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事能被提早揭露,在他还没有因为喜怒无常的性情被父皇厌弃的时候,在他还没有摔断了腿成为废人的时候,即便淑妃执掌凤印,恐怕也逃不脱被打入冷宫的下场吧。 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的冷,没想到还能体验一下什么叫心如死灰。 可悲,可笑! 哈哈哈哈! “谢陛下为儿臣做主。”朱佑瑭又行了一礼,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站得笔直,最后留给了朱庭瑄一个轻微跛脚的背影。 朱庭瑄轻声说道:“朕做错了吗?朕不只是一个父亲,还是天子……小五和小六都是平庸之辈。” 李炳知道皇帝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但还是恭敬回道:“秦王殿下日后自然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朱庭瑄得到了答案却犹绝不够,第二天,他召见李正玉的时候,将此事的经过看似无意地说给她听。 这样的皇室秘辛,虽然是李正玉自己捅到二皇子那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想再听朱庭瑄说一遍。 这个狗皇帝,自己的心明明是偏的,却还想让所有人都认可他的偏心。 如果是她的话,她可能也会百般斟酌之下选择朱佑辉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但她不会既要又要,既然已经做出了决策,那些利益受损之人的白眼与恨意她都会照单全收。 太贪心的话,可能会什么都得不到。 “陛下是想知道臣的看法吗?臣的看法与李内侍一样。” 朱庭瑄一时间愕然,过了半晌才说道:“你这个促狭鬼,这张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朕实在是不知道该拿你如何是好。” 李正玉不知道李炳说了什么,却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看法与李炳相同,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李炳自幼在你身边伺候,最明白你的心意。你问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并不是在意我本人的意见,只是想让我像他一样顺从你罢了。 那我依你就是。 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你看似在意我,其实在意的只有自己。 “陛下谬赞了。”李正玉道。 朱庭瑄留了她很久,晚餐之后又下了几盘棋,见李正玉有了困顿之态,他才舍得放她回去。 天气转冷了,朱庭瑄让李正玉将白狐皮做的大氅披着回去,李正玉顺从照做,心里却想着这才几月,哪里用得上这个。 “这是用上次秋猎时朕亲自射中的白狐做的。”朱庭瑄道。听到李正玉说定会好好珍视,他心中生出欢喜,让李炳提灯送她出宫。 李正玉才走了一阵,便将大氅脱下来抱在怀中,她不知道朱庭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朱庭瑄默然伫立着,牵系着他的视线的人穿着红衣,却给人一种月光般清冷又易碎的错觉。白色的大氅被她抱着,从肩头露出半截来,竟压不过她肌肤的雪色。 李正玉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朱庭瑄心头骤然生出几分怅惘,在他想要去捕捉这抹思绪时,那份怅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像是从来都没有在他的心间停留过一般。 朱佑瑭回去后服下了解药,更疯了。 他像恶犬一样逮着朱佑辉撕咬,亲近朱佑辉的屁股不干净的大臣被他打掉了好几个,朱佑辉更是遭遇了好几次就差把“凶手是我,你待如何”摆在脸上的刺杀。 淑妃,也就是现在的蒋答应也不能幸免,误食了不好的东西,损伤了身体。朱佑辉一开始还试图控制事态,最后也被朱佑瑭恶心出了火气,两个人斗作了一团。 李正玉每天看得直乐。 上元节晚间的宴会上,他们二人倒是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和平,但朱佑瑭腿残疾了,阴阳人的功夫却见长,嘴里吐出的话没有一句是中听的。 朱佑辉不与他纠缠,只一心偷瞧李正玉。 李正玉人坐在这里,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液,思绪却渐渐翻飞。 她白天带李蔓瑛出门游玩,乘车跨马,供帐于郊野,好不快活。 李蔓瑛如今心情极好,李母心疼她,对她比过去还要纵容,李正玉也不会拘着她,她如今的日子比在宣平侯府时要自在百倍。 “温如,我敬你一杯。” 李正玉回过神来,虽然她用各种手段拉拢了不少要员,但这一切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她这里向来门庭冷落,怎么还有人来同她搭话? 哦,原来是四皇子,那没事儿了。 “襄王殿下的酒,臣不敢喝。” 眼前人的眉眼在灯火映照下格外动人,朱佑辉看得有些痴了,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 他自然不会气馁,在李正玉这里碰壁,于他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朱佑瑭常用“伪君子”来嘲讽他,其实这是一句恰当的评语。 就比如现在,他看上去清风霁月,似乎只是来敬一杯酒,没有其他任何心思,实则心头的欲|火在熊熊燃烧,向下烧到了他的小腹,向上侵染了他的思绪。 他想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近无可近。 从小到大,世人皆评他是谦和之人,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想得到的东西,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落入他的手中。 朱佑辉将身子挨近李正玉,在她耳畔低声道:“父皇知道我心悦于你,但没有过于苛责我。真是奇怪,你是男子的时候,我爱慕你他不在意,但如果知道你是女子,他反倒会在意了,至少你的官是做不下去了。” 说完,他摆正了身体,注视着李正玉的眼睛,轻声继续道:“即便你待我如此冷淡,我也始终不忍心逼迫你。但若是父皇问起我是否对你这个男子抱有一些无法言说的心思的时候,我该怎样回答他呢?” 李正玉笑了,眉眼之间冰雪顿消,她觉得朱佑辉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威胁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嘴里却喊着我不忍心逼迫你,恶心的事已经做过了,却总是摆出一腔衷情的样子。 这么装,给谁看? 她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她正要开口,李炳适时地从御阶上下来,打断了李正玉与朱佑辉的谈话:“李大人,陛下召您过去。”
第19章 听说陛下觊觎我(十九) 李正玉终于等来了剧情中的一个机会。 朱庭瑄今夜兴致颇佳,他将李正玉拘在自己身边灌了好几杯酒,直到她的脸上泛起晕红才心满意足。 他犹是不尽兴,又在宴会结束之后携李正玉出宫,观灯会、猜灯谜、放烟花、看舞龙舞狮。 两个人脸上的面具一会儿摘下来,一同吃一些小吃,一会儿又戴上。他们与身后的护卫们隔了一段距离,这天下之大,满目繁华,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朱庭瑄的手里提着一盏小兔子灯,这是刚刚猜灯谜赢来的。他见李正玉颇有几分喜欢,想立刻将灯送给她,却发觉她的手被吃食占住了,因此便一直帮她拎着,直到现在。 两人肩并肩朝前走着,穿过摆着琳琅满目的物件的摊子,穿过飘香的烤番薯、插得满满当当的糖葫芦,穿过汹涌的人潮。 朱庭瑄的手缓缓挨近,两人的手背相贴又分离。 李正玉一无所觉,被眼前欢快热闹的气氛所感染,眼中终于浸染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笑意。 她不知道,一个连雷霆震怒都会被当做君恩歌颂的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在黑暗中摸索,只想握住她的指尖。 不知什么时候,那只手终于握了上来。李正玉有些诧异的望向身边的人,只见朱庭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朵梅花来,牵着她的手将她又拉近了一些,将那朵梅花插在了她的鬓边。 乌黑的发,艳丽的梅,如果她的脸上没有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想必会是一幅美得惊心动魄的美人图。 朱庭瑄将李正玉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他面前这个眼中还残存诧异的人,实在是有着比雪中红梅还要清艳绝伦的美。他只觉得她那浸染了点点冷意的眸中流传的辉光,比盛世的万家灯火还要动人心魄。 “真美。”朱庭瑄笑道,见李正玉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情不自禁想要逗逗她,“温如,你的人生中有一个不可避免的遗憾,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正玉眼中诧异之色更浓。 “你没有办法看到你自己,镜子里的你,不及真实的你万分之一。” 如果未曾遇见这样一个人,没有机会爱她,无法与她白头,那将是这个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 万幸,他是坐拥天下的皇帝,这样的遗憾注定不会属于他。 看到李正玉脸上浮现的无奈,朱庭瑄的手轻抚过她的鬓发,唇角情不自禁勾起。 李炳的通禀打破了这流转着暧昧的气氛。 接过面上隐带忧虑的李炳呈上来的密信时,朱庭瑄依然紧紧攥着李正玉的手,李正玉本可以挣脱的,但她觉得被握一握也没什么,在脑海中重新预演了一遍待会儿的谈话要点,确保能够万无一失。 她比这世上所有人都最先知道密信的内容。 蛮族惯常爱在冬季于边境烧杀抢掠,北疆战事又起,缺衣缺粮,反正是什么都缺。打不打,怎么打,在什么限度内打,这都是问题。 剧情和原身的记忆中其实都没有提及此次战事的具体走向,但李正玉知道大新将会连连大捷,李正帆也会在此次战事中受封男爵。 力挽狂澜她力有不逮,但分润功劳她义不容辞。 朱庭瑄未向李正玉隐瞒信中的内容,她闻言果断地上了三板斧,希望朱庭瑄能将她派往前线。 “陛下,臣希望能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先表表忠心,这是应有之意。 “西厂的情报系统已经建立完全,此次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时机,臣愿往前线监督指挥。” 派我去可是很有用的,我劝你不要因私废公。 “实不相瞒,大哥已经定亲,臣的父母正准备为臣择一门亲事,但蛮族未灭,何以家为,臣想先立业,再成家。此次除了想做出一番事业,臣还想躲一躲父母的催婚。” 哪怕为了你的私心,也该让我去。 李正玉的三板斧一下,朱庭瑄万般纠结之下终于还是应允了。 “等开春的时候吧,现在天气这么寒冷,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李正玉自是不从,开春的时候仗都要打完了,她过去难道是为了打扫战场吗? 最后朱庭瑄还是将她封为监军,允她十日之后便出发。西厂提督做监军,倒是很应景。 * 李正玉在战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原本几个月便结束的战争足足打了将近一年。和谈不复存在,大新的军队长驱直入,如一柄坚不可摧的利剑,刺穿了蛮族的胸腹,捅穿了漠北的王庭。 在李正玉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之下,李正帆先是被封为子爵、后又晋为伯爵,最后被封为平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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