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第一次选择刺杀女帝,后来却又改了目标? 他想做什么? 王璟言觉得有些可笑,他原先虽然猜到君后不至于对他做什么狠毒之事,却也没想到,赵玉珩把他带来,居然是为了问他这些。 还真是为陛下打算。 其实能有什么呢? 他竭力压抑着情绪,却依然难掩语气中的恨意,咬牙道:“因为一开始,我无非只是想发泄受到的屈辱和仇恨,而我能杀到的、覆灭我王氏的罪魁祸首,唯有她而已。” “但究其根本,到底是谁,我又何尝不知!”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陛下赦免王氏大多族人死罪,又相继免除流刑,至少能留下性命,往后纵使为奴,至少也远离纷争。但谢安韫对我王氏一族过河拆桥,灭口我王氏数十人,谎称他们畏罪自杀,狠毒自私至极。” 甚至,任由他们暴尸荒野。 王璟言的母亲、亲妹妹,也死于他手。 事后,王璟言受到了数次折辱,其中也不乏有故意与王家割席的谢氏子弟,昔日王谢两家紧密相连,如今反倒成了他们欺辱的玩物。 他有时被仇恨浸没,根本不知该恨谁,好像已经成了地狱里索命的厉鬼,能多拖一个人下地狱也好。 他刺杀女帝,想的就是,杀了皇帝,也拖郭府上下一起下地狱,谁也别想好过。 但后来,他进宫了,想的自然更多。 “我若能报复谢安韫,才算死而瞑目。” 王璟言跪坐着,仰视着端坐在上方,依然犹如谪仙、不染尘埃的赵玉珩,目光中交杂着浓烈的嫉妒、不甘、绝望、欣赏,又说:“殿下问奴这些,绝对不仅仅是闲来无事吧?你又在筹划什么?” 殿外疾风愈烈,铜铃声越发紊乱,好似临上战场时急促的鼓点声。 赵玉珩手中的茶水有些凉了。 他把茶盏搁在一边,长睫微敛,清冷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我与你的目的,也算不谋而合,若论如今何人最了解谢氏一族,当非你莫属。”
第112章 谋反2 姜青姝平静地关掉实时。 她并不知道王璟言和赵玉珩交谈的内容,他们虽早已认识,但绝非朋友,能聊这么久,也不可能是在寒暄叙旧。 王璟言这个人,一直在被仇恨驱使,此时此刻最想做的事应该是复仇。 他应该恨极了谢家。 她方才不避讳王璟言,王璟言听到她和裴朔的交谈,那一瞬间的反应,她也看得清楚。 不过,他会不会告知君后,那就不知道了。他们之间若有利益交换,无非也只是王璟言如今仅剩的价值——他对谢氏一族到底还是比别人更了解。 她抬起茶水喝了一口,又拿起御案上的几封奏疏,转身掀开纱帘,走到龙床边,找个了舒服的姿势卧靠了下来。 最重要的奏疏她白天就处理完了,还要和大臣们边讨论边下旨,剩下的这些提前被秋月择出来的奏疏,就是又长又不重要又催眠的这些了。 很适合当睡前读物。 她展开其中一封奏疏,对一侧的邓漪道:“掌灯。” “是。” 邓漪拿着烛台过来,剪去多余的烛芯,放在床头。 火光照着奏疏上的字迹,女帝身穿寝衣伏在床上,散开的乌发洒满肩背,衬得精致秀气的眉眼如清水芙蓉,却又透着一丝严肃与专注。 邓漪已经习惯陛下这么勤政,悄悄地退到外面守着。 姜青姝垂着眼睫,慢慢往后翻着奏疏,第一封是工部汇报农田所用的水车建造进度,第二封,是礼部侍郎董敬呈上的有关秋猎的奏疏。 君王四季狩猎,为很早以前就传下来传统,若细论,便分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 前朝重文轻武,这样的活动很少举行,但本朝文武双重,民风开放,更盛行郊游,莫说男子,连女子也都喜欢骑射野炊,且历代君王虽是女子,在骑术上也都极为精湛。 先帝甚至曾在秋狩上双箭齐发,射落过天边的孤雁,可谓英姿飒爽、惊艳世人,令文武百官惊叹不已。 姜青姝:“……” 姜青姝觉得自己不行。 别说射箭,她连弓都没拉过,最多骑个马,还不敢骑太快,怕摔了。 再说了,北方还有战事,她还跑去狩猎游玩不太好吧,还是算了吧,姜青姝觉得还是驳回比较好,但随后第三封第四封,皆是武将上奏,都是提议秋猎的。 奏疏之中提到:狩猎为历代皇帝都要举行传统,且除了游玩之意,也是一种意义上的军事大典,检阅练兵成果,且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并不算多,加上如今北方战事胶着、军心未定,作为天子,更该以此来稳定军心。 说得也不无道理。 姜青姝皱紧眉,心里依然不太愿意,继续往后翻。 又看到御使大夫宋覃在奏疏中说:自先帝上次举行秋猎开始至今,已快有四年没有举行过秋狩,如今陛下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很多承袭爵位的宗室王侯对陛下的印象并不深,所以陛下更加应该多多举行这样的活动,来借以加深世族和宗室对她的印象,早一点取代先帝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宋覃是明确不站队的臣子,一直以来都是站在皇帝和国家的立场考虑问题,虽然有一段时间,因为他频繁逼迫姜青姝选秀,以致于她看见他就烦。 直臣也有直臣的好处。 姜青姝摸着下巴,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来。 她暂时未曾决定,而是翌日询问张瑾:“不知卿觉得这一项提议如何?朕应该去秋猎吗?” 张瑾沉吟片刻,说:“可以。” “那……”她突然身子往前一伏,双臂倚在御案上,双手轻轻撑着脸颊,压低声音悄悄问他:“那要是朕什么都不会呢,会不会被人笑话?有损君威吗?” 张瑾:“……” 张瑾顿了一下,才说:“没有人敢笑话皇帝,他们都会让着陛下。” 谁会认真地跟皇帝切磋?这种事,最累的往往都是拼命放水的臣子,她越废臣子越累。 张瑾说得这么直白,完全不给她一点面子,姜青姝倒也不气,又很是苦恼地说:“可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得拉得开弓吧?” “臣让薛兆来教陛下。” “薛兆那种粗人,朕不想让他教,万一他记仇不好好教朕……” “那臣换别人。” “朕终究是皇帝,让朝臣知道朕想临时抱佛脚,那多不好?朕也没面子呀。” 她还真是不拿他当外人。 什么话都说。 张瑾抬眼:“陛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其实,张瑾很想直接告诉她,她不用纠结这种问题,因为她在这方面很差劲,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早在她还是皇太女的时候,武艺方面就是所有皇子皇女里的吊车尾,何止平平无奇,简直是惨不忍睹,连先帝都倍感无奈,曾在私下里说:“七娘于武艺之事不像朕,若日后只专政事,也可。” 努力可弥补缺失的天赋,但资质连普通人都赶不上的话,便是学了也无用。 不过,这种话,如今他说了,她定是要恼。 他隐隐能猜到她打的什么算盘。 “阿奚他近日——” “不行。” 张瑾几乎在她开口的同一时刻,就断然打断。 【张瑾爱情—10】 姜青姝凝目望着他,唇角骤然掠了掠,支着下巴道:“朕觉得很行,毕竟阿奚最近被谢安韫盯上,若还放任阿奚无所事事地在京城四处行走,他们还会继续对阿奚下手。” “再说了——” 她弯了弯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事。 “——朕一想起他这么护着朕的剑,忽然就明白,阿奚真是令朕欢欣,朕只要见了他,每日在紫宸殿内见到一些烦人琐事的心情,就会一扫而空,变得极好。” 烦人琐事? 事有琐碎,人又是谁烦? 她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张瑾就是不可自抑地联想到自己,令她烦的人是他么?他与阿奚的性子截然相反,令人欢欣的反面,自然是令人厌烦。 男人清冷的双瞳覆上一层更坚硬寒冽的色彩,好似大雪封湖,起不了一丝微澜。 他说:“是么。” 【张瑾爱情—5】 姜青姝说:“所以,张卿可一定要让朕见他,你要是一直这样阻拦朕见他,朕真的要以为你是喜欢朕了。” 张瑾“呵”地冷笑了声,“臣喜不喜欢,陛下心里清楚,无非是在对臣用激将法。” 激将法? 激的就是这个心里清楚却又不敢直面,还反过来说她心里清楚的人。 最后,他还真是又可怜可笑地受了这个激将法。 张瑾没有松口,在她出宫之时却也没有阻拦,任凭她又去招惹阿奚。 他佯装不知,也没有与她一道。 这一回,他选了在尚书省继续忙碌,只是偶尔抬头时,见一只飞鸟落于窗外的枝丫上,停留片刻,又骤然展翅飞去,惊落一片落花坠入水潭。 —— 秋猎的事就这么定下。 姜青姝用实时着重关注谢安韫一党的动向,虽然暂时不曾看到蛛丝马迹,但她可以很明显地从那些互相来往的人中,逐渐抽丝剥茧,深挖出更深一层的人员来。 比如礼部侍郎,董峻。 关于安排皇帝九月末秋猎之事,董峻是主要负责的官员之一,然而姜青姝发现,董峻看似是个平平无奇之人,然而上他近日新纳的妾室,曾是先前寻芳楼内的一位伶人。 寻芳楼,那可是谢安韫的地盘。 区区一个小妾,只需要一顶轿子从后门悄悄抬进府里就行,无须敲锣打鼓大张旗鼓,毕竟就算是在古代,纳妾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连满世界不分对象扫射、连别人喝酒说错话都照弹劾不误的宋覃,都没有写折子喷董峻纳妾的事,说明这事除了上帝视角的姜青姝,还真的很隐蔽。 这不能证明董峻会被谢安韫利用,但姜青姝稍微留了个心眼。 除了她发现的意外,裴朔也很细心。 他在门下省任职,近日整理那些百官上奏的名单,从上谏劝女帝秋猎的人之中,发现有一部分是与谢党有关的人。 他特意罗列了个名单,姜青姝扫了一眼,问:“裴卿从何得知?” 裴朔说:“臣先前略有耳闻,陛下可能不知道,有时候从身边那些人私下的对话中,也能窥探出一二。” “真的?”她狐疑地观察他。 “自然是真的。” 裴朔乌眸清澈,笑容可掬地望着陛下,犹如春风拂面。 ——其实是假的。 这些人,当然是裴朔根据前世的结果倒推的,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让他产生熟悉感了,不得不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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