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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又没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东西呢？世间的万事大抵如此，失望才是人生的常态。 她深吸一口气，窗外，桂花潇潇而下，落满了南山。 几小时后，她被赵家白杀死在床上。
第10章 遇鬼 10 碎玉环 赵家白说，第三件东西在桂花树后面这栋楼里。 这栋楼是赵家之前用来度假的屋子，一共有两层，平时从来不对外开放。白天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屋角放着的灭火器，和蜿蜒向上的楼梯。 2 楼的窗户非常多，有一点像她去南京时看过的美龄宫，苏眉莫名觉得，正对院子的那扇窗户，可能属于赵太清的卧室，因为透过那扇窗，正好就可以看见下面的这棵桂花树。 还是和上次一样，大门一推就开，楼梯拐角处，墙面空空荡荡，但墙上有一个浅浅的灰色的边框，可能是之前挂了一幅画。 苏眉循规蹈矩地走上楼梯，楼梯太旧了，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声。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地跟在她背后，像一条游动的蛇。 上了二楼再往里走五步就是那扇门，梦里，她就是在门后发现赵家白背叛了她。 推开门，屋子气派非常，三面有窗，一共九扇，都是落地大窗，再加上三米的层高，整个屋子很有主人气派，完美符合现代人对一个民国时期资产阶级小姐的住宿想象。 时过境迁，过去这屋子这屋子里一定堆满了昂贵的红木家具，装着漂亮的水晶灯，柜子上摆满了家族合影，衣柜打开，件件都是不能水洗的上好料子。如今这个屋子看上去好像一个仓库，靠墙堆了几把一看就是很久没用的桌子椅子，唯一比较吸睛的，是屋子中间那张巨大的楠木双人床。 其他的家具都是灰扑扑，破旧颓败的。但这张床显得鲜亮异常。天青色的帷幔，绿色的床单，饶是在深夜，依旧能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泛出波浪一样的流光来，好像主人刚刚起身，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床靠外侧放了一个缎面枕头，枕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凹陷，上面放着那枚玉环。 清华透照，温润有方。 好像已等了她很多很多年。 苏眉俯身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枚玉环和记忆里有些许的不一样，玉环的底部像是沾了什么脏污，暗褐色，看着像干涸已久的血。 与此同时，那条跟在她身后的影子就像一张纸被人从墙上揭下来了一样，晃晃悠悠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苏眉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附身抚摸了一下玉环的底部，玉环啪地一声裂开。 樊笼破碎，被镇了八十年的魂魄终于得到解脱，纸片一般诡异的影子渐渐膨胀，赵家白在漆黑的屋子里逐渐浮现，伸出手向苏眉的肩头探去。 手还没碰到苏眉的肩膀，原本聚精会神看着玉环的苏眉突然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回头要跑，结果猛地撞进了影子怀里，抬头一看是赵家白，苏眉突然哭了出来。 「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看见有一个穿粉色旗袍的女人躺在床上，突然站起来要掐我的脖子。 」 赵家白抱着她不住安抚，苏眉紧紧趴在他的身上，搂住他的腰不停哭叫，泄愤似地的捶打和活人一样实在的身体。 「 那个女人我见过好几次了，上次在赵家老宅的时候就见过她，是她把我害死的吗？是不是她上辈子把我们拆散的？你说过你只爱我一个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 说道后面，苏眉几乎要哭出来，赵家白就当哄小孩子一样哄她，似是为了求安慰，苏眉仰头去咬他的下巴，赵家白只觉得好玩又好笑，低头想承接她的吻，忽而胸口一凉。 一枚长长的，黑色的钉子，插进了他的胸膛。 苏眉握住钉子猛地往里一推，赵家白睁着眼应声倒地，身下并没有流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越变越淡。 苏眉喘了几口气，拉起衣服观察伤口，她违背了契约，如果赵家白还没有魂飞魄散，伤口应该变得更糟才对。 细看了好几遍，伤口并没有变化，这一切应该结束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巾，把枕头上破碎的玉环裹了起来，放进口袋。身体在机械式的行动，大脑却转个不停。 赵家白果然一直在骗她，他说他自己离不开那个院子，但今天居然跟上了楼，他的目的就是杀死自己。这个玉环到时候和茶盏、神龛一道寄回给马大师，问问他怎么处理。最后一个周末好好休息一下，下周我赶紧要回去上班。哦，对了，丹莎好像说上次要收养一只小猫来着，周末不如抽空去她家看一下。 一切都这样结束了，明天开始她要过回正常人的日子。 「 妹妹，你一直在骗我。 」 苏眉惊惧回神，赵家白好好的站在他身后，那枚长长的镇魂钉被他握在手里。 他没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你比之前聪明很多。 」赵家白张开双手，在空中描摹着苏眉的面容，「 实在是聪明太多了。如果上辈子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就好了，或许我还能够再在你身边留久一点。 」 苏眉一声冷笑，「 就算解脱了你又能到哪里去？你其他的魂魄已经投胎了，就算杀了我再转世，情感上也是有残缺的，可能活得比上辈子还要惨。你还不如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想要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 」 先活过今天，找马大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镇魂钉会不起作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总之今天不能死在这里，只要活着，自己就有胜算。 赵家白没理苏眉，他将那长钉从胸口上拔下来，在月光下细细的看。 「 要是在当年，这文家的镇魂钉肯定能让我魂飞魄散。但可惜呀，80多年过去了，估计他们家的牌坊也倒了好几回了，这玩意儿放在今天，不过就是一堆废铁。 」 赵家白用长钉的尖端瞄准了苏眉，脸上露出苏眉从未见过的，不可一世的神色。 「 妹妹，这 80 年，你真的让我等得好苦。 」 他用长钉插进她喉咙时，笑容依旧未变。 血从喉部喷涌而出，浸透了苏眉的衣服，苏眉捂着脖子，此刻，她面前这个高傲又自卑，温柔又冷漠的男人在她眼中真正变了鬼。 李寒寿进门时，赵家白在擦手上的血，看清楚来人是谁，他露出了一个松快的笑容，志得意满地走下楼梯。 李寒寿怒不可遏，「 孽障，现在还在害人！ 」 「 话可得说清楚了，大师，是谁在害谁呀？是赵太清这个贱人，把我压在树下，让我死也不能超生。是你，像狗一样守着这三枚定魂符，让我被困了足足80年。害人的是你们，孽障也是你们。赵老爷子要一个高学历漂亮女婿，我给了，赵太清要一个孩子，我也给了。我连自家姓都不要了，所有人要的东西我都给了，到头来凭什么是我落到这个下场？！ 」 「 上天都在帮我，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见到她的转世，倒是比之前强些。但可惜啊，脑子还是不太灵光。 」 赵家白把沾了血的枕套扔在地上，露出手上那一枚长长的，黑色的钉子。 「 你们佛家不是总说因果轮回报应吗？当年是她用这三根钉子把我封起来，我刚刚用这枚钉子杀死了她；她一死，你的护身法应该也没用了，把你们都杀了，我再上路。 」
第11章 遇鬼 11 回魂梦 苏眉在桥上走，四周是浓浓的雾。 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亭门，门上有一个公告栏，上面贴了几张剪报。 第一张是一组结婚启事。 「趙润霖、陳郁飩为長女太清、次男家白結婚啟事，茲承金成裕先生介紹並得雙方本人同意謹擇於國曆九月甘九日在新新飯店舉行婚禮特此登報敬告親友亦做留念。」 第二张说的是学生运动，说的是上海圣约翰中学一些学生在五卅惨案后想要上街游行，和校长发生争执被开除。 苏眉视线停留良久，才看向第三张。 第三张是《北華捷報》关于杭州战时的报道，说的是一群难民乘坐火车从杭州去嘉兴，路上遭到轰炸，十二人死亡。 图文不符，黑白照片上是一座古老的庙。 第四张很奇怪，居然是现代的报道，说的是南阳市文宅的元宵节点亮了一盏 100 多年历史的古堂灯。 四张简报都读完，苏眉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小院，两个女孩正坐在桌上背对着她剥莲子，她们都穿着一身英式单领的旗袍，一个青色，一个粉色。 粉色旗袍的女孩说：「 等你从香港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和熙鸿就能结婚了呢。 」 声音非常熟悉，这是舞会上的那个女人，也是和赵家白搂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她继续往前，转了个弯，迈过一个又大又高的门槛。 这是一间高大到近乎寒冷的屋子，层高足有 5m，墙面左右两边挂着一些画像，是穿着官袍的人。 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一个穿着袄裙的女人站在一边。 男人的声音在苏眉耳边响起：「 我也是为了维护赵家的脸面，赵家无后，会被人耻笑。 」 苏眉穿过屋子，后面是一间西式装修的书房，她在桌前坐下，扭开绿色台灯，用红色的钢笔写下： 「 爱弟熙鸿亲启，见字如面。 」 信写完，晾晾干，细致地收到一个小信封里，然后她将桌上那杯茶喝了。 手上的茶盏看着很眼熟，苏眉想起来了，是那枚封着赵家白魂魄的青色茶盏。 一晃神，茶盏留在桌上，苏眉已已走到院中。 这院子很是气派，中间是个巨大的池子，四周阁楼假山，亭台相连，对岸有一个戏台，这边摆了两把椅子，椅子间有张红木小桌，上面摆了些红枣花生之类的小食。 苏眉在其中一把上坐下，听对岸那乐声袅袅。 「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 帝女花？ 这说的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的女儿长平公主和驸马周世显的爱情故事，两人一见钟情，在含樟树下定下百年之约。乱世时局动荡，崇祯令长平自杀殉国，长平未死，兜兜转转和周世显再次相遇，当时已改朝换代，两人在新婚之夜，身穿喜服，于含樟树下服毒殉国。 「 这词写得真好啊。 」苏眉听见自己说。 她低头摸着凸起的小腹，这大小看起来有六个月了，她穿着一身黑色丝绒旗袍，翡翠玉环挂在脖子上，黑色的布料衬得玉环愈发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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