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掉眼泪,最后演变成癫狂的大笑。 葛氏左右看看,示意他冷静,打开食盒,递过一碟碟热乎的饭菜。 在吃到最喜欢的炖牛肉时,他嗓子酸痛,有泪滴悬在鼻尖,“娘,往后就别再来了。儿子对不住季氏,更对不住您和父亲的养育之恩。自此,咱们恩断义绝,对你们有利无害。” “别说了,吃吧,多吃些。”葛氏悲戚,痛苦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新帝下令下葬了尹轩,你别再为此痛心了。” 季懿行停下吞咽的动作,鼓着腮眨了眨泪湿的眼。 等葛氏拿着食盒离开,季懿行背靠牢柱上,回味着湿冷中被养母给予的温暖。 以前不珍惜,如今难奢求。 耳尖微动,囚牢的过道上再次传来脚步声,还有狱卒的谄媚。 “面前黑,卫相慢点。” 季懿行猛地转头,暗淡的壁灯映亮视野,一人身穿雪白锦服,外披银色鹤氅,迈着稳健的步子徐徐走来。 卫湛! 季懿行已从葛氏口中得知他晋升为内阁次辅的事,加之内阁首辅年事已高,不日就会致仕归乡,卫湛成为群臣之首指日可待。 也将是大鄞皇朝最年轻的首辅。 狱卒点头哈腰地跟在卫湛身边,笑着提醒他别挨牢门太近。 “卫相别沾了晦气。” 卫湛站定,稍一抬指,示意狱卒退下。 狭窄的过道只剩他一人,遮挡住了季懿行眼前的光。 周正清冷的气韵,与瘆人的牢狱格格不入。 “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卫湛,你为何针对我?迎错亲的事,也是你安排的吧?” 一再被针对,事到如今,季懿行再不怀疑到卫湛的头上就是脑子蠢笨。 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我惹过你、伤过你,让你如此恨我?” “因为你可恨。”卫湛慢慢蹲下来,从鹤氅中探出手,握了一把短刀,亦是前世刺穿他心脏的第九刀,是从季懿行的书房中搜出来的。 此时握在皙白如玉的大手里,显得锋利冷寒。 刀尖在粗糙的地面发出声响。 季懿行怒目,“我在问你话!娶错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继续猜。” “那就是了。” 卫湛嘴角挂笑,笑意不达眼底,一瞬比牢狱的氛围还要瘆人,可有些秘密该落锁封箱了。 当着季懿行的面折断那把短刀,卫湛站起身,居高临下道:“问斩前,好好享受落魄和失意吧,这是你该承受的。” 前世被你残害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而你,要承受的是他们曾受过的痛。 卫湛要的复仇是诛心,否则也不会绕这么一大圈。 离开诏狱时,卫湛恰与迎面走来的秦菱狭路相逢。 短短半月光景,再次碰面,秦菱不得不低下昔日高高扬起的头。 来到关押季懿行的牢房前,秦菱淡淡问道:“卫湛和你说了什么?” “消失半月,特意为这事儿来的啊?”季懿行耸肩,“秦菱,有卫湛在朝廷中,你怕是要步履维艰了。快为自己做打算吧。” “少废话,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杀了你。” 秦菱皱起粗眉,却听季懿行癫狂大笑起来。 “跟我合作吧,放我逃出去,我会让卫湛付出十倍的代价。” “凭你?”秦菱讥笑,“你是真皇子,老子还能考虑考虑。” ** 在宫中逗留半月有余,卫湛在三月初八这晚,回到伯府。 已升任内阁次辅的他,甫一出现在垂花门前,就被一群宗亲家的稚童团团围住。 宁雪滢陪着婆母站在稚童围成的人墙外静静观望。 卫湛鲜少耐着性子与小侄、外甥们周旋,今日倒是表露出了和蔼的一面,在一片嘈杂声中,他看向人墙外的妻子,冷峻的面容有一丝疲态,目光却柔和,含了千言万语。 今生,她不是季懿行的棋子,不该因前世种种致他们今生出现心痕。 裂痕是修复不掉了,不如永不挑破,当作从未发生过。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无隔阂地缔结此生。 回到玉照苑已过子夜,多日不见的小夫妻手牵着手,羡煞旁人。 房门被闭合的一瞬,卫湛抽回被宁雪滢握着的手,一把紧扣她的腰肢,将人提了起来,大步走到桌前。 宁雪滢被迫趴在桌上,大惊失色,“夫君!” 如意花团的锦缬桌布被扥来扥去,抖落一地瓷壶杯盏,碎片飞溅在一双黑色的皂靴上。 卫湛向前,踩过碎片,靴底发出“咯嘣”的瓷裂声。 桌腿磨地,不堪重负。 不似先前几次的温柔,卫湛如黑夜的魅,目光幽深,带了点偏执的贪念,进击着,索取着,便是饮鸩止渴,也自认值了。 小别后的疯狂,注定是绵长旖旎的。 桌面的肌理木纹被工匠打磨得平滑,可此刻,腻理细润的肌肤被硌出细痕,宁雪滢素齿咬唇,以手肘撑起身体,费力扭过头,“慢、点。” 平日不沾灰儿的肘部渐渐发红,宁雪滢又趴了下去,以额抵住小臂。 如藻的长发朱钗歪斜,更有一支珠花坠地,镶嵌其上的圆润珍珠滚至桌脚,被皂靴踩住,又被踢开。 月光如纱化作绡幕,夜雾化作烟幌,遮挡住屋里的缱绻。 痛苦声渐渐演变成丝丝忻愉。 两颗思念的心,越靠越近。 绫罗堆叠,宁雪滢曲膝缩脚,跪在桌上,如湖面的天鹅,扬起优美的鹅颈,感受月光拂面。 男子官袍整洁,只松垮掉了革带。 借着圆桌的高差,女子低眸捧起卫湛的脸,附身落吻。 男子托着她的腋,温柔回应。 忘情,也忘记时辰。 是真的忘情到忘记了时辰,以致心口传来狂跳时,想要抽身已是难事。 而宁雪滢还沉浸在卫湛给的柔情中不能自拔,学着他的动作,主动去撬他的唇。 等待她的,是生疏且热烈的回应。 子夜中段已过,就在宁雪滢莫名感受到对方的生疏时,偶然望向漏刻的一刹,不由僵住了身子,惊慌地退后,却是退无可退。 站在桌前的人还是那副俊美模样,可宁雪滢品出了异常。 男子淡笑,倾身以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温柔地抚着她红润湿漉的脸蛋,开口沙哑:“不继续吗?” 宁雪滢无力偏头,万丈思念一顷收敛个干干净净,她想要跳下桌去,却被堵住去路。 卫九语气难掩欣喜,又带着点点失落,“知道是我,就不继续了吗?” 宁雪滢抵住他越靠越近的胸膛,转回脸认真道:“你不是他。” “沉睡”半月之久,醒来就被蜜罐兜头泼洒,卫九还沉浸在适才的悸动和受宠若惊中,不愿清醒过来。 他捏住宁雪滢小巧的下巴,浅啄了几下她的脸,又探入她的唇。 宁雪滢起初还能忍受,可随着他的贪念蔓延,她手脚并用地挣脱起来,“卫九,你别这样。” 卫九啄在她沁出汗的脖颈,一下下极尽宠爱,“就一会儿,让我做一会儿卫湛。” 他柔声轻哄,含笑索取。 宁雪滢战栗不止,赤脚踹向他。 卫九捉住她踹过来的足,闭眼吻在脚背上,又嘬又吮。 被他病态的模样吓到,宁雪滢僵坐不动,直至被扯开小衣的系带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招呼在男人的脸上。 “我......”她卷起指尖,有些惊慌,很怕惹怒这个疯子。 卫九舔了舔溢出血的嘴角,替她掖好裙摆,遮挡住了漂亮的腿型,难掩低落地退离开。 宁雪滢如获大赦,仓皇跑开。 月光温柔轻拂兰堂中的男子,轻拂他孤寂的身姿。 须臾,他缓步走进东卧,给了女子充足的穿衣时长。 “恭喜你。” 宁雪滢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站在窗边离他最远的位置,“恭喜我什么?” “或许我与卫湛又交换回了占据身体的时长。” 那可真是太好了。宁雪滢恨不得立即迎来初十那日一探究竟。 她面上不显,脸颊的绯色也渐渐消退,恢复平静,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卫九走过去,伸手将她圈在双臂和窗棂间,似笑非笑道:“我和卫湛达成共识,以后轮番陪着你。” 卫湛是不会与他达成这个共识的,宁雪滢避无可避,索性正面迎上,“看你能不能撑到初十再说。” 啧。 多气人的一句话。 可卫九不知自己怎就对她恨不起了。 他抚着女子的脸,狎昵中隐藏着生怕被看出的小心翼翼。 分开半月有余,两人又寻不回之前的虚与委蛇,至少在情之一事上,宁雪滢不会迁就他。 月色下的女子太过柔美,让卫九忘乎所以想要更为靠近,反正窗户纸已经捅破,他也不想学君子的做派,让自己不好受,“让我当一日卫湛行吗?” “你不是最讨厌当影子。” 是啊,他是讨厌,可不当影子,如何触碰到那会儿兰堂中毫无顾虑绽放的她? “就一日,行吗?” 男子生得太过清俊,恳求的模样可怜兮兮。 宁雪滢只迟疑了一会儿,就被擒住了唇。 卫九喜欢她的唇,柔滑,清甜,像奶酪。 “唔。” 宁雪滢被抬起下巴,被迫承吻,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有着明显的抗拒。 可在说出拒绝的话时,又被钻了空子。 卫九缠住她的舌尖,不容分说地吮着。 宁雪滢气息明显不稳,双膝也变得无力,拒绝的气力越来越小。 他太粘人,无力招架。 “不要。” 理智尚存,宁雪滢使劲儿扭转过身,双手撑在窗格上,避开了灼灼的气息。 卫九顺势摁住她蝴蝶骨的中缝,吻在她的后颈,“让我当一日卫湛,我保证不碰你,嗯?” 宁雪滢倒吸口凉气,眼睫微颤,“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说的是不行房。” 被气得够呛,宁雪滢扭头看向他,“你先松开我。” 有了商量的余地,卫九立即照做,向后退了一大步,一敛乖戾,乖顺至极。 宁雪滢戒备地转过身,右手握在左臂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适当的服软,可换来安宁,不算亏本,强行对着干,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吃亏。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能再迫使我做不情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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