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皎的性子自然不必说,她喜欢在街上见义勇为,当然也喜欢热闹。 她眼神中带了些意犹未尽,惋惜道:“咱们南边冬天就是热闹。不过我之前还听忠献王妃说起过,在北郡那边,一年四季都能跑马,冬日风烈,跑得少,但风雪大的时候,跑马也别有一番滋味。” 燕琳的思绪已经被赵皎彻底打断,继而又被她跃跃欲试又惋惜垂涎的语气逗的有些想笑,刚想说些什么,一抬眼,却忽然发觉只是才隔了一小段时间不见,赵皎竟胖了不少。 她心念一动,又抬头去看高台之上,这才颇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相比初见,嗯,贵妃脸上的肉也果真圆润了一些。 燕琳忽然走神地想道:啊,难怪她看贵妃心里总感觉雍容许多,竟不似初见时令她满心满眼都是那扑面而来的飘飘欲仙之感。 不知怎地,这样想着,燕琳蓦地就笑了一声。 “……燕姐姐?”赵皎的语气有些疑惑,还有些被忽视的委屈。 “咱们走,去投壶罢。”燕琳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便随着重新变得开心的赵皎拉过自己走了,“也好。” 临转身前,她顺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贵妃一眼—— 罢了。 虽然前些日子……她是还隐隐有些难受,但是,谁让贵妃生得这般天姿国色,我见犹怜呢。 燕琳暗自发笑,同时对自己摇了摇头,像是挥乱了记忆中的棋盘一般,任它随风而逝了。 * 之前陛下后宫空置,逢年过节,都是陛下在外朝宴请群臣,后殿则是太后她老人家做东,譬如就在贵妃入宫前的五月五端午节,就是以太后为首,贵妃为辅,一道领着诸多命妇贵女在宫中游湖、赏花、饮菖蒲酒、吃粽子…… 又是数月前,中元节的时候,也是在皇家举办的宴会上,陈淼身边不着痕迹地候着好几个嬷嬷侍女,似模似样地做完了许多动作。 一时间虽也引出些议论,但在场的诸位念及贵妃出身,也纷纷在心里表示理解。 于是,陈淼在这满京贵妇们口中流传的形象,也免不了就突出一个貌若天仙,贞静少言。 但至今也有许多人私下里揣测,道是这位的出身毕竟摆在那里,估计是生怕自己露了怯,和人交谈不多——怕不是……还不如之前太后身边带着的那几个姑娘。 可十一月的冬节,和眼下的除夕宴会,贵妃进步颇大,再搭配上那再扎眼不过的容貌,真可谓是言谈举止令人心旷神怡——倒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一段赏心悦目的歌舞下去,姑娘夫人们又开始在内殿玩乐一阵,比如这殿内投壶的时候,赵皎常宁就一马当先,表现得谁也不让谁——赵皎本就喜欢在家舞刀弄枪挥鞭子的,常宁的祖父外祖也都是马上打江山,骑射也甚好,所得奖品倒是其次,只这两个姑娘技术不分伯仲,玩的上头了。 有几个姑娘技术不佳,投得七零八落,彩头自然是没有的,只引得众人一阵调侃的笑。姑娘们几乎也都不恼怒,从从容容地说了句“献丑”就下场了。 就连燕琳听见里头有个彩头竟是前朝孤本,都忍不住跃跃欲试地下场,最后竟也侥幸略胜一筹,眼神犹带餍足地尽兴离场。 最后,就连贵妃都下场了。 只见她轻拾裙角,拿起小箭,嗖嗖几声,竟也是十投七八中。 不管真心假意,众人皆惊叹不已。 有过这几段小插曲,不一会儿,新排的游戏与歌舞又上来了。 常宁还有些兴奋,不顾另一头母亲的眼色,脸色红扑扑地上前腻着她方才发挥神勇的皇嫂:“哇,皇嫂你进益这么大,嗯,让我想想——” 她眼珠一转,透出狡黠:“是不是私底下找皇兄偷偷给你补习了?” 陈淼目光微微一动,尔后脸色微红:“是上次输给阿宁你之后,我可是央着陛下教了我好些天。” “哎呀,原来如此。”常宁笑眯眯地点头,语气透着对自己十分的满意,“不错不错——看来我功劳甚大,说不定还能向皇帝表哥邀功。” “阿宁你又拿我打趣。”陈淼不太自在——她这还是嫁了人的呢,还不如阿宁一个云英未嫁的。 她匆忙往旁边转移了下视线,脸色已经变得红扑扑,只是那意味可与常宁全然不同,只不自觉有些嘴硬地描补:“多亏陛下有耐心罢了——我自己也努力了好多天呢,只等着下一回定要让表妹你对我刮目相看!” 常宁知她脸皮薄容易害羞,又怕自己逗过了皇兄回头替皇嫂找场子,于是只一味笑眯眯地说:“嗯嗯。” 好在常宁知情识趣,且很快又有她母亲将之唤走。 另一头,阿猫这才谨慎地过来了——无他,他自觉跟常宁这个表姐实在有些说不通,后者每次见面都要揪上几把阿猫的小肥脸,还要笑眯眯地说:“啊呀啊呀我们阿猫身体真是大好了呀,真是可爱!我还记得你刚出生时那个猫崽崽模样,叫声跟个小老鼠似的。” 阿猫……阿猫说也说不过,挣扎也挣扎不过,于是,他每次只能尽力睁大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瞅着常宁,意图使她心生愧疚,回头是岸。 常宁一无所觉,抑或者说假装不察,从不悔改。 阿猫上来之后,很是矜持地朝陈淼行了个礼。 别说常宁,陈淼都忍不住捏了一把他越发肥肥软软的小脸——冬日衣服穿得厚,就衬得眼见着又要长了一岁的阿猫越发滚圆可爱了。 阿猫默了一瞬,尔后脸色有些苦恼,身子却不动任捏,嘴上却如小大人般浅浅叹出一口气,那模样仿佛在说:“这些无理取闹的大人们。” 陈淼眨眼瞄见,便不自觉笑起来,柔声问:“过年阿猫长胖了没有啊?” 阿猫先是点头,继而慢慢皱起小眉头,向眼前好看过分又年轻的嫂嫂很是严肃地说起:“如今我已是六岁了。”当的是掷地有声。 陈淼不觉一怔,然后她觑着阿猫挺起的小肚皮,还有矜持的眼神,领会了他的意思,顿时颇觉好笑,面上好声好气地说:“是的呢,我们阿准是大孩子了。” 阿猫,不,是阿准果然自得地翘了一下脚。 陈淼顿时更想揉摸一把他红润的小脸蛋了。 容准小公子抿了下嘴,压下去不断想要翘起来的嘴角,才自觉很是端庄地说道:“皇嫂,我大嫂给我生了一个侄儿。” 陈淼笑着点头,心里却兴致勃勃,险些笑得打跌:什么叫“给我生了个侄儿”,若是叫他大哥容决听见了,想必兄弟俩又将是一场喜闻乐见的“纷争”。 可忍了又忍,容准终究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又道:“皇嫂,你肯定不知道,我侄儿的乳名——” 事实上,有关乳名这事儿,陈淼已经从陛下那里听来了,但为了不打扰阿猫的“雅兴”,她自然要表现出一副从未听闻十分好奇的样子:“是什么?” 咳咳,说起来,这个名字可真是—— 未等阿猫开口,此时陈淼“恰到好处”地抬起衣袖状似擦过嘴唇,其实是在像模像样地掩饰了一下自己忍笑的表情。 “——阿豚。” 阿猫小小人儿一个,却分明面色无奈,皱着眉头一副“这群不懂事的大人能不能不要闹了”的表情,道:“大兄为我侄儿取名阿豚。” 阿猫不由想起自己有时候被取笑的时候。 可是紧接着,他眼神又变得有些犹豫:“……虽然,虽然阿豚出生的时候确实肥的像只小猪。”阿豚这名字确实挺适合的。 没错,要说忠献王世子夫人险些难产倒也没错——她这一胎,怀相虽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前几个月,世子夫人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后来胃口渐渐养好,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直至阿豚生出来周围人才发现,世子夫人本人是没胖多少,但肚子里的孩子相比却胖了许多。 “噗——”再一次听说,陈淼终究还是没忍住。 阿猫没什么反应——兴许,他已是习惯了。 而接下来再说起侄子,容准又抿了抿嘴,这次却不是为了压抑高兴,而是货真价实感觉有些苦恼了:“可是,阿豚他——” 阿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眉头深深皱起,苦恼之色溢于言表:“他真的是太能哭了啊。” “甚至表现得还不如绣虎那样乖。” 陈淼似乎也被他勾起了回忆,踌躇几息后,好像也同他一般感同身受起来:“那阿猫你想怎么办呢?” 陈淼还还没忘他小人家跃跃欲试想要养猫的经历。 阿猫恹恹地叹了一口气,竟难得垂下眼,很是长吁短叹一番的样子。 他郁郁道:“阿娘说,我小时候薅过隔壁国公府上大狗的狗毛,危害甚大。所以,猫是不能养了。” 陈淼佯装震惊:“啊?还有这等事?” 阿猫默默点头,对于在皇嫂面前自揭“黑历史”,颇有些羞耻。 …… 台上一大一小,一个认真一个诱哄,聊的正投入。 台下苏苑慧的大伯母、也就是苏道助的夫人文氏,此时正言笑晏晏地看着场中小辈笑闹,面貌看上去十分得体慈祥。苏苑慧的亲爹苏道宽那个虚职比苏道助要小,郝氏今天也能跟这个妯娌坐在一块。 郝氏面上笑容一如既往,低声与她说道:“娘娘当真是仪态天成,也与人为善,看着很是友爱宗亲啊。” 文氏闻言,也跟着投过去一眼,临了却是不着痕迹地划过一眼贵妃平坦的小腹,也笑吟吟地回话道:“那是自然。陛下的眼光,哪能有差的?” 苏道助因着侄女苏苑慧想出来的主意、弟弟亲自来投效,已是大大得了上面的一番青眼,尤其是来自武勋那边,查证受惠之后,也晓得投桃报李。不然,同样作为皇商,也不至于只他们苏家近来得了许多紫檀、黄花梨、红酸枝等各种上好木料。要知道,紫檀产自天竺、缅甸、老挝,黄花梨出自琼州海岛,而如今市面上年份最久的红酸枝,也多产自老挝——这些可都要靠武官手松,由人通融才行。 因此,文氏本就待郝氏这个妯娌有礼,如今更是添了三分亲热——文氏的娘家爹最高也就做到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了,虽此后再没进益,但终究靠着姻亲宗族之间互为倚靠扶持,文氏的娘家里终也有人一直做着京官。那木料家具打出来没多久,文氏就往娘家送过去了两套,父母正房一套,待客的正房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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