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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我都把正事给忘了，这半个月她们才总叫我出门的，为的就是买各样的东西，回去上公中的账也总是被推脱，这半个月我倒填进去好些。” 宁金金气得捏了捏拳头。 别的还算了，算计银子简直不能忍。 “不过我刚才问了伙计，你家的预定都排到明年去了，自然是赶不上的，我一会儿再去别家看看。” “县主说的对，我不搭理她们，好歹糊弄了就算了，丢的又不是我的人！” 宁金金见谷晴听劝，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那些预定都是还没扩张之前的，现在我开口再加一份也没什么大不了。定钱也不用了，你告诉我日子，我上门找你婆母要钱去，你放心，我是一文都不乐意亏的，你只管告诉掌柜的席面大小。” 三人在雅间里咕咕唧唧地商量了一会儿，中间还夹杂着好几声坏笑，天色实在不早了，谷晴才笑眯眯地出了糕饼铺子回家去。 宁金金和臧蓝也跟着起身，一同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蓝姐姐，我陪你回去，等送了你我再回将军府。” 宁金金说完，看臧蓝只是愣愣的，出声提醒：“蓝姐姐？你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高嫁，远嫁就更使不得了，瞧瞧谷晴，受了多大的委屈。” 宁金金深以为然。 “不过也难说，蓝姐姐不管嫁多高，都没有人敢为难你的，这也看个人。晴姐姐在家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性子，只是到梁京城来，身边没人，婆家又格外可恶，才被治住了。” “这样的事，断然不会发生在蓝姐姐身上。” 臧蓝看着宁金金，笑了笑，伸手戳了戳宁金金的额头。 “自然更发生不到你身上了，我瞧着杜将军家里对你比对儿子还好，等你们成了婚，杜将军就不是儿子，倒成个女婿姑爷了。” 宁金金听得脸上一热，心里不由得一动。 说到底，她担心的也不是别的，就是怕成了亲之后，家里会发生什么变化。 宁金金扪心自问，她还是最喜欢也最享受当下家里的氛围和分工。 “你个鬼丫头，把我送回家，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别藏着掖着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 宁金金这才回过神来，抱着臧蓝的胳膊就往她身上黏。 “蓝姐姐冰雪聪明，一猜就中，我想着，母亲过几天要请吃年茶的，会邀请梁京城不少官眷贵女……到时候能不能单请晴姐姐过府上来吃茶？” “你不闹脾气了？” 宁金金：…… 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这一个不慎，估计要被臧蓝翻来覆去掂上十年的过子才罢。 “我明天拢了账，就到家里送银钱，不闹了。” 臧蓝笑得格外解恨：“这有什么，本来阿娘就没想请那府里的人，为着你别说单请一个谷晴了，再请十个也是没话说的。” “你也不用苦着脸，我是逗你玩儿的，你这一闹脾气不要紧，父亲和阿娘都高兴得了不得，直说是因为心里亲近的缘故。” “明天你只管来，还给你留了好东西呢。”
第124章 夜会佳人（上） 宁金金送完臧蓝回到家中，照例去禧安堂坐了一阵儿，眼下快到年底，宁氏正兴致勃勃地按照北地的规矩亲自料理各种年货。 按宁氏的话说，虽说现在在南边安家，但自家过年能跟往常一样就跟往常一样，也就算是和亲戚们团聚了的意思。 宁金金在旁边瞧了半天，也插不上手，简单说了遇到谷晴的事，便回自己的听雨馆。 刚回去，桃儿便迎上来回话，说宁金金刚出门不久，定国公府上便送来了一大车子的野味，现在厨房那儿已经都安放好了。 宁金金听在耳朵里，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这次一时冲动，算是丢大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什么？” “还有这个，是将军叫人送来的。” 桃儿捧过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头匣子来，宁金金看了一眼，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示意桃儿放到一边儿去。 “姑娘不瞧瞧里面是什么吗？” “一会儿再看也是一样，你帮我把发髻散了吧。” 桃儿答应着，把匣子放到梳妆台的一角去，小心地给宁金金把发髻松下来，将头发梳顺。 “姑娘现在就松了头发，一会儿晚饭是不是要在咱们自己院子里用？” “你去和厨房说一声，不用预备我的了，下晌在糕饼铺子尝了好些点心，一点也不饿。” 桃儿答应着，知道姑娘这是要休息了，忙把手炉脚炉及熏笼里的炭火添置好，顺手在熏笼上放了几块宁金金近来最爱的一种蔷薇花香做主调的暖甜香，这才退了出去。 宁金金只觉得头上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身上的力气也一并卸了，顿时松了口气。 她的发髻样式向来只要简单大方，饶是如此她都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其他家的贵女是怎么撑过来的。 臧蓝还好，还未出嫁成家，身份又高贵，哪怕不怎么穿金戴银的旁人也不敢小看，今儿她瞧着谷晴的打扮，自然和做姑娘时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发髻也庄重些，钗环也多是金银的，不光是为了给那什么忠谨伯爵府撑面子，是成为妇人后就要这么打扮。 宁金金光是看着就觉得累得慌。 此时桃儿出去了，屋里没有别人，宁金金这才小心地把杜闻远送来的木头匣子取来，打开一看，里面各色宝石映着傍晚的天光，格外灿烂好看。 这一匣子五花八门，有颜色相近、却又各有不同的宝石穿成的珠链手串，也有戴在璎珞圈上的坠子，还有几副小小的耳坠，足足十来支钗环。 其中有几支孔雀样式的，宁金金最爱。 钗环的主体是银质的，钗头用银丝掐花，一圈圈地做出了孔雀的各样形态。 空缺的翎毛、眼睛、绚丽的尾羽都是由细细小小的宝石碎片镶嵌起来，栩栩如生。 钗头的孔雀虽然耀眼，但却并不是很大，正合宁金金的喜好。 宁金金拿在手里把玩，几乎爱不释手，这样的巧思，这样的精致，难为杜闻远怎么找来的。 先不说价值几何，这用心程度就千金难换了。 看到最后，宁金金从匣子角落里捻起一个纸卷，打开来看时，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三更。 宁金金看着这两个字，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脸上晕开淡淡的红晕，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那娇羞的小模样把她自己都吓了好一跳。 冬日夜长，傍晚一下子就过去了，夜色渐渐拢上来，天上现出一轮下弦月，月色清透，穿过窗纱丝丝缕缕地照进屋内。 宁金金在屋里坐立难安，隔一会儿就要掏出怀表来瞧一眼，好不容易捱到半夜，二楼寝室的窗子上陡然映出了一个人影。 宁金金吓了一跳，还没等杜闻远“敲门”，就赶紧上前打开了窗子。 “你，你也不怕掉下去摔着。” 杜闻远一个闪身从窗口上跳下来，转身把窗子掩上，外头风冷，屋里暖热，一冷一热的极容易生病。 “放心，我功夫好的很，就算真掉下去也摔不坏。怎么，很担心我？现在愿意同我说话了？” 月色透亮，屋里也没点着灯，杜闻远两三步走到桌子边坐着，一手还提了个食盒。 宁金金看这食盒还不小，听他放在地上的动静也怪沉的，难为他怎么拎着这东西跳上了二楼。 杜闻远转头一看，他送来的木头匣子正放在宁金金的梳妆台上，打开着，里面宝石映着月光格外好看。 “喜欢吗？” 宁金金没说话，只是抿唇颔首。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往常也不是没和杜闻远单独在一起过，甚至在扬州城还被抱着睡过一晚，但今天不知为何，脸上的热度一直没能降下来，连耳朵尖儿都是热热的。 难道这就是……约会？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她才会又期待又忐忑又不好意思？ “你晚上没用饭，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南城百年老店的蜜汁烧肉，还有蒸的腊鹅，还有不带馅料的桂花白米糕，这是一小坛果子露，已经烫过了的，没什么酒味了。” 杜闻远献宝似的把这些吃食一样样摆出来，浓烈的肉香把屋里的熏香都掩盖了下去，宁金金悄悄咽了咽口水。 下午吃了许多点心，现在看见咸口的吃食，还真有些把持不住。 “愣着做什么？再不吃可要凉了，不喜欢？” “喜欢，要吃。” 宁金金接过杜闻远递过来的筷子。 杜闻远瞧着她吃上了，脸上顿时轻松起来。 “我来给你赔罪来了，怎么样，现在消气了没有？” 宁金金点了点头：“勉勉强强。” 杜闻远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也不故意逗她。 宁金金低头苦吃，都不用抬眼，便感受到了来自杜闻远的、紧紧围绕着她的、快要把她溺死的眼神。 这次宁金金倒是不觉得肉麻，只觉得不好意思，想来想去，只能转移话题。 “那，那些首饰是从哪里找来的，很好看，也新巧，我很喜欢。” 宁金金的首饰基本上都是旁人送的，这些年下来也着实积攒了不少，送她的人都很有心，十分名贵的并不多见，好看别致的居多。 杜闻远常在宁金金身上留心。 宁金金开布庄，自己的手艺也好，因此衣裙格外地多，这么多首饰也不过是流水一样地被她用来搭配各种衣裳，唯有自己几年前送给她的宝石手链常戴着。
第125章 夜会佳人（下） 只不过那几条手链到底是战利品，都是已经做好了的，宁金金骨架不大，戴在手腕上有些晃荡，很容易掉落，尺寸不太合适。 “这匣子里的，是我淘换了料子，另请工匠现打的，想着已经做好了的你未必会喜欢。” “本来是打算年下再送你，现在只好提前拿出来，你喜欢就好。” 宁金金的脸更红了。 此时月亮稍落，屋里有些暗下来，宁金金为了掩饰，起身去点了灯，明黄的灯影儿只能照亮桌子这一小片地方。 宁金金笼罩在暖色的光亮下，头发散在身后，颊边也有一缕碎发，越发显得慵懒娇俏。 灯影儿一映，脸上毫无瑕疵，睫毛纤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子似的淡淡的影子。 杜闻远看着有些发痴。 “怪不得他们说，女孩儿家越是长大，心思就越难猜。” “你觉得麻烦？” “若是旁人，我自然不理会。若是对你，再复杂个几倍也不觉得厌烦。不如说反而觉得有意思，见你喜欢这些，我比打了胜仗还要开心。” 杜闻远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平淡，比在扬州城痴缠她的时候差得远了，但宁金金只觉得呼吸一滞，心口里像是跑进了一只兔子，胡乱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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