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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园子花树林里走了一走，日头上来有些晒热，便在沈清池的央求撒娇下去了宁金金的云水居。 “我就知道，整个郡主府，最值得一看的胜景在你的院子里！” 两人在云水居栈道中心的台榭水亭里坐下，吃点心喝茶水，随意自在地说着话。 “不然呢？这么大个府邸，只有我这一个主子。” 沈清池满脸艳羡：“最畅快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畅快么？ 宁金金没有答话，对于沈清池这种自小生活在内院，上有祖父祖母、旁有父亲母亲、下有哥哥嫂嫂们管束的，郡主府的日子自然是畅快自由的。 但对宁金金来说，她宁愿继续窝在将军府的听雨馆里，每日走几步路就能去到姑姑的院子，陪着姑姑和爷爷奶奶说说笑笑，可以随便撒娇，有求必应。 “以后……大约只有逢年过节才好见你了。” 沈清池神色颇有些落寞的意味，就算是做皇后，也是不自由。 宁金金觉得沈清池现在的心境大约很复杂，既认命，想着在宫里也显摆一下十几年读书的成果，又惶恐，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像做姑娘时快活自在。 大约出嫁前，所有的女孩子心里都是怕的，尤其是古代。 “这有什么难的，我常去宫里拜见你就成了，你可别乱出来……接驾可费银子了，我可折腾不起，你还是折腾自己娘家吧。” 这不是她胡说，有铁证在的——《红楼》里贾家的家计也不是一下子就捉襟见肘的，究其根本，还是为了接元春的下驾。 为了贵妃省亲，贾府大肆花费建造大观园，面子是做足了，结果府里的银钱从这之后便一直断档，加上庄子多有旱涝，主子们仍旧花钱靡费无数，这才败了。 贾元春不过是个贵妃，沈清池可是要做皇后的，关系再好，宁金金也不乐意她来串门，太烧钱。 宁金金说完，沈清池愣怔了一会儿，脸色忽青忽红，指着宁金金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这话也是随便乱说的么！你胆子也大！” 宁金金无所畏惧：“我与你说心里的实话，你倒还不爱听了？” 沈清池瞪大了眼睛，直看了宁金金半晌，宁金金也睁大眼睛看回去，僵持了不到半分钟，两人笑作一团。 “以后都会好的，对了，我昨日去了趟城外，看了看行宫和猎场……” “母亲筹备得很是妥帖，这次赏春会，你要去么？” 宁金金问完，仔细地打量着沈清池脸上细微的表情。 沈清池面上并无异常。 “祖父祖母的意思是不让我去了，尤其是祖父，只叮嘱我除了你的郡主府外，寻常也不要乱跑，什么宴会都不要再去了。” 宁金金点头，心中了然：“沈老大人明见。” 沈老头儿怕是摸到点什么了。 “你不去，那沈老大人和沈大人呢？” “祖父和父亲母亲肯定是要去的，你想什么呢？” 宁金金彻底放心。 对嘛，虽然有点危险，但忠君爱国本就不是嘴上说说的，这是一条血路。 当然，她本人可没有这个觉悟，天大地大家人最大，忠义什么的暂且往后排。 “沈老大人说的对，你可得好好听他老人家的话，现在京城形势未明，盯着你的人可多了！” 这话要是警告觉悟低下的臧蓝，臧蓝八成会告诉宁金金：我有护卫我不怕，谁不让我去玩我就抽谁。 沈清池的头脑很清晰，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抓住了宁金金的手。 “我晓得好歹，便是来你这里，也是两三队人跟着的。” “你说的对，现在形势未明……看似已经是一边倒的大好局面，实则处处危机，不得不防。” 宁金金看着沈清池的眼神微微发亮，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沈老头儿在她身上花的教导心思比几个孙子加起来都多了。 唔，闻人稷小皇帝虽然年纪小，但是很靠谱，即将成为皇后的沈清池也如此靠谱，这队真是站得无比正确。
第289章 终于到了 今年的赏春会比往年都晚些，时至四月初，京城之中众多够品级的官员才收到从定国公府发出的帖子。 这天天还未亮，杏儿和桃儿便穿戴整齐服侍宁金金起床梳洗。 在外过夜需要的物件儿早在一天前就打点齐全了，杏儿心细、桃儿手脚勤快，按着宁金金的习惯收拾了五六套换洗的衣裙、两套骑装并搭配的簪环珠花、手串戒指无数。 另有造型精致古朴的红铜小香炉，几匣子适合春日的熏香等等，都打点在箱子包袱里，让宁金金一一过目。 宁金金坐在铜镜前，乖乖地让桃儿在自己发髻上装点钗环首饰，略微过了一眼便点头了。 杏儿对着几个小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把东西抬下去装上马车，走到宁金金身边整理衣裳。 “姑娘这几日太累了吧，瞧着不是很高兴，上回我跟着姑娘去猎场，就觉得风光甚好，咱们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宁金金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神色收敛了些。 她真的高兴不起来，不仅不高兴，浑身的神经都有些紧绷着。 桃儿选了一支树枝被细细打磨处理过的、缀着数朵半开不开花骨朵的海棠花，仔细地插在发髻上，端的是明艳照人。 “要是几位爷也能去就好了，还能陪着姑娘到处逛逛玩玩……” 杏儿瞪了桃儿一眼，桃儿一愣，不敢再往下说了。 “二爷少爷要读书备考，正是要紧的时候，怎么能去？三爷倒是嚷嚷着想去写生，谁料府里太太和老太太身子都不怎么舒爽，他怎能抛下亲长自己去玩乐？” “咱们姑娘是陛下亲封的高宁郡主，这趟不得不去，你这丫头出门少，若是在外头也这么不知深浅张嘴就说话……” 杏儿说到这里，很有分寸地住了口，桃儿立马察觉出后头的厉害，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敢再说什么。 一小段插曲过去，宁金金心里反倒没那么紧张了，给了杏儿一个赞赏的眼神。 借着铜镜的反射，宁金金看着桃儿。 “杏儿是为着你好，外头不比家中，尤其是这般大场面，嬷嬷年纪大了，不好再跟着出去，你们要多当心才是。” 桃儿脸上似有羞愧之色，连忙点头，再三保证。 宁金金梳妆穿戴完毕，正吃着早饭，前院儿来消息说，一大早出门盯着送糕点的耿老大已经回来。 她见天色尚早，一边吩咐厨房给耿老大和他手下的护卫准备些吃食，一边又让杏儿桃儿不用在身边伺候，赶紧下去用饭。 堪堪过去两刻钟，一队三辆马车离开郡主府。 因今日出行的达官显贵多，马车也多，街上的衙役们早早便开始清街，不许商贩靠近路中，也不许路上有牛车过路。 宁金金的马车才刚离了路口，就碰见了大大小小十几辆华贵上品的车驾，京城中达官显贵之间女眷们常有往来，若是关系格外亲厚，连彼此家里的马夫都是互相认得的。 就算不认得车驾马夫，也能认出马车的品级，宁金金现在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还没有人敢不给她面子。 即使和其他家的马车迎面对上了，也是对方让行得多。 是以宁金金很快出城，耿老大并一十六名护卫好手骑马随行，浩浩荡荡直奔行宫猎场。 这次宁金金算是熟门熟路，出门早、在城里基本上没有任何耽搁，出了城门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宁金金下榻的住所就在定国公府的院儿内，臧夫人文氏臧蓝一行带着不少丫头婆子，宁金金也没客气，把带出来的两个二等丫头连同行装箱笼一起丢下，自己只带了桃儿和杏儿直奔行宫御膳房。 隔着老远宁金金就看到了御膳房上头烟囱里冒出了滚滚的炊烟，不用进去就能听到里头刀勺乱响。 宁金金让杏儿进去将点心面案上的师傅请出来，再三同他核对过点心的数量和种类，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到行宫正厅上寻找臧夫人一行人。 作为全程参与宴会策划安排的人，宁金金在大半个月前就知道今天的具体流程了，臧夫人的能耐是有目共睹，把整个赏春会安排地十分规矩妥帖。 宁金金来时，就看到臧夫人带着文氏正团团地招待京城有头有脸的官眷们，连臧蓝也收了傲娇的脾气，端着爽朗的笑容同人打着招呼。 一看到宁金金出现，臧蓝脸上立刻要破功，好在臧夫人的耳提面命外加银两用度的威胁很管用，臧蓝硬生生忍住了。 宁金金把臧蓝一瞬间微微扭曲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低头暗笑，心里的惴惴散去不少。 定国公府的女眷都在这里，臧国公真不愧这高官厚禄和荫封。 宁金金快步走到臧蓝跟前，她现在也算是定国公府的姑娘，非常自觉地帮着臧蓝一起招待。 臧蓝虽然做足了功夫，但到底本性在那儿，明眼人还是能一眼看出她干活儿干得十分勉强。 宁金金就不一样了，她天生就是做买卖的人，当初不过是将军府表小姐的时候便不卑不亢不怯场，该说话说话，该恭维恭维，该推销推销。 现在身后有国公府将军府两大靠山，自己还是郡主之尊，和这些人说话交际便更加自在，温和而不失风度。 不多时，臧蓝便从一线自觉而不客气地退居二线，乐得在宁金金身边当点缀。 宁金金刚请一波这家那家的女眷入席或是去猎场上游玩，待她们散开，宁金金听到臧蓝重重地松了口气，忍不住莞尔。 “瞧你这出息。” 亏得臧国公臧夫人心里明白，既不想把女儿送进宫，也不想挑所谓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不然以臧蓝的性子，将来难免吃苦受罪。 宁金金觉得臧蓝上辈子至少得拯救了半个银河系，这辈子才有这样的父母兄长。 “这已经很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那个谁今日也过来吗？” 宁金金故作不知：“谁？蓝姐姐怎么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了。” 臧蓝羞红了一张脸：“就，就是周、周家公子。” “自然是来的，可惜他不会打猎，不然跟着二哥哥去打猎，说不定还能见你一面说上几句话呢。” 谁知道，臧蓝听了这话全无抱怨，只是傻笑。 “不说话也不打紧，只要能远远瞧一眼就成了。” 宁金金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立，紧接着就纷纷阵亡——荣王府到了。
第290章 能屈能伸 臧蓝一看到这母女两个便觉得头疼，就连方才想到情郎脸上泛开的红晕都急速退却了，再抬起脸来，只剩下一片端庄骄矜。 荣王妃瞧见她们，脸上先是闪过难堪的神色，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唇角重新展开笑颜，端的是温柔可亲，像是压根不介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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