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将军似乎被说服了,语气轻松地说:“最好是这样,一个总之该死的人。 当初怎么就是我们龟年,怎么不是他……” 他及时住了口,又斩钉截铁道:“不论如何,最终皇后的位置都只能是我贺家女,不能让萧家占了。” “萧南时……”他眯了眯眼睛,沉思道:“她今天要真被乌始挐给要了也不错,可惜了。 她倒确是个强劲的对手,只是日前大门不出太低调,让我都忽视了她。” “不过萧家也不急于把女儿嫁出去。”幕僚分析着,“依照萧丞相夫妇的性子,萧小姐恐不会嫁与皇室。” “这倒是。”贺将军说,“随她去吧,左右我也动不得她,文官势强,丞相那个老东西又对他女儿维护的不得了,啧。” “想要开刀,还是得解决太子,这种爹嫌娘不爱的人,倒是好下手……” 贺椒茹听着听着,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与冷森。 * 是夜,太子府。 黑沉的天色之下,书房内灯火通明。陈清玉长身玉立,执笔案前处理白天落下的公务。 说是落下,其实也并不亟待处理,只是他习惯了用公事淹没自己,好像这样就足以对抗长夜寂寂。 他写着写着,停笔思考,墨瞳往桌边一扫,落在一个针线粗笨的香囊上。 这香囊用极好的布料与丝线缝制,但粗制滥造,看上去像是孩童游戏时随意扯松的劣质物件,上面扎着两根细银针,昭示着工序未完。 而只有陈清玉知道,这不是粗糙劣质的随意之物,是他忙活很久却与理想中成品相去甚远的手工制品。 他看着银针,也看向自己被针扎过的指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中秋湖畔,萧南时手指上被针扎到的一个小点。 那是她帮他缝衣时落下的吗?他如此猜测,也想为她缝些什么,就有了这个送不出去的、笨拙的香囊。 针扎到手上的时候,他不觉得有多疼,甚至觉得欢喜。他们现在是一样的了。 “殿下。” 书房的门被敲响,陈清玉看向门口,看见总管领着一个络腮胡的雄壮老者前来。 “西域大长老求见。” “长老请。”陈清玉对他做出一个礼貌的相邀手势,暗示他坐在书房的会客处。 “太子不必如此客气。”大长老缓缓说,“您应该知道,我所来何事。” “王子虽然日前态度不端,但在京城内便出了如此事,我们的颜面实在……”他目光锐利,“这要我们回去,怎么和王交代?” “今日之事,希望贵朝能给我们一个说法,严惩幕后凶手!” 说实话,他也觉得乌始挐空有一身武力,在处事上蠢笨如猪; 但他毕竟是西域的王子,是过来邦交的,现如今却闹了个满城皆知的浪荡罪名,甚至说他好男风,又乐得屈人身下。 简直荒谬至极! 陈清玉由着下人沏好茶,待他下去之后,微笑着说:“既然长老直言不讳,那孤也便开门见山。 长老可知近日王子在京城内兴风作浪种种事端?” “他……!”大长老语噎,继而一拍桌案说:“你是说他追求那个丞相小姐一事?那不也没追到么——” “王子生性鲁莽,不只是京城的小姐,据孤所知,路上的、酒楼中的民女,都被他出言戏谑过。”陈清玉叹了口气,敛下眼底的冷意,“今日王子的遭遇,孤也深表遗憾。” “但王子短短时日树敌无数,孤也不可能挨个盘查。再说,王子也不一定就是被迫……” “不可能!”大长老高声反驳,却想到乌始挐一贯的放纵,心下也有些动摇不定起来。 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殿下,我们使团是特地千里迢迢远赴你们中原,希望能合作共赢。虽然我们双方都知道,最主要是我西域有求于人,但绝不代表西域的脸面可以这样被践踏!” “若是得不到交代,那和中原的通商条款……”他眼底闪烁的贪婪的光,故作正义地说道。 陈清玉将茶盏推向他,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清茶,不疾不徐地说:“长老,孤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也想给你们一个交代。可初步调查下来,背后的事令人心惊啊。” 他压低声音说:“既然长老断言王子是被仇害,那您可知今日他为何会落单,陷入如此境地?” 大长老双眼瞪大,看上去对此一无所知地惊怒问道:“查到了?那还不——” 陈清玉按住急切的长老,和缓的说:“今日丞相府的小姐要去寺庙祈福,王子或是得到了消息,不知为何一路跟随。” 大长老刚拿起茶杯的手一顿,茶水险些没撒到身上。 乌始挐王子不是说自己瞧不上那个小姐了吗?怎么又跟踪人家,荒郊野外的,他想干什么? 大长老想起乌始挐曾经在西域强迫前族长之女的绯闻,心里一阵后怕。 他虽然来中原短短时日,却深知萧丞相在朝中举足轻重,是皇帝最得力的人之一。他家里那个萧小姐更是宝贝心头肉,乌始挐却一而再再而三不顾他劝阻…… 陈清玉接着说道:“王子却因山路错综复杂走错了道,去了一条偏僻的无人之处。再被发现时,就……” “若孤将前因后果大加调查,那丞相知晓此事,长老觉得?” 大长老立马顺着他的话想通了其中关窍:“呵呵!不必麻烦太子了,今日之事还请殿下多帮忙平息一下人言,合作之际,还是以和为贵嘛,我们也就当没这回事。” 他将茶一饮而尽,咂了两下嘴,起身就要灰溜溜的走,走之前还凑近陈清玉沉声道:“丞相那边……多谢殿下压住此事。” “举手之劳。”陈清玉噙着笑说,“但最重要的,还得长老多监督王子,孤不会再帮他瞒第二次。” 大长老真以为他向着自己这边,心中升起感动和对乌始挐的怨怪,连声应和:“好、好、好!多谢殿下恩情!” 待长老走后,云七带着消息出现在陈清玉身后:“殿下,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相信明天一早,全京城都会知道乌始挐的丑闻。” “她呢?”陈清玉问。 云七说:“请殿下放心,传闻里有关萧小姐的部分已经尽数被抹去,流言与她毫无瓜葛。” 陈清玉点点头,看了一眼窗边静伫的绿菊,又问道:“乌始挐本人如何了?” 云七露出隐晦的笑意说:“照他自己的说法来,人已经废了。” 云一最爱玩虐这些虎狼之徒,短短一晚上,不知从哪来找来成山的脏污壮汉和好淫老妪,还有路边荤素不忌的乞丐,看乌始挐那样子,本就短时的身子更是一辈子都起不来了。 陈清玉应了一声,不再关注乌始挐的事,回到案边重新看起公文来:“知道了,你今夜辛苦了,先下去吧。” 云七看着陈清玉白玉般的容颜散发出不可抑止的疲态,想到他今日一路奔波,此时还要劳碌公事,担忧地开口:“那个,殿下,属下以为您今日更为辛苦,若没有什么急事,不如也早些休息?” 陈清玉看了他一眼,重新低下头执笔:“不必担忧,孤无事。” 云七只得退下,留陈清玉在案前独立劳碌。 窗外夜凉如水。房内,一人,一灯,烛灯的火苗跃起,茕茕孑立。 一只飞蛾落入其中,转瞬被灯火吞噬殆尽,灰飞烟灭之间,身尸落满烛盏。 * 第二日的早晨。 旭日初升,难得是一个和煦而并非寒凉的秋日。 萧南时昨夜晚归后被萧夫人拉着好声唠叨了一番,却也不舍得教训她,母女二人辩着辩着,最后不知谁先说了什么,高高兴兴地笑闹了起来,最后还一同睡了一夜。 可怜萧丞相参加宴会归来后只能独守空房,一大早,他便沉着脸早早坐到餐桌上等着母女俩前来。 等到萧夫人和萧南时挽着手走近了,他却又摆不出臭脸色,条件反射的咧开嘴笑,替她俩抽出凳子,好声好气说:“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萧南时眼睛都不眨地说:“昨天我去寶华寺给爹娘祈福,却忘记给妩儿表姐求子嗣的签文了,今日还得再去,所以早起了一会儿。” 萧夫人捏了下她的脸,说:“你呀!” 萧丞相哈哈大笑几声,宠溺的说:“她不就是这样?来,今日早膳有我们时儿爱吃的蟹粉酥,多吃点补补脑。” 见萧南时立马挽起袖子一副馋猫样子去接,萧夫人瞪了他们一眼,吐槽道:“听说过喝猪脑汤补脑的,没听过吃蟹粉酥补脑的!” 萧南时咯咯地笑起来,吃了一口,熟悉的咸鲜酥香让她享受的眯起眼睛。 她忽然眨了几下眼睛,问道:“我可以带点这蟹粉酥去路上吃么?寺庙里都是素斋,我吃不惯。” “可以呀,馋猫儿。”萧夫人吩咐侍女上前,嘱咐她去知会厨房赶紧再做一些,又转头对萧南时说:“一会儿给你用保温的盒子装起来,外面包层棉布,就不会冷;还有记得要在马车里吃,不要带进庙里。” “知道知道。”萧南时眉眼弯弯的喜悦道,“娘真好,最喜欢娘亲了!” 萧丞相在一旁醋兮兮地瞧着腻歪的母女二人,吹鼻子瞪眼,但嘴角却幸福的往上扬起。 他想到昨晚宴会里大家口耳相传的乐事,凑过去对她们说:“对了,你们昨晚在家应当都不知道,乌始挐那个家伙出事了!” 萧夫人立马回头,两眼放光地说:“出什么事,死了还是伤了?” “你、你这!”萧丞相惊得后仰,连忙小声说:“这话可不敢乱说!” “那他出什么事?”萧夫人拉着萧南时的手不满的问道,“欺负过我们时儿的人,若不是死伤了,都不叫我乐意。” 萧南时见萧丞相颇为认同的点头,在心里暗自咋舌。 其实,出了什么事,她也挺好奇。 昨天她光和陈清玉说她要见乌尼雅一面,本来想定在萧府,后来又怕家里担心,所以想让他帮忙; 至于乌始挐和那个半死不活的西域暗卫的后续,她还真没管,看样子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丞相到底是清流文臣,有的话不便太直白说出口,但终究忍不住,于是凑到母女二人耳边小声说了几番话,萧南时和萧夫人一听,对视一眼,相继笑出声。 萧夫人拍着萧南时的手,另一只手去抹笑出的眼泪:“啊呀,我就说人如此放浪形骸要不得,他比我们的三皇子还厉害的多呢!” 她很快又义愤填膺:“我说他怎么张口闭口瞧不起女子,原来是喜好男风?他喜好便也喜好了,如今世风开放,又无人笑他这个,还来纠缠我们时儿、坏她名声做甚?” 萧丞相在心里白了一眼乌始挐,讽刺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不仅好男风,还好女风、好老风、好乞丐风,无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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