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 周歆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床笫间的低声絮语:“长夜漫漫,也许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 闻言,他猛地掐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回主位上,动了动唇,“你——” 一张口,他立刻瞥了眼窗外,似乎是意识到声音有点大,怕人听到,只能刻意压低,红着耳垂道:“……知不知羞!” 周歆吐了吐舌头,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说说而已嘛!又没真的想做什么,反正你又不会来。” 沈既白怔怔地看着她,“你故意的?” “是呀!故意不犯法吧沈少卿?”周歆笑着歪了歪头。 他阖闭双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的情绪却比刚刚还要浓重。 沈既白蓦然挥动衣袖,掌风将敞开的窗砰的一声阖闭。 下一刻,周歆感觉后脖颈一凉,有人掐着那里迫使她抬起头,随即下颌一痛! 沈既白用力咬了一下那里,动作略显粗暴,随后将她按入怀中,寂静的车厢里满是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早已失控,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声。 深呼吸几许,他微微动了动,在她耳畔低语:“再有下次……” 这声音低哑动听,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欲,听得人浑身酥麻,莫名的想再听上一听。 偏偏他没再继续说,只叼住她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地磨了磨。 这个极具暗示,又极为亲密的动作,让周歆自行领悟出整句话的含义——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这个绝不,究竟是哪种绝不? 周歆用力咽了口唾沫,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期待。 不免好奇起来,这样一个内敛克制的人,压抑的欲望蓬勃厚积,闸口一旦打开会不会呈泄洪之势,轻易停不下来? 克制与放纵并存,粗暴与温柔同在,想想…… 还挺刺激的。 她喃喃道:“要不……就别等下次了,今晚如何?” 话音一落,耳垂倏地一痛,沈既白用力咬了一下那里,声音听起来十分危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 徐绍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卿,前面有个疯子在闹事。看热闹的人太多,卑职没问出来太具体的,只打听出来疯掉的郎君姓薛,好像是当街调戏良家女被金吾卫抓住了……” 哇! 当众调戏良家女,这还不抓回去重打二十大板?金吾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种事有损女子清誉,他不抓人回去,反而拦路将事情闹大! 这是和良家女有仇,恐怕知道的人少吗! 沈既白坐直身体,低声道:“就这些?” 徐绍的声音立刻忐忑了起来,“这四周人流混杂,卑职没敢走得太远……卑职再去问问。” 沈既白按着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回主位上,抬手理了理她乱掉的衣衫,然后打开一侧车窗,向外看了看。 一个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找金吾卫打听干嘛?找我,我可是这条路上的包打听!” 徐绍一喜,欣欣然地朝人走过去,“张大郎君都知道些什么? “都说了我是包打听哇!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在一丈外,均背对着马车,对着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道: “听闻前面有人在闹事,既然如此,金吾卫为何不干脆将人带走?” “嗐!” 张卿清打开扇子摇了摇,“这要怪他自己,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义阳公主。那可是公主诶!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能就这么放过他吗?扒光衣服跪街示众都是轻的。这些金吾卫负责拦薛家人靠近,但他们不拦百姓,围观的人自然就多咯!” “薛家郎招惹的是义阳公主?” 徐绍隐隐有些吃惊。 他拽着张卿清的衣袖,拉着人往马车的方向走近几步,小声问:“是……薛明公他家吗?” “原来你还不知道哇?”张卿清道,“疯掉的就是他儿子呀!薛五郎!编出《疯子与娇娘》的那位,报应不爽吧!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疯掉吧!” 闻言,周歆探出窗外,追问:“他几时疯的?为什么突然会疯掉?” “据说是醉酒后从楼台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 张卿清看过来,目光落在下颌处清晰的牙印上时登时微微睁大了眼,随即便将目光落向她身后,抬起玉扇挡在面前。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双眸忽而弯如新月,笑得有些莫名。 周歆的心思全在疯掉的薛五郎上,心道,这个人也和唐府有仇,又恰巧在唐彦修掌权后疯掉,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自己摔下来的?” “当然!他这么豪横,谁敢去推他哇!” 闻言,周歆回过头与沈既白对视一眼,暗暗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张卿清走过来,扒着窗沿继续道:“他这才是真正的疯子与娇娘,回去我就请最牛的戏班子将这出戏写出来全国巡演!” 周歆道:“你是特意来看笑话的?” “不然呢?” 他扇了扇玉扇,端得一派风流翩翩,“他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九寺五监中的三寺一监都在这里,他这不相当于在官家门口调戏官家千金?胆子忒大。” 前面挤得水泄不通,马车肯定是过不去了。 周歆道:“这离大理寺远吗?” 沈既白道:“不远。” “那就走过去罢。” 张卿清有些惊讶,“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要回大理寺工作?这时候又没有加班费,你们这么费心费力干什么?” “有案子。” 他啧啧两声,“大理寺什么时候没过案子?就算废寝忘食也处理不完,不如随我去放松放松?” 周歆瞥了他一眼,“去哪儿放松?花楼?你夜夜笙歌也不怕中年谢顶!” 张卿清用扇子指着她,“别空口白牙污蔑人啊!我可清白着呢!” “哇!你一个夜夜宿在花楼的人好意思提清白!” “宿在花楼怎么啦?宿在花楼就一定要策马奔腾吗?你小姑娘家家的思想不要这么龌龊好不啦!” “我思想龌龊?!” 眼见着两个人像斗鸡一样吵了起来,沈既白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推开车门,牵着她走了出去。 这场类似小学鸡互殴的斗嘴随之停止,周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见沈既白已经走下马车,长身玉立在车阶旁,一手高抬,似乎是想要扶她下车。 这个画面莫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仔细想想,以往都是她最先溜下车,从未给过沈既白行绅士之礼的机会。 也许是错觉。 周歆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掌心,并没有从车阶上走下来,而是一如既往地跳下了车。 见状,沈既白蜷起手指,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 张卿清斜倚着车壁,啧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你可真不解风情。” 言毕,他又看向沈既白,用扇子指着周歆,一脸的费解,“京中贵女如云,上赶着招惹你的不少,你怎么偏偏看上了她?就她耍酒疯的那个劲儿——” 沈既白不甚自然地咳嗽一声,张卿清登时闭上了嘴,没再说什么,只用揶揄的目光扫视着她。 心中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她追问道:“我昨晚究竟干什么了?” “想知道?不告诉你。” 周歆踢了他一脚,“不就是吐了你一身?至于这么记仇吗?” “你确定只是吐了一身?” “不然呢?”她不以为意,“难不成我还吐了两身?” 张卿清打开玉扇挡在脸前,笑得狡黠鬼祟,答非所问道:“你们该上班上班,该约会约会,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哎,对了!尽欢楼过两天正式开业,你两记得来呀!” 周歆:“尽欢楼?”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个名字不错吧?”张卿清潇洒转身,扬着玉扇朝马车后方的花楼走过去,“我这个尽欢楼一定会成为大唐第一销金窟!” “人生得意须尽欢。”沈既白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好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歆拉着他往前走,“不用质疑了,这就不是他写的。” “你写的?” “这怎么可能?”周歆怕他再追问下去不好解释,便将话题岔开,“这首诗叫《将近酒》,有人特意给它谱了曲,我唱给你听呀?” “好。”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此处离大理寺确实不远,一曲唱完,二人已经迈上台阶,来到大理寺的牌坊门前。 她食指转着腰牌上系着的红绳,将腰牌摇得飞了起来,转着转着脱了力,腰牌嗖地一下掉在了地上,落在守门衙役的脚边。 衙役当即弯腰去捡,看清金牌的样式,动作停顿一瞬,诧异得睁圆了眼。 待二人走近的时候,衙役已经捡起了腰牌,正踌躇着到底该递给谁。周歆自然无比地从他手中拿走,伸直手指继续转着玩,“谢啦!” 她朝人微微一笑,拉着沈既白走过大理寺的石牌坊门,“你调几个衙修招魂吓吓徐小乙,看他会不会说出来什么。” 沈既白的目光落在旋转于指尖的腰牌上,眸光随之温和许多,“好。” 衙役睨着渐行渐远地两个人,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凌云君居然和我道了一声谢?” 站在他对面的人也紧紧盯着那两道背影,“我好像也出现了幻觉,凌云君在向沈少卿发号施令?” “沈少卿的令牌怎么会在凌云君手里?那是令牌啊!是能到户部提取俸禄的令牌啊!” “何止!大理寺少卿的令牌能调动三千暗哨!凌云君居然把它当成小玩意儿转着玩!沈少卿居然也没阻止!” “幻觉!” “一定是幻觉!” 守在门口的两名衙役一个比一个震惊,当事人却都很镇定,走过长长的甬道,周歆脚步一顿,“哎呀!” 摇晃的手指一停,她将金牌攥在掌心,道:“才想起来,我得回去取三清铃。” 她拍了拍沈既白的肩膀,“你帮我准备点草木灰,让衙修在天牢里摆好法台,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在阅微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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