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要榨干他所有的剩余价值。 宋楼兰被坑了。 “你要搬去镇上住?”他咬咬牙,左颊的小酒窝很隐忍,很无奈,“你真是全身上下都克我!” 他好不容易从她家硬挤出了一间客房,她居然要搬走? “你不是要教村里的人赚钱吗?你不上课了?你不是说契约就是规矩吗?你不守规矩了?” 他本想亲眼见证她的方法可不可行,会得到什么结果,她居然就教了两天,就想撂挑子了。 失望,宋楼兰太失望了。 沈芜:“哦,你说这个啊,我下了工再回来教他们啊,不过是将上工和住所对调一下,应该差不多吧,反正陈记有马车。” 宋楼兰又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她是故意在耍他,气得直笑,笑得可可怜了。 沈芜倒很开心:“肚子饿了,去吃饭吗?”说着往外走着。 宋楼兰稍作冷静,想了想,跟上去问道:“你是不是误会我对你有意思,所以急着想跟我分开?” 才在堂屋坐下的赵婆婆、宋下童等四人,默默地又退出了堂屋,就连赵兴都人小鬼大地走了,还贴心地将门给他们带上,然后偷偷趴在窗台上往里看,身后跟着三个大人。 沈芜没有如寻常女子一般,尴尬,下不来台,害羞之类的,听他此话,只是沉思起来。 因为这话不好答,无论是否定还是肯定都会越描越黑,惹他疑心。 不如将问题推回去,她问:“你是这么想的?” 宋楼兰当然不想她误会,认真,比以往都要认真地说道:“我这人做事向来从心,也懂分寸,几次碰上你有困难,都是事急从权,有礼法可依,若是惹你误会,还请原谅。” 窗外偷看的宋下童忍不住腹诽,给人家姑娘抱着哭,搀扶人家姑娘,都还可以说成是助人为乐,但是偷看人家姑娘脚腕子,给人家姑娘烧洗澡水,还硬住进人家姑娘的屋子,这哪一条礼法允许了?要是放在长安,早就该拖去浸猪笼了! 沈芜没像宋下童想的那样大骂他渣男负心汉,反而也很认真地点点头肯定他的说辞,又问:“你之前说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宋楼兰点头称“是”。 沈芜再问:“现在又说你对我好,是出于善良,是这个意思吧?” 宋楼兰:“对。” 沈芜微微一笑:“那就好。” “好什么?”宋楼兰不解,小酒窝都吓平了,有点意识到采坑里了。 沈芜:“这样我以后占你便宜都不用有心理负担了呀。唉,不对,以后我也不是占你便宜,都是靠你我的过命交情,和你善良,这应该叫什么呢?” 宋楼兰哪里是肯吃亏的:“叫友谊。” “也行吧。”沈芜觉得还是有点勉强,友谊也是双向的,还不如是爱情呢,至少她能可着他薅,为所欲为,直到把他欺负跑为止。 宋楼兰也很直接,小酒窝又露了出来:“那三……” 沈芜假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朋友呢?过命的朋友也不行啊。”一边笑一边过去开门,叫他们进来吃饭,“菜都要凉了。” 正要入内,村道上来了一辆马车,车铃很耳熟,直到她家小院门口停下,车上下来的也是熟人,是明姑。 沈芜去开院门迎她:“明姑,这么晚了,有事吗?不如一起用了饭再说?” 明姑按住她的手,拉着,很是亲切,笑容也暖融融的:“沈姑娘,小姐请您今晚就跟我回去。” 明姑是陈小粥的贴身侍女,亲自来接她,如陈小粥亲临,给足了她面子。 沈芜也笑:“那我能先将饭吃了吗?” 明姑:“小姐在养鹤堂等您一同用饭。” 宋楼兰站在门口看好戏,尤其是看见沈芜一脸吃瘪的样子,更是想笑,等她进屋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伤口上撒盐:“真的不吃了饭再走?” 沈芜每日都要回来的,并没什么行李,只将那一袋子茉莉花抱了去。 对他甜甜地笑:“我没占到宋掌柜这顿饭的便宜,宋掌柜还不乐意了?” 牵着赵兴,与赵婆婆告别,径直上了马车。 宋楼兰气得牙痒痒,巴不得她赶紧走,最好别回来。 沈芜却是知道怎么才能更气人的,掀了车帘,对宋楼兰道:“别忘了每月十两,过期是要付罚息的。” 等宋楼兰要追来,马车已奔出去,叫他追不着。 沈芜和赵兴被安置在养鹤堂后院的厢房里,放了行礼就被引进后堂,正坐在茶案边,不待多时,燕娘便井然有序地带三个丫鬟鱼贯而入,一道一道将菜布下,陈小粥领他们入座一同用饭。 座位是按长幼尊卑顺序排的,桌上八宝盘,每小盘中盛不同凉菜,拼做一大盘,四道热菜,一道热汤,还有一道餐前养胃汤。 虽只有三个人,但这排场也十分讲究,比宋楼兰下血本的那顿要贵得多。 从前,朱氏在三生巷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也有有礼有节的,赵兴就从旁学了不少,所以他在待人接物上算得上礼貌,但他这点礼仪都是花架子,和陈小粥这种从小训练,耳濡目染,刻进骨子里的贵族是完全不同的,一旦让他吃茶,分茶,吃饭,吃汤,闲聊,或是独自与人共处,就全瞧出来了。 局促不安显露无疑,毫无涵养可言。 他就看着这后堂的陈设,还有饭桌上的十四道菜,就已眼花缭乱,心下发慌,手脚不知摆在何处是好,他不想失礼叫人瞧不起,但越是这样想就越失礼,越是放不开,越觉丢脸,没一会儿脸就红透了,又难过起来。 每当这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一只山里来的野猴子,不像个堂堂正正的人。 反而是沈芜,竟没有一丝慌乱,她等着陈小粥先动,再温言道:“不学礼,无以立。然而太过讲究,超出身份,便不是敬人之礼,而是将礼变成了区分尊卑贵贱的工具。既然是吃饭,吃便是。” 吃饭的本质是吃,若是为了这些虚礼,饭都不敢吃,那便不要吃饭。 她先将面前的养胃汤喝了,又执箸选了一道自己想吃的菜,慢条斯理,细嚼慢咽。赵兴学着她的动作,也跟着动了筷子。 一餐饭倒也吃得平静。 饭后,扯了残羹剩菜,换上茶盏,陈小粥也未出言点评他们的仪态不周之处,更没有讽刺讥笑。她今日安排这顿饭,为的就是看看沈芜是否是一丁点教养礼仪都没有,另则是她是否排斥学规矩。 听到她桌上的一番话还算在理,没说出“礼不下庶人”这样的抵触之言,便对赵兴道:“就当在自己家,不用害羞拘束。若是你们想待人接物不出错,学得有涵养一些,我可以安排个教养妈妈来教你们。” 沈芜点头称谢:“为了不给陈记丢脸,我们会认真学的。” 她这说的也算得上是实话,只是换一种角度,她是想打着陈记的旗号做事更方便一些。 陈小粥笑而不语。 ---- “不学礼,无以立。”出自《论语·季氏篇第十六》。
“礼不下庶人”出自《礼记·曲礼》。
第22章 桂花巷里桂花糕 分给沈芜的两间厢房在养鹤堂的西面,带一个朝北的巴掌大的独立小庭园,庭院的一面是养鹤堂的院墙,沿墙的石桌上排列摆放三十盆盆景,有黄山借韵,独卧寒江,高山流水等等,姿态各异,各有千秋,如三千小世界,十分壮观。 厢房入口处,东面的角落坐一高耸云霄的太湖石,与从生的观音竹意趣相应,西面角落是一棵百年桂花树,单树干,值而峭,树冠很大,树下围了石圃,傍晚可以坐在下面乘凉。 这小院与她年少家中的院子很像,不过她家的窗下是一条河,每天早上河上有好多条小船排成排,组成一个小集市,卖菜的卖早饭的卖鱼的,样样都有。 沈芜推开西厢的窗,找旧时的景,竟真被她找到了。 窗下不是河,而是鲁镇东街辐射出的一条小街巷。不若东街气派,但比东街热闹亲切。这条街叫桂花巷,巷子比东街窄一半,两边铺子小而精,食铺酒肆居多,也有裁缝铺,绢花铺,南北杂货铺。 夜还不深,沈芜瞧了一眼妆台上的时漏,才至酉时,包子铺还在蒸包子,烤串店还在卖肉串,豆腐店还在炸豆腐,酸的臭的,香的甜的,热的冰的,全是她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像极了船市,更像大学后门的黑暗料理一条街。 好吃又便宜,学生的最爱。 桂花巷此时的人流比白日多,沈芜眼尖,一眼看见在糕饼铺前停留的燕娘,她挥挥手与她打招呼。 燕娘一侧脸也瞧见了她,跑到窗下来,笑道:“沈姑娘可有想吃的我帮你带。” 沈芜从身上摸出五文钱递给她:“我要桂花糕。” 兴许是瞧见桂花树和桂花巷,就想吃桂花糕了。 “沈姑娘真会挑,三娘家的桂花糕可是全鲁镇最好吃的,她正巧起了一锅。”燕娘笑着跑去帮她买。 燕娘买的是槐花酥,两人一个在窗内趴着,一个在窗外趴着,一起吃。 燕娘瞧她吃得很香甜,很美味的样子,不解地问:“沈姑娘,你没吃饱吗?” 沈芜笑:“点心是装在另一个肚子里的。” 惹得燕娘也跟她笑起来。 两人本就差不多大,聊得也都是家常琐事,很谈得来。 沈芜问:“燕娘,你之前说,你是被你爹卖给人牙,人牙再将你卖给陈府的,那你的身契能赎回来吗?” 燕娘说:“像我这样从外面买来的丫鬟,到了年岁,小姐会在府内帮我们安排一门亲事,若是不愿意的,也可以赎身契回家。不过我爹想让我嫁给府里的管事,这样能省一笔嫁妆钱。” 沈芜点点头:“那你得自己多存些钱,等有了钱,以后说不定能多条路呢。”她在她耳边偷偷说道,“我存了有三十两。” 燕娘:“有这么多!” 沈芜:“我想一年存下五十两,到我十八岁,就能存到二百两,到时无论我想嫁人还是想自己开个小铺面,都能行。” 燕娘知道,沈芜一个月的薪俸就有二两八百文,一年存下五十两并不多难,她的月钱也有二两,但是她要往家里送一两半,所剩不多,她又贪嘴,爱热闹,根本存不下来。 沈芜看她发愁,说道:“我最近有件事要做,你帮我的话,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给你分红,怎么样?”她讨好地递了一块桂花糕到她嘴边,“不是干坏事。” 燕娘:“那你是要做什么事?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 沈芜:“非你不可。” 燕娘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笑得腼腆,没有马上答应。 沈芜想了想,问道:“我在鲁镇上卖金银花,卖出高于常价的数十倍,这事儿你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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