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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转念一想，虽说这是国事，但在宁金金跟前，家里议论两句，也是不怕的。 “陛下这步棋自然是雷霆手段，却……却不免有些操之过急。” 宁金金挑了挑眉，她没去特意打听这些事，就算消息到她身边来了，也是定国公府上借着给她送东西吃食的由头说与她的。 不仅闻安这么想，整个京城上下都这么想。 “嗯，你继续说，无妨，你以后也是要入官场的人，虽说还差着一场考试，但以你的才学，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多琢磨琢磨总是没有坏处。” 闻君志不在此，就在旁边听个热闹。 闻安继续说道：“虽说要一击必中，但也太过凶狠，王爷摄政几年，势力庞大深厚、关系错综复杂，当年的扬州城便是例子。” “眼下不光京城，就连别处也人心惶惶的，如此一来，于民生不利，反会动摇根本。” “二是……如此赶尽杀绝，未必不遭反噬。” “但若……”闻安转了个话头，“若是徐徐图之，恐怕那位反扑，不管怎么都是扎手的。” “陛下如此行事，想来是有陛下的道理，或者是……早已备好了后手。” 说完，闻安看向宁金金，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金金姐，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宁金金眉毛一跳，心说，闻安这些年的书还真是没有白读，心明眼亮，内有成算，且沉得住气，是个做官的好料子。 就是人有些太板正了，多少有些不大适合混官场。 宁金金微微一笑，又像是敷衍又像是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的。” 闻君尚且在状况外，听了这许多话，只觉得越发摸不到头脑。 “二哥不是在说国事吗，怎么又提起大哥来？” 宁金金：…… 杜闻安：…… 宁金金伸出白玉纤纤的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册子。 “这本册子是……是大内赏下来的，陛下的恩典，让我从中挑选些合适的古玩书画摆件，省得郡主府空有精巧屋宇，却没合适的东西布置。” “我对这些向来不大通的，你们兄弟两个拿回去帮我选选吧。” 历来罪臣抄家，抄来的东西都是要入国库的。 比如现银、银票、庄子地亩、铺面房屋等等，还有一大笔就是这些书画玩器。 但凡能入皇宫内库的，想来东西是差不了。 “明儿你们叫上几个人，去那边逛一逛园子屋舍，再对比着挑选册子里的东西，不要太好，合适就行，我向来也不喜欢珠光宝气的，你们兄弟两个掂量着来，过几天给我列个单子就是。” 闻安闻君兄弟俩拿好了册子，点头应下，退了出去。 宁金金总算是甩掉了一个烫手的活儿，看到闻安颇有进益，心里也高兴。 晚上进入空间，看着农田药田果林水塘一片欣欣向荣，盘桓在心头上好些日子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 也是，管它外头怎么闹，她做得已经够多了，也算落得个问心无愧。 成自然是好，不成也有不成的法子，手里攥着这么个福地，想来家里人是饿不着的。 宁金金这么想着，便越发觉得空间可爱。 虽说她现在手里的银子并非依靠空间所赚，但空间对她的帮助也毋庸置疑。 空间给了刚刚魂穿来的她坚定的底气，灵泉和产出的作物给了她和她在乎的人强健的身体，空间中的藏书让她学到了更加精妙的绣工、学会实用的医术，这些都是她的立身之本。 宁金金走进小楼旁边另外用竹子搭起的一处小屋，从里头扛了把锄头出来，准备亲手干点农活解闷儿。 空间升级到如今，除了炮制药材香料等精细活计需要宁金金亲自动手外，剩下九成的农活儿都能用念力、或是杜闻远解决。 这间用来放各种农具的小竹屋也是杜闻远去砍了竹子搭建的。 饶是如此，宁金金还是挽起裤腿穿上木屐下了地，开始收获地里已经长成的红薯。 心乱的时候，就得消耗一下体力，否则会睡不香的。 踏踏实实地收完红薯，宁金金转头就洗干净两个扔进炉灶，转身到水塘里捞出条不大不小的肥鱼来，准备用来清蒸加餐。 炉火一起，等宁金金把滋味儿鲜美的鱼吃完，一早扔进炉灶底下的红薯也烤得差不多了。 空间出产的红薯不管是蒸是烤都能流蜜，入口香甜软糯，宁金金吃得饱了，心里也踏实了，到小楼上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一觉黑甜。 宁金金这才刚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得差不多，第二天就让她再次破功。 原因无他，等她被杏儿和桃儿服侍着梳洗完，正准备到禧安堂陪着姑父姑姑一起用早饭的时候，外头婆子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姑娘，不，郡主，您快出去瞧瞧吧，禧安堂前头花厅里都是人呢！” 宁金金眉头一跳。 “都是些什么人？” 那婆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知是一路跑来报信累的，还是被外头的情形吓着了。 “这，我都不大认识，左右不是这家太太，就是那家奶奶，要么就是谁家姑娘，一大帮人都在花厅里等着求见郡主，一进门眼泪就不断，吊着个脸，晦气得很！” 宁金金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第245章 求告无门 宁金金跟着那婆子走到花厅外，正好站在拐角的地方，往里头瞧了一眼。 将军府的花厅不大，座位也有限，现下里头挤满了人。 宁金金还都认得，定国公府上来人传消息给她，其中就有犯事落罪的各府名单。 现在将军府上这些人正是名单上各府的内眷。 宁金金站在外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子，她记性不错，这些妇人小姐们的脸面她都认得，往常在各府的宴会上个个穿的体面贵重、争奇斗艳的。 今日却换了风格，一个比一个淡雅低调。 手里捏着个绣花罗绢的帕子，拎着一角不住地在眼下摁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办白事，怪不得连报信的婆子都嫌晦气。 宁金金稍一琢磨，就知道里头的缘由了。 现下小皇帝彻查文武百官，虽然没有明说，但明眼人都瞧得见，头一条罪名就是与王府来往过密、有结党营私之嫌。 既然“结党”，那必然牵连甚广，往常这些人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现在绳子上头起了火，所有蚂蚱都遭了殃。 她们倒是想动用亲近的关系去圣上面前求情，但环顾一周才发现同自家亲近的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于是只能成群结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先是撞到了定国公府，只是臧夫人是什么人物，从来不曾对她们假以辞色的，再加上还需筹办赏春会，怕是连门都没让她们进。 这些人吃了个闭门羹，又想起还有个颇得圣眷的高宁郡主来。 宁金金如今不但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同时还是定国公府上了族谱的义女。 将军府的门槛远没有定国公府那么高，所以便不约而同地一拥而上，造成了现如今宁金金面前的局面。 杜家上京也有两年多了，虽然得意时送礼的不少，但真正有交情的却不多，只有定国公府和周家而已。 杜家在京时间短，根基浅薄，家里除了做武官将军的杜闻远外，剩下的弟弟们还小，自然就没有姻亲关系。 而唯一适龄婚假的杜闻远和宁金金还内部消化了，所以没有实在亲戚，宁氏掌管内宅以来，也不过是算一算家里的账目和开支用度，还没怎么涉及过人情往来。 也是出于这个缘由，婆子直接跑到听雨馆去叫了宁金金过来，而不是宁氏这位当家主母。 想到这里，宁金金叹了口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要被骚扰一下子，于是也不再偷瞧了，理了理裙子上因走路而出现的褶皱，走上花厅。 宁金金先是瞧了一眼花厅桌面上的茶水果子，将军府的下人还算知礼，待客之道也没有错处。 团团地坐满了花厅的贵眷贵女瞧见正主儿来了，纷纷站起行礼，这里头也不牵涉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宁金金便不客气地受了，浅浅回了一礼，便在主人位置上坐下。 桃儿下去亲自为宁金金烹茶，杏儿站在自家姑娘身边服侍，宁金金随手捏了颗梅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她这个主人家不开口，这些贵眷贵女们没有话头，面面相觑了半天，拿不准宁金金是个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儿，宁金金吃过了两颗梅子，桃儿捧上来的茶水也吃了大半盏，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宁金金倒认得这位妇人，是钱家的太太，本姓王，钱王氏。 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的分别是她的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 她之所以认得，是因为在胭脂铺子里遇见过几回。 钱家上上下下的女眷都是金玉满堂胭脂铺子的忠实顾客，最爱买的就是宁金金故意标价极高的熏香和当季的各种新品。 钱大人一个从五品的吏部官儿，却能有如此财力，可见其为官如何，自然也是这些人家里少有的几个被下狱看押的。 最可悲的，不仅这位钱大人下了牢狱，连带着家里的两个嫡子也受了不少牵连，父子三个一个没跑。 钱王氏脸色惨白，嘴唇却异常地红，宁金金打眼一瞧就知道没好好休息，心火膨胀，已然带病了。 她整个人支持不住，从椅子上滑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那里。 跟着钱王氏的那两个儿媳连忙呼天喊地地去搀，别的贵眷也忙起来，花厅里乱做一团。 宁金金不得不开口。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厨房里做些去火的茶汤来。” 钱太太被儿媳婆子们搀着，好容易坐回到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掉。 宁金金心里倒没什么，自家做了什么好事她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作孽多了自然必有报应，现在悔之晚矣。 “钱太太且镇定些，你这是急火攻心，加上太过劳神劳力所致，没什么大碍，用一些降火的茶汤就好了。” 钱王氏终于抓住机会开口，一张嘴就是嘶哑的哭腔。 “郡主，只求郡主您救命了！我家大人真的是另有冤情，我那两个儿子虽然不争气，碌碌平庸，但也绝不敢作什么大祸，现而今父子三个都下了大狱，我们娘几个实在是求告无门，只好来扰郡主您了。” “我晓得，我家和将军府没什么实在交情，可，可郡主您就看在生意往来的份儿上，好歹到国公爷面前美言几句，我们老的小的也就感激不尽了！” 钱王氏的哭嚎像是个信号，一时间花厅里的贵眷们都哭哭啼啼地开了口。 能攀生意交情的就攀生意交情，有几个哭着说自家儿子孙子和闻安几个是同窗，实在没有交情可攀的，只好赌咒发誓说什么衔环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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