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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来了最后一剂汤药，香姨娘服侍着刘有本喝下去，就守在炕边，给刘有本揉着头上的穴位，十分小心地同刘有本说话。 “我瞧着老爷今天的气色好得多了，再不用喝这苦药汤子，今晚再好好休息休息，明儿一早准好了。” “上年我屋里做了不少梨膏，明天给老爷冲茶水吃，好好败败火气，老爷您是咱们一大家子的顶梁柱，可得照料好自己的身子。” 香姨娘温柔小意，刘有本暂时把烦心的都撂在一边，伸手拍了拍香姨娘的手背。 “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我都好了。” “伺候老爷是应该的，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老爷对我们母女这样好，我就算天天给老爷您端茶倒水也是心甘情愿。” “唉，还得是你，我儿子这么多，就缺女孩儿，只有你这么温柔好性子的，才能给我生女孩儿呢。” 香姨娘笑了笑，抿了抿唇，这才慢慢地说到正事上：“说到锦屏那丫头，从年前开始身子就不大好，这两天看老爷身上不舒坦，又急得病了一场。” “要不然，老爷您这样疼她，她知道老爷不舒服，早就跑来了。” “咱们丫头自然最是贴心的，不过年前身子怎么了？我怎么没听你说？” 香姨娘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也没什么，就是着急上火着了点风，咳嗽了些日子。” “我这个当娘的和她哥哥做错了事，本该受罚的，只是这丫头没见过什么风浪，所以受了点惊吓，不妨事的，要不我就算拼着惹老爷您厌烦，也会跟老爷说的。” 刘有本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了，只说道：“这有什么的，这孩子也是，大惊小怪。” “年前我是气狠了，现在想来也后悔，老七他办事不错，等这次风波平息了，还叫他去管着仓库。” 香姨娘目的达成，偷偷地抿着嘴笑了。
第404章 大鱼上钩了 要说香姨娘把话说到这里，刘有本在家里也算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事儿也就这样完了。 但香姨娘心里还有一层顾虑、一桩事情，又见刘有本答应得痛快，心里一高乐，便有点没分寸起来。 “老爷，我这心里还有一桩事情，就是咱们老七的婚事，他也老大不小了，去年耽误了一年，今年国孝又是一年，等国孝过了，还求老爷多多上心才好。” “这你放心，他是个能干的孩子，虽然再求什么官员家的孩子有些难，但他手里也有些历年积攒的资本，求个门当户对的富户却是没问题的。” 香姨娘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刘有本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得寸进尺起来。 “这孩子手里是有些，只是这段日子只进不出，他是个本分的，便觉得心里有些慌了。前头的事情我也多少听了一耳朵，那什么金玉满堂的臭丫头也太可恶，咱家这次在她那里吃了大亏……” “啪——！” 香姨娘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刘有本一巴掌，这一巴掌不重，却让香姨娘很快涨红了脸面。 外头还有小厮丫头守着，都能听得见，不出一会儿就能传遍整个院子了！ “滚出去！谁叫你打听前头了？！滚！” 香姨娘心里又恼又怕，她哪里知道刘有本心里正为这个大不自在，现下也顾不上别的，连话也不敢多说，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刘有本坐在炕上，低着头皱着眉想了半天，他平日最烦后院儿的女人们打听前头，对他来说，这些女人们的职责就是等着伺候他、给他生孩子，除此之外多行一步他都觉得别扭。 在前头忙活的人也都知道他的忌讳，从不跟后院有什么牵扯，眼下连后院儿的姨娘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可见他在北阳县是没什么脸面了！ “来人，来人！”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刘有本从炕上坐起来，披着衣服，脸色沉沉：“把老管家和老三叫来。” “是。” 宁金金起了个大早，天色不过微亮，杏儿在外头听到了宁金金起床的动静，赶紧打来热水服侍宁金金梳洗。 “姑娘梳洗完快些吃早饭吧，布庄上有人找，在前院等着呢。” 宁金金一愣：“来的是谁？” “好像是叫周胜，他来的早，前院儿的两个小厮正带着他喝茶吃早饭呢，姑娘不用太着急。” 是胜子。 胜子是周掌柜的侄子，现在是杜家的下人，早在年前就成了布庄大堂上的二把手了，周掌柜让他这么早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先听他说话，再吃早饭不迟，我先过前面去，你同小姑姑说一声。” “是，姑娘。” 早上风凉，杏儿特意找出件大毛的斗篷让宁金金披了，又在宁金金挑梳篦花朵儿的空当给宁金金生了个手炉，宁金金穿戴齐了，抱着手炉，直接出了跨院往前院去。 宁金金到前院见到了胜子，只见胜子满脸严肃，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姑娘，这事情不大好了，昨夜里我们掌柜的派去盯着刘家的人一大早回来说……说看见刘家的老管家和刘家三爷，还有四爷和五爷，两拨人先后悄悄出了门，看那架势，估计是进货去了。” “具体的呢？说说看，怎么知道是两拨人的？” “是，他们天不亮就出了门，街上空荡荡的，咱们的人怕被发现，就一直远远儿地跟着，他们在城门处等了一会儿，城门一开就走了。” “咱们的人悄悄跟上去，看到刘家在城外早就备好了车马，他家四爷和五爷带走了所有的车马，老管家和三爷上了一辆马车，只带着人，和他们分开了。” 宁金金听到这里差不多也就明白了，刘家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要出门进货去了。 宁金金心下狂喜，面上却不显，只淡淡地问道：“老管家他们是走的辛河州的路吧？” “应该是没错，他们有车有马，而且外头大雪还没化，咱们的人没敢跟很远，怕被发现，不过大概的方向是错不了的。” 说完，胜子满脸焦急。 “姑娘，这刘家要进货去了，看样子这事儿不能善了，咱们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派人半路拦着，这一大早的，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周胜离开之后，宁金金的心情那叫一个美妙，一路回到跨院里，就看到宁氏杜二和弟弟们都起了，婆子们正在灶间跟着宁氏忙活。 “金金这一大早哪里去了，快过来吃饭。” “小姑姑早，姑父早，是周掌柜的派人来跟我说事儿，我出去听了一听。” 杜二看着宁金金，调侃道：“不用问，肯定是好事儿，我看金丫头眼睛里头都冒光了。” 宁金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有这么明显吗？ “姑父说对了，的确是好事。” 这次布庄进货、和刘家斗法的事情宁金金并没有瞒着家里，从头至尾宁氏和杜二都是知情的，也表示理解，只管放手让宁金金去做。 杜二的想法更是简单，他只要管好家里的田庄和鲜货铺子，就是对宁金金最大的支持了。 “胜子哥一早来跟我说，派去盯着刘家的人瞧见今天天还不亮，刘有本就派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一位老管家出门进货去了。” “这么说，刘家是上钩了？” 宁金金再次笑起来：“可不是，姑父，这个刘有本果然是个有脑子的，他把进货的人分成了两路，一路走他家原本的老路，一路，鸡蛋没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鬼得很。” 宁金金说完，想起周胜跟她说的那些话，细细地一琢磨，才觉出里头的不对劲儿来。 刘有本让自己四儿子和五儿子走了陆路，也就是去跟土匪们打交道，让老管家保着三儿子走水路，这里头也大有门道。 水路南下，一路都是各府驻扎的兵营，虽然免不了层层盘剥，但毕竟是官道，就算赔钱，也不会赔进命去。 至于四儿子五儿子……眼下南边这么乱，那些土匪都是亡命之徒，这俩人身上又带着一大笔银子，这不是上赶着去送死么？ 刘有本不可能不清楚这个状况，否则也不会拖了这么些日子才让家里人去南边进货。 他这是在用自己两个儿子的命，去搏一线侥幸。 想到这里，宁金金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发冷。
第405章 牵肠挂肚 刘有本这法子是够狠的。 宁金金想到这里，心说，原来儿子多还有这样的好处，损失一两个的也不叫什么。 而且由此可见，这刘家的三儿子倒比较得刘有本的喜欢。 宁金金兀自出神，杜二抬头瞧了宁金金一眼，看她脸色不大对，连忙问道： “金丫头又想到什么了？咋还出神了。” “姑父，我在想，家里孩子多真是好事么？您看刘有本有十几个儿子，虽然说家大业大，帮手也多，但这里头的勾心斗角也着实厉害。将来等他没了，家里还不定会散成这么样呢。” 杜二笑了笑：“好好儿的，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 “姑父您不知道，他也太狠了，眼下南边这么乱，他家原本就指望着勾结土匪来独霸进货的路子，但这一二年他家基本没有进货，也就是说刘有本自己心里清楚这条路不能走了。” “可他还是把两个儿子派去了，这不是心狠是什么？我想到这里，才说这些话。” 杜二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不过是他一家如此，金丫头别钻牛角尖。” “孩子多有孩子多的好处，少也有少的省心，但不管是少还是多，兄弟姊妹们相处如何，总归还是要看做父母的如何处世。” “要是教的好，就算分家了也能互帮互助，要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把孩子教坏了，以后因为这个败家，也是当父母的报应。” 杜二说完，宁金金睁大了眼睛，惊讶非常。 她早就知道姑父姑姑很懂得教育孩子，但是没想到杜二居然能这样想，就算放在现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是极少的。 说着话，三个小的陆陆续续也都起床洗漱好了，来到饭桌前坐好，准备吃饭。 宁氏在灶间忙活了一番，看着婆子把早饭摆好，说道：“你们爷俩吃了饭再说，又不差这一时半刻。” “知道了，小姑姑，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做衣裳，一会儿小姑姑也来帮忙吧，二丫明天才能来县里呢。” “行，都听你的，快趁热吃。” 吃过了早饭，自有婆子收拾东西，宁氏记着宁金金的话，回到自己屋里收拾针线去了。 趁着这个空，宁金金到前头去让人把耿老大请了来。 唱戏的都上路了，她不推波助澜一把，都对不起前些日子她吵的那场架！ 宁金金让耿老大写了不少书信，嘱咐他让驿站的人快马加鞭送到一路上各个军营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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