嗣,这是老人家留下的子嗣画像,你若有人脉,可帮忙寻找,有望了我一桩心事。” 卫馠重重点头,询问起详情。 宁雪滢回到卧房,坐在烛台前继续研读医书,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眸看去,见丈夫走了进来。 夜里的尴尬犹未消,她佯装沉浸在书本里,没有起身相迎。 卫九走近,挡住烛台。 宁雪滢扒拉道:“别挡光。” 仗着腿长,卫九直接靠坐在桌边,抽出她手里的医书翻看,发觉她所做的批注与卫湛的风格很像,不禁沉眉,递还回去。 宁雪滢睨道:“从昨夜起,你就在存心气我是不是?” “我怎么气你了?”卫九提起水壶为自己倒了一盏,比平日懒倦许多,漫不经心的。 宁雪滢埋头在书本里不理睬,下颌绷得极紧。 看出她在计较,卫九故意打趣道:“不就是没答应同你行房,今晚补上就是了。” “哐”的一声,宁雪滢砸过一个空的瓷盏,“谁要同你行房?你住口。” 这人怎么越发像卫九那个惹人厌的家伙了。 瓷盏顺着衣摆滑落,被卫九抬脚踢起,握在手心,稳稳放回桌上。 宁雪滢起身,气呼呼离去。 卫九好笑地跟上去,“诶,逗你呢,怎么这么小气?” 两人一前一后,在兰堂来回走动,相隔三尺,不近不远,若即若离。 宁雪滢甩不掉,卫九也始终没有追上去。
第44章 天儿还没亮,信差从大同镇那边送来消息,说是一名禁军将领为了立功,急于求成,误入尹轩布置的陷阱,致使一支队伍全部阵亡。 休沐的重臣们纷纷入宫,个个沉默,生怕哪句话惹怒了皇帝。 大过年的,谁也不想触霉头。 卫九坐在季朗坤的对面,手托盖碗,一下下刮着茶面。 按着日子掐算,此时此刻,太子应该已经想办法将季懿行送到了尹轩的手里,只是这则消息还未送回宫而已。 “哐!” 安静的大殿被瓷裂声打破,景安帝怒道:“一群酒囊饭袋,才会中了尹轩的埋伏!” 兵部尚书上前一揖,“此番重击是将领急于立功所致,与禁军的作战能力无关,还请陛下息怒。” “闭嘴!朕不免了你的职已是仁慈,再大放厥词,朕拿你问责!”景安帝怒不可遏,又将矛头对准太子,“监军是摆设吗?都不阻拦吗?” 众人腹诽,机密信笺上不是清楚写着,禁军将领不顾太子阻拦,执意带兵围剿尹轩巢穴导致中计身亡么。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太子不掌兵权,如何强行阻止? 相比其余面色各异的重臣,卫九执盏抿了口茶汤。 这一悠闲举动在此情此景下无疑是种挑衅,景安帝看向他,“太子是爱卿教导出来的,蠢到不可救药,爱卿是不是该引咎反省?” 卫九起身,“启禀陛下,前不久,臣夜观天象,有吉星照在大同镇的上方,相信不到两个月,在太子殿下的监督下,禁军联合大同镇的将士一定会擒到尹轩,剿灭那一带的山匪。” 景安帝哼笑,“好听的话谁不会说?爱卿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吗?” 闻言,卫伯爷一瞬慌乱,替儿子捏了把冷汗。 卫九躬身,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眸中冷幽,“臣敢。” 景安帝一拍桌子,“好!朕就喜欢爱卿这股从容劲儿,希望二个月后,爱卿还能保持这份从容与朕一起迎接将士凯旋。” 离开养心殿,卫伯爷急匆匆赶上前,“吾儿真的夜观星象了吗?” “没有。” 卫伯爷急得直拍大腿,碍于同僚在场,勉强维持仪态,“那你怎么敢立军令状啊?钦天监都没观测到吉星,你怎能胡诌呢?” 感受到父亲发自肺腑的担忧,卫九一改寡淡,慢了下来,“孩儿可让父亲失望过?” “从来没有!” “这次也不会。” 留下一句宽心的话,卫九迈开步子,独自走在红墙琉璃瓦的甬道上,去往东宫。 斜照的晨光落在他的肩头,一路随行。 卫伯爷握握拳,竭力维持淡然。 一人从后方走来,停在他的左侧,同样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 “本官总是觉着,卫世子身上有股让人心安的气韵。危难临头,不仅自己能化险为夷,也能带领身边人走出困境。” 卫伯爷看向突然出现的季朗坤,没了斗嘴的闲心,“多谢老兄吉言。” 季朗坤半开玩笑道:“不是抬举你们父子,是有感而发。” 上次被困雪山的经历犹记在心,季朗坤也深深记得卫湛的恩情。 那个为他披上御寒氅衣的年轻人如天上皎月,为他照亮求生的道路。 “星月自古相伴,明月不湮,吉星自来,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同镇那边就会传来捷报。” 与季朗坤斗嘴了数十年,卫伯爷第一次在对方口中听到暖心窝子的话,投桃报李,他转而安慰道:“令郎也会如期归来的。” 季朗坤望向大同镇的方向,喃喃道:“但愿吧。” ** 大年初六,开市大吉。 街面的店铺相继开张,炮竹声声,红火热闹。 初六开市后,各家各户开始走亲访友。 早在年前,宁雪滢就收到了庄舒雯的品茶邀约,按约定的时辰乘车来到阳春楼。 开张的第一单生意,老板娘亲自招待在侧,以“凤凰三点头”开场,为两位贵客冲泡起雀舌。 宁雪滢单手托腮,看向面色红润的庄舒雯,“妹妹滋养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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