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金金所料不错,今天就是要去城外实地查看。 她一到定国公府,都不用进门,便被臧蓝拉到了马车上。 国公府的车驾自然是比郡主府要阔气舒适的,前头一辆车上是臧夫人和文氏,后头还有两辆,坐的是随行的丫头婆子。 臧蓝很少往城外去,因此十分兴头,特地提前在马车小车帘前头又罩上一层玄色的细纱。 这样即使她挑着车帘子往外看,外头的人也看不到马车里的情形——这个主意还是宁金金给她提供的。 “这个果然好,我让丫头试了,就算这样看……”臧蓝的脸和玄色细纱贴得极近,她看外头一清二楚,“外头的人也瞧不见我。” “可不是么,这还是我从黑帷帽上想到的呢。” 若不是这时代礼法森严,她也用不着想这种法子了。 “外头可真热闹,我还不知道城外路上什么样呢,以前就算四季宴会要出城去,阿娘也不许我挑开帘子看。” “那是自然了,城外虽然没有百姓,但车外还有随行的护卫呢,自然要避忌的。” 说着,宁金金叹了口气。 “以前我在北地的时候外出做事谈生意倒不用这么麻烦,自从来了京城,去哪儿都得戴着帷帽,春秋冬日还好,夏天真是把人闷死。” 臧蓝一边看着外头,一边用力点头,直到看够了热闹,这才放下帘子和宁金金好好说话。 “我特地叫丫头们不必留在这儿的,上回的东西……” 说着,臧蓝脸上浮出两朵红晕。 宁金金现在对她的娇羞之态已经基本免疫,基本没有逗她的想法,因此非常痛快地说了。 “自然是办妥了,你不知道……”宁金金压低了声音,同臧蓝耳语,“你不知道……有多高兴,若不是不便,只恨不得顶在脑袋上带回去。” 臧蓝噗嗤一乐,伸手捏了捏宁金金嫩生生的小脸。 “你个臭丫头,就知道打趣我。” “哪能呢,我晓得其中利害,狠狠敲打了一番……确实真心。” 宁金金看着臧蓝闪闪发亮的眼神,真心替她高兴。 等赏春会过后,她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马车在官道上轻轻摇晃了一个多时辰,臧蓝把一路上青绿青绿的农田、砖瓦的、泥坯的各式房子屋子看了个够本。 路上道边儿的人烟逐渐稀少,一行人安然来在行宫处。
第287章 万事俱备 行宫一直留有看屋子的宫人侍卫,赏春会在即,宫里也提前放出了一批人来提前布置收拾,各处都很妥帖。 定国公府也派出了不少下人,主要工作是收拾整理各家官员官眷居住的屋子。 赏春会为期两天一夜,头一天儿郎们打猎,女孩儿们可以相伴四处玩逛,夫人太太们八卦聊天,若是家里有正当婚配子女的还要加上抓紧时间相看这一项,官员老爷们喝酒联络感情,陪着皇帝散散憋了一季度的闷。 宁金金来京城的头一年就把春秋两季的打猎规则摸明白了,总体来说还是很有娱乐性的。 臧夫人先是叫管事的人来问话,又随即抽查了几间屋子,很是满意。 错过了正午饭点,下晌行宫的御厨做了些野味,臧夫人携着文氏、臧蓝和宁金金寻了一处不要紧的小偏殿用了饭。 饭后宁金金特地找到厨房同御厨们仔细交接了一番赏春会当日由她来提供的大部分新鲜糕饼吃食。 而御厨们只需要做些民间见不到的,只有宫里才供应的名贵复杂点心就成了。 至于赏春会上要用的点心,虽说并不是多么重要,但以防万一,宁金金还是决定让师傅们到郡主府上做出来。 原材料由她把控,安全由耿老大把控,点心出炉直接装起来,不经第三方人手,直接由耿老大带人押送到猎场来。 宁金金算了下来回所用的时间,觉得刚刚好,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 转完了行宫,下晌又去猎场用来饮宴扎帐子的空地上瞧了瞧,去的时候正好碰见臧蒙巡视马厩中的马匹。 “这些马儿都是为贵人们准备的,性子要温驯,你们时常盯着些,若有不服驯的,赶早换掉。” “不光如此,马匹饮用的水和饲喂的草料更要慎之又慎,你们都是马场的老人了,这回赏春会若是顺利,自然少不了你们的重赏,若是出个一差半错,你们掂量掂量脖子上有几颗脑袋!” 马场的把式们自然不敢懈怠,一连声地应诺。 宁金金还是头一回见臧蒙训人。 臧家兄弟两个里,大哥哥最像臧国公,高大挺拔、形容严肃、不怒自威,自带一股子将领的杀伐之气。 而这位二哥哥容貌更似臧夫人,比起臧荣来好看俊秀了不止一点半点,再加上这么个家世,人也妥帖上进…… 虽说定国公府的爵位没他什么事,但胜在兄弟两个关系好,若是分家府里有大把银钱产业,若不分家那就能一直依附国公府。 况且臧夫人又是个极公道极明事理的婆婆,且看文氏屋子里嫡子女双全、妾室通房寥寥就能知道了。 虽然嫁给臧蒙做不了定国公夫人,但相对来说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去交际应付人情往来,可谓是千好万好。 京城之中高门贵女多,一个个家里虽骄矜得要命,但碰到臧蒙这么个人品家世都过关的,那便也顾不上许多了。 自宁金金刚上京到现在,到定国公府上为他说亲的人就没断过,其中不乏家世好教养好的女子。 就现在臧蒙依旧单身的情况来看,臧夫人一个都没看上。 宁金金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为周立远分析的话,越发觉着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十分得意。 一行人走近,臧蒙听到动静,连忙回头,给母亲请安,向大嫂子问安。 等客气完了,宁金金拍手而笑:“二哥哥好威风!” 臧蓝同臧蒙只差两岁,从小儿一道打闹长大的,兄妹感情很好。 闻言,臧蓝翻了个白眼。 “你别抬举他,哪里威风了,放狠话谁不会?” 臧蒙一口白牙咬得咯吱吱响,也顾不得马场把式和侍卫们在跟前儿,兄妹两个进行了一番“和谐”的眼神交锋。 “都多大了,还这么胡闹!” 臧夫人轻斥一声,兄妹两个立刻乖乖站好。 宁金金看得十分有趣,若是臧蒙臧蓝有尾巴,此时此刻肯定耷拉到拖地了。 臧夫人又问过些守卫兵丁的事宜,宁金金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臧蒙的安排十分紧密。 猎场周围固定守卫两千,流动守卫三千,每隔一个时辰卫队头目便带着对牌换岗,这样即使里头有个别钉子,因无法在固定地点停留很长时间,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还只是猎场外围,等圣上大驾时,自然还有忠心耿耿的宫城禁卫、臧国公率领安排的城东大营之无数兵丁。 猎场四周也砍伐出了一条防火带,这片猎场中有两条河流穿过,其间还有处瀑布深潭,水源充足。 前年秋季时陆杳杳便来过此处,当真是风景宜人、猎物充足的好地方。 这一日查问下来,宁金金还好,臧夫人文氏并臧蓝三人确实有些撑不住,臧蓝直喊脚酸脚底发疼,宁金金看她的脸色,估摸着已经起了水泡。 娇小姐娇小姐,名不虚传呐。 趁着天色还早,众人乘坐滑竿软轿回了行宫,都又困又乏。 宁金金让桃儿取出提前准备好的薄荷熏香,也没用熏炉,只要了一盏经过数次蒸馏的烈酒,将香球子浸在酒盏里,放在各自的马车上。 约莫两刻钟后,浸在酒中的香球随着酒精挥发出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薄荷香,清清凉凉的,很是醒神,连坐车也不那么憋闷了。 “这个好,若有这个,夏日里坐车也不怕闷热了,况且不像那熏炉里烧的,烟燎火气,反而更热,你是怎么想出用酒来浸香的呢?我只知道制香讲究,却不知道这么讲究。” 臧蓝轻轻抽着凉气,小心翼翼把脚底抬起些,不让脚底接触马车,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来,还不忘没口子地夸赞宁金金的东西。 宁金金翻了个白眼。 “晓得了晓得了,回头我往母亲、大嫂嫂和你那儿各送上一大盒子,你说的对,夏日里在马车中用这个,比冰盆子好太多了。” “冰盆子太凉,马车又憋闷,寒气淤积不散,反而对身子有害。” “对了,你这脚可能已经磨出水泡来了,我那儿有上好的药膏子,先回我那儿吧,如何?” 臧蓝一脸忍痛,连连点头。 宁金金凑到遮盖车帘的玄色密纱边,在马车上官道拐弯的一瞬间,回头看了看行宫。 朱红的墙,金灿灿的瓦,隐没在一片日渐茂密的浓浓浅浅的绿色里,宁金金心里忽的一阵怅然,又觉得安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后能不能过上安生日子,就看这个春天了。
第288章 实则处处危机 宁金金在城外忙了一日,快入夜的时候才回到郡主府上,紧跟着是吩咐找药膏子,找人服侍臧夫人文氏臧蓝洗脚上药。 正好夏嬷嬷又做了几道新菜式让宁金金尝鲜,宁金金便款留臧夫人母女婆媳三人在郡主府用了晚饭。 一吃一乐一闲聊,夜深了才回去。 次日上午,又有人上门,不是旁人,正是沈清池。 “昨日祖父因公干路过郡主府,隔着高墙一瞧,回去便说你这里开的好一园子海棠花,我今日便上门了,你可不许赖,且陪我在园子里逛逛吧。” 说完,沈清池垂下眼睑,露出一副郁郁的神态来。 “想来,我也没多少可以到处赏花的日子了。” 宁金金一听当时心里便软了,连忙嘱咐后厨备好点心茶果,舍命陪美人逛园子赏花去。 内心颇有些后悔自己大半夜摸黑来给郡主府所有花木浇一遍灵泉水的行为,顺便连沈老头儿也一并恨上了。 路过就路过呗,还扒人家墙头,这难道就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当然,沈清池也不是真的想赏花。 沈太傅是两朝元老,沈家现居住的宅邸是先帝御赐,据说在姓沈之前那片宅子是座侯府,前后算上偌大的花园子足有八十多亩。 沈家一门子都是喜好风雅的读书人,园子尤其打理得当——沈清池什么花儿赏不着。 钦天监已拟出婚期,日子大约在初秋,听说是前后几年都没有的大大的黄道吉日。 宁金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若是这么着,大约婚期前半个月沈清池就要入宫去学各种皇室规矩繁文缛节,以备大婚、册封、执掌现在尚且空荡荡的六宫。 再往前提一个月就会被拘在家里不得外出,她是皇后,正宫娘娘母仪天下,出嫁前也得装模作样自己动手绣一绣嫁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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