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当即便想询问无上夷的位置,她现在已有能力去和他拼一拼,捅他一剑。 不行,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浪费宝贵的剑气。 “他在那个方向。”昙姜指过去,“奇怪,剑为何断了?他做了什么?” “蠢断的。”姜拂衣凉凉一笑,不再多言。 不想母亲刚醒,就令她情绪太过激动,否则她肯定立马冲过去教训无上夷,“娘,断剑您也可以感受到?” 昙姜道:“剑只是断了,而非毁了,我修一下便能恢复如初。咱们的剑傀术,我不死,他不死,剑契始终在,仅是深浅不同。” 姜拂衣问:“除此之外,真没有其他解除剑契的办法?” 昙姜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剑傀术是阿爹所修,阿爹既潇洒又执拗,要么满不在乎,要么不留退路。” 姜拂衣想想也是,剑修本就该专一,一生修一剑,解剑契是违背剑道的。 何况外公修为高强,寿元又漫长,那些剑傀能达到的上限极高,更没必要解剑契。 只需母亲养好身体,修为提升起来,商刻羽他们突破地仙是早晚的事情。 “娘,您还在先去歇着,养一养剑气,我陪着您。”姜拂衣又催她。 “我养剑气用不着休息。”昙姜询问女儿,“你手里是不是有一柄我的心剑,剑傀已死?” 姜拂衣伸出手,那柄无主剑浮现:“这是我上岸以后见到的第一柄心剑,原本属于巫族的剑笙前辈。” 昙姜微怔:“剑傀是巫族人?” 李南音走近:“这柄剑最初是我从一处战场上捡来的,战场至少存在五百年了。我见此剑和我的逍遥剑外观颇为相似,便赠给我的意中人况雪沉,他却拿去拍卖,才落到剑笙手中。” 昙姜接过姜拂衣递过来的剑,紧攥在手中,闭目感知:“这柄剑的剑主,的确死了。他只修到了人仙中境……” 远处商刻羽冷笑了一声:“那你可真是看走了眼。” “我没有看错人。”昙姜不知是谁说话,只专注凝视手里的剑,“这柄剑叫做相思剑,需要剑主怀有相思之情,才能不断进阶。” 姜拂衣了然,这位前辈因为两相忘的诅咒,忘记了令他相思之人,故而进阶缓慢。 这般情况下,还能修炼到人仙中境,实在难得。 “怪不得……”燕澜低声呢喃一句。 姜拂衣和燕澜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眸中确认了同一件事。 一年多年,柳藏酒为了寻找柳寒妆,前往万象巫偷盗寻人神器相思鉴。 跪下喊了一声“相思鉴”以后,此剑竟从陈列柜中飞出。 原来它叫做相思剑。 昙姜将剑抛起来,随后抓住剑鞘。 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场景,姜拂衣可以看见相思剑从剑身内涌出大量精纯剑气,通过母亲握住剑鞘的手,不断涌入母亲体内。 在剑气消耗完了以后,相思剑迅速枯萎,变成一柄烂铁。 昙姜屈指一弹,烂铁碎成铁屑,消失于海风中。 她也如同服用了一颗养心补气的丹药,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大量生机。 姜拂衣这才知道,剑心铸成的剑,竟然还可以回收。 且被剑主在红尘之中修炼过的心剑,比最初始的心剑增强了数倍。 也可能是这位剑主一生行侠仗义,令相思剑吸取了颇多众生信仰之力。 昙姜回收完相思剑,脑海中倏然闪过一张俊秀的脸。 稍纵即逝,无法捕捉。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泛起一丝难过。 “我听你方才叫我姐姐?”昙姜转眸看向李南音。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南音,当年逃婚至此,被姐姐救下。”李南音取出逍遥剑,拔剑三寸,将刻字给她看,“我虽也忘记了,却因这些字,一直知道姐姐的名字。” 昙姜盯着那几行小字:“是我刻的,但我想不起来。” “能不能记起从前,并不重要,我们从前的情义是真的就已经足够。”李南音合拢逍遥剑,爱惜的抚摸了下,毅然朝她递过去,“姐姐既然可以回收相思剑,那能不能回收逍遥剑的剑气?” 昙姜没有接,垂眸望着逍遥剑:“我将此剑回收,你与此剑的剑契也不会断,你往后再也无法和其他名剑结契,实力将会一落千丈。而这一柄剑,能令我恢复的剑气其实并不多。” 李南音想起姜拂衣的生死劫:“撕心破印在即,姐姐能多恢复一些,便会多一些胜算,我正愁爱莫能助。” “一柄剑不够,还有我的。”亦孤行不管商刻羽了,瞬移而来,将苦海剑递过去,“我曾认错了恩人,以魔元洗了几百年的剑,根本不配修这柄剑。” 凡迹星也取出了伴月,瞬移到亦孤行身边,递过去:“我修的是医剑,我想,对你应该更有益处。” 昙姜皱眉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三柄剑:“你们究竟在急什么?我说的不够清楚么?” “他们在急我的生死劫……”姜拂衣垂了垂眼睫,原本她并不想告诉母亲此事,“言灵神的真言尺窥探到的……” 昙姜听罢怔了片刻,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说:“阿拂不会有事,我没骗你们,回收心剑对我的增益并不大,不值得,你们留着剑用处更多。” 三柄剑没有收回去的迹象。 李南音准备开口。 姜拂衣提前说:“小姨,你是不是忘了温柔乡?如今不只是北海有危机,万象巫都已经被大荒怪物给占领了。若你们手中剑可以令我娘恢复如初,境界更上一层楼,那我无话可说。我娘既说增益不大,你们这是何必呢?咱们所有人全将法力耗在北海,谁去救小酒,谁去处理那些大荒怪物?” 她又看向凡迹星和亦孤行,“义父,亦前辈,你们也不要感情用事,多想一想大局。” 李南音和凡迹星似被说动,递剑的手犹豫不决。 亦孤行不以为意:“拿去吧,李南音说的没有错,不管值得不值得,恩人能够恢复一点是一点,至于大局,与我无关。” 姜拂衣:“……” 真是一如既往的油盐不进啊。 “你们都收回去,昙姜,用我的剑。”商刻羽步行上前,面容冷峻,声音冷淡,递剑过去,“我原本就是半路修剑,从前的法修根基还在,不用剑,这几个剑修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耽误我去做别的,这才是最顾全大局的办法。” 姜拂衣头痛:“商前辈,您怎么也来添乱?” 昙姜原本正盯着那几柄剑,抬头瞧了瞧商刻羽。 商刻羽不看她,将脸转去一边,正好和一旁的鲛人王对上。 鲛人王指着商刻羽说:“姜夫人,您连他都不记得了?三百年前跑来咱们海上捣乱,被您狠狠打了一顿的风月国皇子。” 商刻羽的脸色顷刻白了,忍住拔剑砍他的冲动。 昙姜没有理会鲛人王,她看向唯一一个还在原地站着,没想过归还心剑的男人。 闻人不弃看不太懂她的眼神,可能是在疑惑,即使她根本不会回收心剑,他为何一点表示也没有。 是来做什么的? 闻人不弃唯有暂时放下真言尺,硬着头皮上前去,将自己不久前才在海底寻到的心剑取出来。 夹在四柄心剑之中,他手里这柄缺少剑尖的破铜烂铁,实在是扎眼极了:“我的这柄剑,你收回去估计也毫无用处吧?”
第137章 昙姜望着眼前这柄已经枯萎的剑:“你是个儒修?” “云巅国,闻人世家,闻人……”闻人不弃考虑片刻,“闻人弃。” 改名,是他从北海回家以后才改的。 与昙姜相识时,他还叫做闻人弃。 昙姜目光里的疑惑更为浓郁,像是在回忆,自己怎么会赠剑给一个毫无修剑天赋的儒修。 闻人不弃将手里的残剑垂下,另一手从腰带里抽出真言尺:“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家传的这柄神器。我虽也中了两相忘的咒,幸好被家父以真言尺强行唤醒,可惜由于一些原因,家父又篡改了我的记忆,如今能想起来的不多。” 他本想朝鲛人王拱手,可惜两只手都没空,“还是鲛人兄告诉我,六十多年前,我前来极北之海寻找一座神殿,路过你的领地时,随身携带的真言尺忽然亮起,便被你抓去海底。” “这柄就是真言尺?”昙姜方才听女儿提起,只觉得耳熟。 如今瞧见实物,也没觉着哪里特别。 昙姜探究着伸出手,握住真言尺另一端,费解,“我究竟为何抓你?我对这件神器毫无印象。” “这种形态,你是不是会有些眼熟?”闻人不弃默念心法,手掌紧紧一攥。 原本暗淡的真言尺表面,骤然亮起金色的符文,密密麻麻。 昙姜瞳孔微缩,脑海里被浓雾遮掩的记忆长河,仿佛被这金光又照亮了一部分。 且是极为久远的那一部分。 她幼年时跟着阿爹待在海底,阿爹不能离开剑气莲花太远,而她不能离开阿爹身边太远。 当时还没有禁足的封印,可是大荒战火连天,动辄山崩地裂,海底反而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战争究竟持续了多久,缓慢生长的昙姜没有概念,只记得有一天,好些神明来到北海,说九天神族元气大伤,即将去往域外,临行前,必须将撕心纳入连环封印中。 剑气莲花之外,再添一道屏障,也能为她阿爹省些力气。 昙姜还记得那位白了头的武神,想将她带去神域,她躲在阿爹背后不应。 言灵神叹了口气,这位上神始终闭着双眼,似乎不能视物:“石心人是注定要留在人间的,你不是知道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武神道:“话虽如此,我们该说的还是得说,该做的依然要做。就像明知此战必胜,本该付出的代价,半分也没有减少。” 言灵神看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去了一趟未来,回来以后,话比从前变多了?” 武神似乎怔了片刻。 言灵神轻声喊:“昙姜。” 昙姜从她阿爹背后露出头。 言灵神扬起手中散发着微光的尺子:“此物乃是我的伴生神器,可能是我不善斗法、自保能力不如其他几位上神的缘故,真言是唯一一件拥有器灵的太初神器。” 昙姜望过去。 言灵神的嗓音颇为伤感:“我们这一战,赢得凶险艰难。真言为救我、也为救世而濒临消散。原本的计划中,我们需留神器在大荒各处,以定清气。但真言这般情况,我无法留下他,打算将他带去神域,闭关为他修补灵体。他却因为一个预言,多年来耿耿于怀,不愿离开。我唯有将他封印在神器中,留他在大荒,看他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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