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歌坐下不久,夏氏也进来了。 夏氏平时请安一向积极热络,今日却表现得淡淡,随手欠了一福,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就坐了,坐下后也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 潘氏递过去好几次眼神,她都不接茬。 江柠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同样奇怪,这夏氏怎么不听话了,都不挤兑她了。 “听说昨儿老爷去了你房里,老爷这几日本就劳累,今日一瞧更是眼底乌黑,你是怎么伺候的?全然不顾老爷的身体吗?”潘氏抓住个把柄,开始教训夏氏。 夏氏反应淡淡:“我房中的秘事,夫人管这么宽不合适吧?况且老爷让我伺候我还敢拒绝不成?” 昨日酒楼的账目弄把她心烦意乱,今日竟是半点都不想奉承潘氏,就这还忍着劲儿,给潘氏留着面子呢,不然说话比这还难听。 潘氏眼睛都睁大了,怀疑夏氏被人掉了包,否则怎么敢这么不敬地对她说话? 和江清梨对视一眼,双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诧异。 前有江柠歌,后有夏氏,潘氏被挑衅得有点懵逼,定了定神才勉强缓过来,一回神就往夏氏的痛楚戳:“老爷在你房中的秘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的好儿子至今无所成就,身为主母我可不好给他分院,只能委屈他再挤在芳草院几年。” 当家主母有给儿孙辈分院的权利,潘氏一直以江景墨功不成名不就为由不给他分院,以此来拿捏夏氏。 夏氏心里冷哼一声,潘氏这人太自以为是了,也是平时自己太惯着她,殊不知潘氏就是个给脸不要脸的人,越是敬重她,她就越蹬鼻子上脸,半点不会存感念之心,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惯着她? 江柠歌一个小姑娘都能硬刚潘氏,江延庭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何不也效仿江柠歌,只需搞定江延庭就万事大吉。 “不好意思啊。”夏氏端起范儿来,“昨晚上老爷说了,他今日亲自给墨儿分院子,劳烦夫人尽早安排人手去打扫。” 此话一出,潘氏和江清梨脸色立刻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潘氏脱口而出:“真的假的?你可别蒙我?” 夏氏不耐烦道:“昨晚老爷在我床榻上亲口答应的,还能骗你?” 枕榻私语,潘氏脸上一阵白一阵绿,只觉得像吃了颗苍蝇般难受。 江柠歌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若不是兜里没揣瓜子和爆米花,都要边嗑边吃边看戏了。 “行了,我知道了。”潘氏耐心全无地摆摆手,“你们没事就回去吧,别都杵在前院了。” 江柠歌起身离开,这还是她第一次一句话没说就把潘氏气得不行,省心、省力,一天的好心情都有了。 刚离开前院的院门,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柠歌”,冬雪搀着她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却是夏氏。 “柠歌等一等,我有东西给你。”夏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巾手帕,手帕展开后,里面躺着一支珍珠银簪,她往江柠歌面前一推,“给你吧。” 瞧那簪子的成色算不得上层,做工倒也算精巧,能值个十来两银子,可今日在前院夏氏非但没有开口为难自己半句,还帮忙挤兑了潘氏,这番转变本来就很让人生疑,此刻又无缘无故就送饰品,让江柠歌不得不发问:“夏姨娘何故送我簪子?” 夏氏“嗐”了声,解释说:“我就直说吧,潘夫人让我请安时多多挤兑你,最好让你脸面无存,然后给了我这个玩意算是酬劳,我昨日确实照做了,你不仅没计较,还以德报怨,请我吃亲手做的佛跳墙,这支簪子该给你,这样你我就两清了。” 来龙去脉江柠歌听懂了,问题是她什么时候以德报怨,请夏氏吃佛跳墙了? “小姐,昨个儿二少爷带走了一罐佛跳墙。”冬雪小声提醒。 江柠歌明白了,原来是江景墨在中间做好人,怪不得今天夏氏对自己客气了这么多。 她并不戳破真相,如今三足鼎立的局势挺好,没必要刻意拉拢或排斥,于是接过簪子道:“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两人如同真的两清了一般,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各自朝回院的方向走去。 “夫人,看清楚了,夏姨娘的确把您赏她的银簪给了江柠歌。”春画刚踏进前院的门,就如是说道,“她俩关系肯定不一般。” 江清梨就觉得夏氏和江柠歌关系怪怪的,撺掇潘氏派春画去打探,回来果然得到和她想法一致的结论。 潘氏脸色阴沉下来:“夏氏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忘了平时我怎么护着她的,芳草院缺东少西了,还不是我吩咐人给送过去的。” 这话说服力着实不高,且不说她平日里并没有护着夏氏母子,就连夏氏和江景墨该有的份例,有时也会克扣一些,这话连江清梨都不信。 和潘氏讥讽夏氏不同,让江清梨更加震撼的是江柠歌的本事,江柠歌和夏氏的关系一夕之间来了个大反转,让夏氏从讨好母亲,直接转变到宁愿和母亲为敌也不愿意再和江柠歌作对,试问这样收买人心的本事谁能做到? “她究竟使了什么招数?”江清梨失神喃喃道,同时心里充满了恐惧,连夏氏都被江柠歌诱骗了,那兄长呢?祖父呢?会不会都像父亲、二少爷和夏氏一样,渐渐都倒戈向自己的对手? “你说什么?”潘氏没听清。 江清梨回过神来:“没什么,母亲,我只是在想夏姨娘把簪子给二妹妹,其实也不代表什么?她俩也没有多说别的不是吗?” “那她就不会把我赏的东西转送给别人!”潘氏仍旧气不过。 江清梨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在这时,江延庭身边的随从过来了,打了个千儿道:“夫人,老爷让您派人把北院打扫出来,再拨给二少爷三百两银子,用于翻新庭院。” 潘氏差点没气晕过去,原本江延庭私自做主给江景墨拨院子这事,就很让她气不过了,还想着给江景墨打扫翻新院子时敷衍了事,料那夏氏母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可现在老爷竟然直接拨三百两给江景墨,这笔花销都快赶上前院的翻新费用了! 江景墨肯定是跟江柠歌那死丫头学的鬼点子,不让她翻新,直接要银子,害的她一点油水都剩不下来。 “噼里啪啦!”等随从离开,潘氏气的直接把一整套茶具摔了个粉碎。 午后,醉苏堤。 今儿冬阳好,没有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烘烘的。 江柠歌趴在石桌上看书,集市上买的话本子,瞧起来还挺有意思,刚写好的食谱搁在一旁,用镇纸压着晾晒墨迹。 手边放着一碟小点心——红枣夹核桃派。 点心呈长方体块形状,是把红枣压扁了做成的,中间夹着核桃碎馅儿,上下两层红枣泥紧紧包裹着核桃,红枣皮儿在最外层,像穿了层鲜红的外衣。 瞧那切面,两层软糯香甜的红枣泥夹着个儿大饱满的核桃,用料十分丰富。 江柠歌随手捏了一块啃着吃,枣皮经过压制薄薄脆脆,牙齿刺破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嚓”,舌头触及微凉,枣泥肉则甜糯甜糯的,虽说甜丝丝的,小口小口啃一点都不腻,嚼到脆生生的口感是核桃仁,香香脆脆,和红枣搭配着吃口味更绝。 “这是什么糕点?怎么没见过?”江景墨走过来,就见他这妹妹舒适惬意的样子。 “红枣夹核桃。”江柠歌随口起了个名儿,“红枣泥美容养颜,核桃仁益智补脑。” 江景墨满意地捡起一块吃,红枣就算了,他不需要养颜,倒是核桃仁得多吃点。 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把一只洗干净的陶瓦罐搁在桌上。 江柠歌瞟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少爷吃完还知道把餐具送回来,送回来还知道洗干净,也不知道这可怜虫有没有吃到一口佛跳墙,若是一口都没吃那就太亏了。 “谢啦。”她真心实意道,虽然和夏氏缓和关系不是她的本意,可江景墨却是诚心诚意,如今的局面于她倒没有坏处。 江景墨摆摆手:“谢啥啊,我娘她也忍夫人很久了,这几天心烦,没忍住怼了回去。” “怎么?”江柠歌顺口问。 “酒楼的生意不好呗,听我娘说都赔本了,唉,生意不好做。” 江柠歌诧异道:“酒楼?” 江景墨做出个“嘘”的手势:“我娘不让我说出去,你知道了也保密啊。我娘开的酒楼不大,就在永宁街上。” 江柠歌对夏氏的印象改观了一些,没想到夏氏还有投资头脑,平时穿戴简朴,背地里却手握酒楼,难怪有和潘氏叫板的底气。 她寻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从众多食谱中抽出来一张,举着给江景墨看,两眼弯弯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二兄长,咱来做个生意吧?”
第23章 “什么生意?”江景墨扔进嘴里一块红枣夹核桃仁,一脸好奇地问道。 江柠歌笑得依旧灿烂,指着食方道:“我给你一道菜的方子,你把它交给夏姨娘酒楼的大师傅,这道菜的盈利咱们平分,如何?” 江景墨停止咀嚼,坐直了身子思考,柠歌的厨艺他是知道的,比永宁街上绝大多数的大师傅都要强,倘若有她的食方,酒楼的饭菜做的可口了,生意应该能有所回转,一门双赢,这事听起来靠谱。 “柠歌啊,你的本领我知道,可你的食方大师傅能做得出来吗?会不会他做出来的不及你?又或者只改善一道食方能吸引来顾客吗?”他也有隐隐担心的地方。 酒楼生意不好,说明做菜的大师傅手艺一般,做出来的菜肴不能吸引人,可即便有江柠歌的食方,仅仅一道菜,有人会为了一道菜,特意跑到水平一般的酒楼吃饭吗? “试试看嘛。”江柠歌对自己很有信心,只是话没说得太满,“反正菜谱里多加一道菜,也不费多少成本。” 江景墨点点头,从江柠歌手里接过那张食方,大略看一眼,菜名叫“孜然羊肉”,方子写的很详细,酒楼的大师傅即便做不出江柠歌的十分手艺,还原个七八分应该是没问题:“我现在就直接去永宁街,就先不告诉我娘了,等酒楼盈利再和她讲也不迟。” 江柠歌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就是这个意思。” 江景墨怀揣食方来到永宁街。 永宁街依旧繁华,两侧酒楼林立,生意都很不错,走到尽头有家叫“墨涟居”的酒楼,是个不大的两层小酒楼,装潢雅致,只是客人稀稀拉拉,没什么生意。 江景墨轻叹口气走了进去,掌柜正在柜台百无聊赖,一见到他来,立刻端起笑容道:“少东家怎么过来了?” 这“少东家”徒有虚名,平时都没怎么到访过,更没过问过酒楼的生意,掌柜能一看把他认出来已经是非凡的眼力劲儿了。 江景墨第一次跟人正儿八经地谈生意,还有点不自在,捏了捏鼻子道:“刘掌柜,你去把大师傅叫来,我跟你俩交待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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