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早已将黎溪支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帘布。 “你说你在这里又见到了花魁代茂?” 祝余点点头:“可能是执念吧,说明这个人心里一直念着他,他也就在不同的记忆碎片里都活着。” 其实情况已经了然,三个场景,代表三个重要的节点,而代茂这个人物则是重中之重。 一幕幕场景依稀唤起了祝余的少许回忆,这对她还原故事经过十分关键。 她目前要做的,除了抓紧找到答案之外,还需要误导其他有可能夺冠的人偏离航道。 男女主就不用说了,他们肯定是对夺冠威胁最大的,不过沈清也不能放过。 如果能引导他往司马安为主角的角度来想…… 当然,最好是能让沈清和秦逸宣打起来,那可就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了。 沈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无法知晓他到底是否信了祝余的说辞,但祝余想,他没有理由不信自己。 “之后有消息再传给我。”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但被祝余伸手拦下。 她撩开帘布,细长的手指往斜前方的船一点,“黎溪和秦逸宣。” 沈清顺着祝余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艘地理位置十分不起眼的小船,他对祝余露出肯定而又嘲讽的笑:“你倒是灵活。” 祝余摸了摸鼻尖,没有反驳。 想要消息?那就自己去听墙角咯。 她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黎溪和秦逸宣站在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船上,二人长身玉立,互相交换着信息,显然还未发现船后方已经登上不速之客。 “这次上元节游船是代茂一手策划的,按照楼里的规矩,参与的男子只需等在船内,出够一定价钱,就有良人来服侍。” 说通俗点,这压根不是为庆祝上元节举办的,就是将楼里的勾当兑了新鲜的地方罢辽。 “嗯,船上的酒应该也有问题,这次游船从两个时辰前就开始了,但到现在,船上的客人就没几个出来的。” “此事必有蹊跷,可惜我们没有灵力,无法擅闯。” 秦逸宣瞥见船周明显上升的水线,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黎溪,”他不想卷入不相干的人,“祝师妹贪杯,你回去看看吧。” 黎溪虽不懂秦逸宣为何将她支开,但既然他说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船体由于船上人的离开略微倾斜,荡漾的水波给湖中的月光附上花纹。 “出来吧,沈师弟。” 江上的清风卷起门帘的尾页,拨开门帘的一刹那,互相厌恶的脸出现在互相的视线里。 利刃在刹那间出鞘,两人拔剑相向,好一场针尖对麦芒。 双刃交锋,摩擦出激烈的火花,门帘被砍得稀碎,破布料掉在地上,两人都不甘示弱,只听见“叮”的一声,双方被互相的剑震开。 二者站在船的两头,虎视眈眈。 “秦师兄,你可忘了不能同门相残的规矩?” “规矩?你有吗?” 最后一根克制的弦,倏忽断裂。 剑身交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出手招招致命,如同一山偶遇二虎,撕咬扑食。 秦逸宣用的是他并不熟悉的匕首,但他是个天才,哪怕是第一次用,也能很快在实战中找到合适的方式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益。 沈清的长剑为他增色不少,与秦逸宣打得不相上下。 迅疾的风如锐利的刀尖刮过脸颊,激烈的打斗使得船身晃荡不已。 …… “师姐。” 当黎溪听从秦逸宣的话赶到原地时,祝余还哪儿有半分清醒的样子,她软软地倒在床铺上,细看,茶几上的酒杯里还有半口没喝完的酒。 黎溪心下一紧,幸好并未发现有中毒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她走上前去帮祝余把被子掩好。 算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她不知,一双锐利的眼,在她身后中悄然睁开。 几秒前还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女,此时已经整理好衣着,正准备出发暗访他处。 她要给所有人制造出一个不在场证明。 利落地除掉其中一只船上的达官贵人后,祝余将他塞在船下的暗格中。 恰巧时机正好,此时,从外缓缓地走进来一个打扮清丽的女子。 有机会的话,从她嘴里应该还能套出点什么。 “今夜由奴家来伺候公子。” 娇滴滴的姑娘细肢柔腰,神态妩媚地跌坐进祝余的怀里,“客官,让玉儿来陪你喝一杯怎么样?” 祝余见她伸向有问题的酒壶,伸手一挡,“诶~最近这段时间好久没见你了,就不能让我多跟你聊聊吗?” 玉儿捂嘴一笑,娇羞的脸庞,实在美极。 “客官想听什么,玉儿就说什么。” “哦,是吗?那我可要听些只有玉儿知道的东西。” 当祝余说到这儿时,玉儿的神色明显不像之前那么从容自然。 “玉儿一个女儿家家的,能知道什么呢?” 祝余却神色一改,从袖中掏出小刀,将刀刃架在她的喉前,故技重施地威胁道:“你不知道?” “大人饶命,我不……唔唔!唔唔唔!” “闭嘴!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玉儿立刻噤声。 她退一步,祝余就往前逼一步。 “说,为什么要把我们骗到这船上来?”她眼眸一沉,面露凶色,死死瞪着面前的女子。 祝余拿下捂嘴的手,玉儿眼神躲闪,显然还带着侥幸心理:“我……我……” “嗯?” 利刃触碰到喉前的皮肤,鲜血顿时从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 “说!我说!”女子感受到脖间一痛,立刻大惊失色,“我不想死!” 祝余将刀拿开,微微挑眉。 这招果然屡试不爽。 “是、是因为我们想跑……” “跑,为什么要跑?” “因为,因为代姐姐说,今天是我们逃跑的最好机会,只要我们把你们灌醉了,就可以放我们所有人离开。” 说完这句,她还急忙补充道:“我、我知道这就是黄粱一梦,可是我真的太想要自由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眼中奔涌而出。 “哭什么?”祝余皱了皱眉。 “你又没错。” “什么?” 瑟瑟发抖的女子听到这话,有些错愕。 祝余耸耸肩,“我说,我可以放过你,但条件是你陪我做戏,演完这场,到时候随你去哪儿远走高飞。” “不用你做什么,你就按照你的原计划来,只要你配合,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你今夜该走还是走,剩下的不归你管。” 女子好似十分惊讶,看着祝余的面庞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还不答应?你是想等我改变主意?”祝余佯装生气地撇了她一眼。 “不,不是!谢谢大人饶我一命!”她跪在地上开始嗑起响头。 “停!” 磕这么响,也不怕把人招来。 祝余低头俯视跪在地上的女子,她身材纤细,柔嫩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光,一看就知道在楼里吃了不少苦头,可她的眼神里却带着因为接近自由而充满希望的光芒。 祝余于心不忍。 青春,自由,少女……组合在一起,是多美好的词汇啊。 在世间千千万万的“胭脂楼”里,多少人捶墙凿壁仍被困在其中,又是多少人付出一切,用血肉之躯拼出一条路来,只是为了自己的灵魂不再受到禁锢。 明明知道在塔里,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幻境,可她还是忍不住与她共情。 她和她一样,被世俗规则与系统规则所禁锢,都没有真正的自由。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每个人头上都成了一座山。然世上大山众多,大部分却都落在普通人,尤其是无权无势的女子头上。 祝余掏出自己腰间系着的一个钱袋,里面有些碎银,足够平常女子一个月的衣食住行。 她把钱袋子递到那位女子面前:“出去以后,好好生活。” “谢谢大人,您的恩情我永世难忘。” “不用谢。” 她是女子,自然也最能共情女子。 女子帮助女子是应该的。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演戏了吧,我保证不碰你。” “好。”得到祝余的承诺,玉儿的眼神愈发坚定,嘴角微微上扬。 船内不到片刻,嬉笑声便传来。 “小玉啊,客人怎么样啦?” 不多时,老鸨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讨好。 祝余给了小玉一记眼神,她立刻明白,回复道:“妈妈,事儿都办妥啦。” 祝余早已准备就绪,装作已经烂醉的模样。老鸨听后,立刻掀开船帘,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顺着老鸨的手势,代茂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了眼倒地不起的祝余,朝小玉别别手指:“行了,这没你的事了,答应让你走,你就走吧。” “哎!好!谢谢姐姐!” 正当玉儿刚要离开,耳边却突然来了一记晴天霹雳:“等等,你脖子那里怎么回事?”
第二十章 “是……是那位客官留下的爱痕……”她害羞地虚掩住脖子。 她的袖口里还藏着祝余给的那一袋钱袋。 不能暴露! “大人,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处理掉吧。”老鸨指了指卧榻的祝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嗯。”代茂点了点头,他掏出一把银刃,转头朝玉儿逼近,“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玉儿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就跑。 代茂三步并作两步,身材薄如纸片的玉儿哪里跑得过代茂,他一把抓住玉儿的后脖颈,往后一带,玉儿被强大的力道重重地砸到地板上。 “嘭”,钱袋也应声落地。 “代姐姐!不要!不要!”她忍痛朝后挪动。 代茂没有废话,匕首对准玉儿的心脏捅了下去。 “啊——” 但刺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被不知何处飞来的茶杯弹开。 玉儿见状,趁乱爬起来就跑。 祝余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镇静地坐在垫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代茂与老鸨二人,大脑飞速旋转。 在他们的主场,动起手来,她只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计划败露,若要全身而退,只能智取。 “我可以告诉你那件事的线索。” 代茂听到此言,瞳孔紧缩。 “你知道?!” 祝余冷笑一声,“我当年恰巧路过,就听到了点东西。” 抓蛇要打七寸,人也一样。 “但我有一个条件,”她说道,“我要你放我平安离开,否则,你就一辈子别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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