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还去了府上,将老福晋骂了一顿,闹得府上人仰马翻的,大阿哥才回了园子。这事儿都传开了,侧福晋将赫舍里家的脸都丢尽了。” 福春也知道这事,本不想这时候说的,见福夏喜滋滋的用这个逗福晋高兴。 福春便觉得不妥,叫福夏别说了。福夏神采飞扬的说完,才发觉福晋好像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高兴,福夏忙住了嘴。 也觉得自己忘形了,忙跪下请罪:“奴才失言了。请主子责罚。” 苏玳示意福春将福夏扶起来:“这事又不怪你。罚你做什么。” 那位爷就是这样翻天覆地的性子。 往日若听见这个话,她心里必定嫌弘晳搞事。 如今听了,却平添担忧。 噶礼事发,外头已经将弘晳和叛国罪人等同了,说什么的都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如今又去赫舍里府上大闹一番,连索额图的福晋都骂了一顿,事情传开了,岂不是罪加一等么? 外头的人会怎么说他?康熙又会怎么想他? 外头朱长进上来一个消息。 康熙宣召弘晳入宫了。 苏玳心口沉甸甸的不安稳,听见这个消息,更是坐不住了。 望窗外星子入眸,苏玳起身更衣,整理衣裳钗环:“备车。去园子里吧。” 她在东院等不住。弘晳入宫,她去园子里也见不到,可在他待的地方等他,总能快一些的。 弘晳和她闹别扭,要等到他主动回家,她在府里可不得日日心焦? 福春福夏本惴惴不安,一听这话倒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福晋去园子里,这是名正言顺。 两位主子一见面,把话说开了,这不就皆大欢喜了? 她们主子也不至于在东院自己怄气了。 苏玳知道康熙前些时候赏了弘晳个园子。 听说还是这位爷自己去抢来的,说是看见地方好,想要,康熙就给他了。 等到了地方下车一瞧,苏玳还挺吃惊。 这不是后世的圆明园吗! 园子里的管事恭恭敬敬的跟着苏玳,介绍园景:“主子爷赐名,这园子叫苏园。如今是尚未修缮,主子爷说将就住下。等天气暖和些了,就与福晋一道商议着修缮园子的事。” 苏玳被迎到了弘晳暂住的暖阁。 本属于雍正的圆明园被弘晳抢了,还给改名叫了苏园。这真是挺魔幻的了。 瞧着那做好了将要挂出去的匾额,苏玳出神片刻,发现自己终于无法视而不见他对她的用心了。 苏园苏园,怎么偏偏要叫苏园呢。 奴才们都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苏玳靠着大迎枕,看着暖阁里弘晳在这里起居留下的新鲜的生活气息。 她想,如果弘晳这一关过不去了,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呢?
第35章 035 李佳氏在府里处置了赫舍里氏身边和吴衡院奴才的事,府里给了信到弘晳这边。 弘晳见都懒得见赫舍里氏,结果格尔芬不算太傻,儿子也还过得去,生的孙女却这般愚蠢。 弘晳心里有气,恼的是赫舍里氏刚进府就给他的小福晋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听说赫舍里氏三番四次跑去正院,之后更是绕过福晋跑出来,小福晋都气的不管了,直接睡觉了。 他放在心尖子上呵护的人,岂是叫赫舍里如此作践和不尊重的? 格尔芬擢升了官,就连带着家里的人都狂的不知道姓什么了吗? 弘晳拿着马鞭找了个快马,直奔赫舍里府上。 常泰那边是一等公府,索额图这大儿子就是普通人家了。 比起常泰那边的低调,格尔芬这里就热闹太多了。 弘晳拿着马鞭进门,皇长孙气势汹汹气场太足,没一个人敢拦着他。 他把老福晋身边被打得半死的嬷嬷丢到老福晋面前,拿出当年骂索额图的气势,把老福晋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也不管格尔芬府上的人仰马翻,径自走了。 老福晋气晕了,弘晳却恶劣的觉得痛快,气晕了才好呢,省得出来祸害人。 他就没想着遮掩,前脚刚回苏园,后脚京城就传遍他去格尔芬府上大闹的事。 康熙圣旨宣他进宫,他也满不在乎。 这回觐见,乾清宫暖阁里站了一屋子的大臣,个个面色严肃。全都是朝中重臣,康熙的心腹和倚重的大臣。 不是在朝殿上,却似朝会。 见了弘晳来,康熙叫了起,就问他噶礼的事他怎么看。 弘晳道:“噶礼的事,派稳妥的人去彻查便是。若要是实情,怎么处置依大清律例。若是被人诬陷,自然要还噶礼一个清白。” 有人忍不住道:“告出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如何是诬陷?远的不说,便是噶礼私养常泰的长子,这就是蹊跷。更别说这里头还有蒙古人的身影了。” 弘晳冷笑:“那依着你的意思,直接杀了?把噶礼杀了,抄九族。把常泰也杀了,把纶布也杀了。把赫舍里家的人都杀了。再把蒙古人全部都傻了,你看好不好?” 不少人皱眉,觉得大阿哥太是胡搅蛮缠了。 康熙大约是习惯了。听着弘晳这样阴阳怪气的怼大臣,他还有丝看戏的闲心。 有人还是看重实据的:“大阿哥所言自然不妥。但常泰大人说,其子纶布是大阿哥送去噶礼身边的。常泰大人与噶礼近些年都无往来。大阿哥又是究竟为何与噶礼有所往来?又为何要把孩子送到噶礼的身边呢?” “还有那个蒙古人。噶礼属从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大阿哥是否能提供些线索,又或否认识那个蒙古人呢?” 这要是寻常,没人敢这么诘问弘晳。 今夜这样一连串的发问,是康熙授意的。不然没人敢把这些拿到明面上来说。 弘晳心知肚明,看着康熙笑了笑,然后对着那些大臣道:“纶布是常泰的儿子不假,但不能送去给噶礼养着吗?京中冬日冷,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爷怜惜那孩子,想起噶礼在南边做官,又与常泰关系好些,爷好歹和赫舍里氏沾亲,就做了这么点事,还得昭告天下,让你们都知道,都认可?” 这也是当初和常泰商议好的,孩子送出去,明面上总要有个理由。 弘晳不会对任何人讲真正的理由。 他指着生下来就健康漂亮的小纶布说先天不足,常泰一句话都没说,由着他‘指鹿为马’了。 弘晳保住赫舍里氏一族,常泰深信他。 弘晳也不可能真的和赫舍里氏一族撇开关系,太疏远反而也不妥当了。他索性承认了这么些往来。他玛法这个人,喜欢若即若离的相处,若是太过干净,反而心生怀疑。 “至于什么蒙古人。爷不知道。一概不知。你们等噶礼入京问他吧。属从的话就当真,未免太武断了。”弘晳是死不认账。 他叫巴勒多尔济先进京接触,这不是万无一失。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 可这些事里头,真正的小辫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抓住的。 焉知他不是故意露出破绽呢? 康熙不表态,弘晳就当他身处深宫什么都不知情,撒娇诉苦般地说:“玛法可知道,外头如今都在传孙儿什么?” “他们竟说孙儿和蒙古人勾连,是大清的叛国罪人,是准部余孽,要卖了朝廷示好。说噶礼是孙儿手底下的人,还有常泰,跟孙儿也是一伙的。要祸害玛法的江山。” “孙儿不过是个皇孙,身上半分爵位都没有,值得他们如此吗?没凭没据的,这等骇人听闻的话都编出来了。说到底,还不是因着玛法宠爱孙儿,又宠爱孙儿的阿玛么。” “孙儿屡次同玛法说了,阿玛活不长久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若就请玛法废了阿玛的太子之位吧?阿玛不做这个太子了,他们也不会日日揪着孙儿不放了!” “玛法要是不废太子,下一回,他们就要说阿玛是叛国罪人了!” “求玛法给孙儿,给阿玛一条生路。” 弘晳跪下,情真意切的磕头。他用了力,额头很快见血,皮肤都磕破了。 早先闹着要求废太子,都是小范围说的。没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说过。 在场的基本都是揣摩康熙的态度,依着圣意办事,其实心中未必没有疑惑。 大多数人对重新开始办差却处事温和公正的太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有这个不着调的皇长孙比对着,众臣便觉得有个正常的皇太子简直太好了。 乍然听见皇长孙求皇上要废太子,很多人遽然大惊。 再看皇长孙额头都磕破了,众人就吓到了,连请皇上息怒,或者说不要废太子的话都忘了。 就愣在那里。 康熙不是不知道外头的传言,他都听见了,但他不能轻易表态,甚至不能很快做出什么反应来。 这事牵扯太大,牵涉的人也太多,康熙心里其实不大相信那些传言,也不大相信说什么弘晳和蒙古人勾连的话。这太离谱了。 可听多了,总是要问一问的。 康熙心中并没有什么决断,便像弘晳说的,一切要等噶礼到京,然后让个稳妥的人,方方面面的彻查才行。 听见弘晳求废太子,他已经暴躁不起来了。 着实是这一年多听的太多了,有点麻木了。 瞧见弘晳这样磕头,那血顺着他的脸滑下来,康熙心中有些不忍。 何至于就逼迫至此呢? 他前些年对索额图不满,这孩子也对索额图不满,对赫舍里氏并没有那么亲近,康熙其实心里是很满意的。 太子和皇长孙依赖他,他高兴。 可到底赫舍里氏一族与他们有亲缘关系,他自己都至今还在提携佟家,倚重佟家,怎么能要求弘晳与赫舍里氏一族彻底的没有来往呢? 弘晳还顾念常泰的儿子,康熙心里又有点高兴。 比起赫舍里氏一族旁的人,常泰是个很能干的人,而且身体健康强壮,颇有其父噶布喇的遗风。 身体又比噶布喇好得多,康熙可以放心的用。 康熙忙让人将弘晳扶起来,又让人将他额上的伤处理一下。 这孩子头先打架,八旗勋旧虽恨,可户部的银子都快补齐了,就念着这个,康熙都不忍苛责他。 “噶礼到京后,这案子,你也同着一起审。” 康熙说,“你不能与噶礼单独接触。所有卷宗证据,都不可独自接触,最后判决在朕这里。你只管旁审,证明你自己的清白,也让人别诬陷了你。” 弘晳嫌给他处理伤口的太医手抖的烦人,他挥了挥手,不要太医弄,他自己随便简单处理了一下。 听见康熙的话,应了一声好。 太医被弘晳赶出去了,弘晳道:“玛法,这事儿若果真如孙儿所言,噶礼和孙儿都是被人诬陷,是被冤枉的。那玛法能答应孙儿,给孙儿一个补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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