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霁使劲挣了一挣, 却是没能挣脱开, 她轻声说道:“皇兄放手。” “你告诉我, 昨日离开琼花宴后, 你去了何处,遭遇了什么?”张家泽不仅没有松开手,恰恰相反地是, 他的握力反而更大了,力道很沉, 攥得张晚霁有一些疼。 张晚霁道:“皇兄, 你弄疼我了。” 女郎的嗓音软糯沁甜, 糅着一股子雨水的气息,点点滴滴浇洒在听者的心头。 张家泽看着她薄红的眸眶, 心中某个部分隐微地凹陷了下去,他到底是于心不忍, 松开了她的骨腕:“受伤了吗?” 张晚霁隐微地顿了一顿,抬起眸,看了他一眼, 道:“我听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张家泽已经听出了张晚霁话里话外的疏离, 道:“文峄山有没有伤到你?“ 张晚霁顿了一下,迩后, 摇了摇螓首,道:“我没事的。“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皇兄怎么样了呢?昨日参加了琼花宴,可有相中心仪的女郎?”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戳中了他心中某个地方,抑或着是戳中了他的逆鳞,张晚霁眸前陡地落下一道黝深的暗影。 那一柄竹伞如阴翳的屏障一般,完美地笼罩了下来,遮挡住了她和张家泽的身影。 她的双腕被张家泽紧紧攥握住,抵在头顶上方的位置,他如一头阴戾的兽,迫近前来,她被动又脆弱地陷在他身前,后背是皇城宫墙,隔着数层衣料,她明晰地感受到了墙面传来的一阵阵冷意。 “皇兄……” “柔昭,你身上披着的是沈仲祁的氅衣,你身上的气息也是他的,你昨夜也是栖歇在他的府邸上是不是?”张家泽眸底掺杂着一抹冷黯的光泽,唇畔噙着一抹极淡的冷笑,“你有了他,心里就没有皇兄的位置了,是不是?” 张晚霁显著地怔了一下,她觉得张家泽说句话非常奇怪,说不出的诡异。 张家泽俯眸下视,“哪怕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不愿意话与皇兄知,你连皇兄关心的机会的都不给,还将我推得越来越远。” 男人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徐缓地喷薄在她的耳根处,“晚霁,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的,但凡你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同我说,我永远都是你这边的,不会教你受半丝半毫的委屈。但我发觉,你现在将我推得越来越远了,纵使发生了这般大的事,都不愿同我说。” 张晚霁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有一些话她想要说,但囿于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皇兄应该朝前看,我永远是你的皇妹,我有自己的生活和人生,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人生。” 这句话,就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线,一下子将两个人划出了楚河汉界。 张家泽的眸色冷淡了下来。 张晚霁缓缓地抬眸看着他:“皇兄,有些话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现在也不想再重复。我现在在等沈将军,我们这样的话,被他见着了不好,我也不想让他产生误会。” 她以温韧且有力量声音说道:“所以,你可以松开我吗?” 张家泽眸色落入一抹昏晦,眸底的墨云沉沉,沉得仿佛挤出水来。 他道:“沈仲祁能够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张晚霁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道:“皇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张家泽怔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张晚霁会这般反问。 张晚霁慢慢地掰开张家泽桎梏在她腕骨上的大掌,淡声说道:“我想要的东西,皇兄给不了我。” 这一回,轮到张家泽笑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你?” 张晚霁道:“你明明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为何会信誓旦旦知道就一定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呢?” 氛围变得沉默而僵滞。 张晚霁道:“我想要一个人,被他尊重对待,被他爱惜,被他倾听,被他接纳,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及时出现在我身边。这些事,沈仲祁都做到了。” 张晚霁转眸,回望张家泽:“皇兄,这些事情,你做到了吗?” “跟你待在一起,你确实对我好,但慢慢地,我感受到了你的强势,你总是让我按照你为我铺得路去走,但凡我不遵从你的意见,你就要威胁我。” 「威胁」二字,俨如两枚冰棱,直直地扎入了听者的耳屏。 张晚霁能够明晰地觉知到张家泽的身躯,遽地僵硬了一下。 他俯眸注视她:“我有威胁你吗?” “你没有吗?” 张晚霁慢慢地红了眼眶,“我逃婚的第二日,要去坤宁宫找母后帮忙,遇上了你,你是如何待我的,你可还记得?” 张家泽自然是记得的。 那一日,他吩咐幕僚砸冰,让张晚霁落水。 张家泽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细线,继续听张晚霁说道:“从前,我跟你待在一切,感到自在且快乐,但是现在,跟你相处在一起,我感受到了压力。” 甚至是,不开心。 张家泽眸瞳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攥握住她的手的力道紧了一紧,仿佛要将她的手骨给掐碎。 但张晚霁仿佛感受不到疼楚似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每次到这样的时刻,我都特别难过,我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对你开始有恐惧,只想逃离。你说会保护我,但真的做到了吗?昨夜文峄山将我掳掠走的时候,你人在何处呢?“ 张家泽长久地注视了她一眼,“昨夜,文府外埋伏了我的幕僚,我在等待一个时机,才能将你救出去。” 张晚霁道:“你没有救我,救我的人是沈仲祁。” 张家泽眸眶晕染着一团浓重的情绪,揉不尽,散不开,他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张晚霁,道:“在你心里,彻底没有我的位置了,对吗?“ “我们是兄妹,只有兄妹之间的情谊。“张晚霁已经将话说得非常清楚了,也不想再说一些重复的话,”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 张家泽长久地看着她,“晚霁,我们不止是兄妹,我们也不是兄妹。“ 最后一节话,俨如深冬里的碎雪,陡地砸在了张晚霁身上,她微微瞠住眸心,望着张家泽道:“你说什么?” 什么叫「我们也不是兄妹」? 把话说清楚。 张晚霁想要问清楚这句话,但张家泽已经松开了她,转身离开。 只不过,他转身离去之时,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偏眸一望,淡淡地一笑,道:“沈将军,别来无恙。“ 这一声「沈将军」,一下子就让张晚霁的思绪归拢, 她循声望了过去,看到了一道峻冷肃穆的少年身影。 不知何时,沈仲祁议完了事,静伫于戟门前,冷白的面容上,情绪淡到几乎毫无起伏。 张晚霁心律怦然,自己跟张家泽方才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吗? 他听到了多少? 是全部都听到了吗? 一时之间,张晚霁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气氛变得有一些诡谲。 沈仲祁的情绪看不清明,但直觉告诉她,他情绪不太好。 张晚霁径直走上前去,小幅度地揪扯住他的袖裾,温声道:“我有些冷了,带我回马车上,可以吗?“ 她做出了瑟瑟发抖的样子。 沈仲祁看着她,她瘦削的身子上掩罩着他的毛氅,按理来说,应当是不太冷的。 沈仲祁也没有刻意去拆穿她,轻轻攥握住她的手掌,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本来,张晚霁觉得沈仲祁情绪如常,还兴冲冲地问他:“对了,父皇留你下来做什么?“ 沈仲祁道:“没有说什么。” 张晚霁觉察他情绪不太对,试探性问道:“真生气啦?” “没有生气。” “是因为方才二皇兄的缘由吗” “……” 张晚霁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哪承想,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扛了起来,掷入了马车里。 沈仲祁的动作,还算是轻柔的,但张晚霁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和侵略感。 车厢非常宽敞,她想要起身,但一道黑色的人影陡地倾轧了下来,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了她。 双手骨腕处的位置,被严严实实地禁锢住了。 少年覆在她身上,她鲜明地感受到了他的重量。 她想要问他做什么,哪承想,刚一张口,嘴唇陡地覆落下了一抹温润的触感。 在昏晦的光影之中,张晚霁慢慢地瞠住了眼眸。 沈仲祁吻住了她。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亲吻,这一回,他特别用力,仿佛是在宣泄某种情绪。 她想要说有些疼,但张口说话的时候,就给了对方一次趁虚而入的机会了。 鼻腔之间,都是沈仲祁的气息。 两道躯体严丝合缝地贴抵在一起,冥冥之中,张晚霁能够感受到一丝变化。 来自少年身上的变化。
第五十九章 车厢内氛围逐渐升温, 明明是深冬的天气,这一刻,她却是觉得有些溽热了。 张晚霁撇开脑袋, 不让他亲:“你是不是生气了?” 哪承想, 沈仲祁重新扳过她的脸, 继续亲吻她, 没有回答。 张晚霁紧紧闭着嘴唇, 锁紧牙关。 她问他呢, 他居然不回答。 难不成, 真的是生气了? 张晚霁不让他亲, 他反而愈发带劲了,大掌捂着她的面颊,偏过首, 先是咬着她的嘴唇。 力道并不算轻的,张晚霁有些吃疼, 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刚想说一句“你咬疼我了”, 哪承想,沈仲祁就吻上来了。 少年的嘴唇凉冽又硬韧, 压得她有些沉,张晚霁感受到了一种熟稔, 她缓缓地阖拢着眼眸,任凭眼泪流了下来。 不一会儿,沈仲祁就尝到了一抹酸涩, 是女郎眸底的泪渍。 “哭什么?”他松开了她, 指腹徐缓地揩掉了她眸底的泪渍,道, “怎的又哭了?” 张晚霁道:“你弄疼我了,我想哭,还不能哭吗?” 她委屈地说出这一句话,效果非常灵妙,沈仲祁心里简直柔软得一塌糊涂,当下垂首在她的颈侧,静缓地吐息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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