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气笑了:“你还找朕要补偿?又不是朕干的。” 众臣一个个都沉默着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大阿哥果然是大阿哥,是天底下最敢说敢干的皇孙! 弘晳笑嘻嘻地:“那孙儿今天受委屈了啊。” 他一笑,那嘴边没擦干净的血迹就特别明显,康熙心里就瞧了难受。 他年纪大了,有些见不得血了。其实是见不到自己宠爱的孙子受苦。 “好好好。只要你不过分为难朕,朕给你补偿。” “那孙儿这个委屈不能白受嘛。” 弘晳往自己额头上抹了点药,又贴了点纱布止血,笑起来就有点滑稽,“孙儿再多嘴问问啊,当初玛法南巡的时候,八贝勒沽名钓誉收拢民心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怎么孙儿瞧着,这小半年的没下文了?” “前些日子不是也把打着诚亲王的旗号在江南骗人的孟光祖给抓到了么?京城里吹起一阵风,说直亲王八贝勒九阿哥,孙儿的伯伯叔叔们在江南采买女人,收买官吏的事。怎么月余就没声音了?” “这才都是实证。怎么风没了?” “孙儿这阵风。倒是刮的很大很猛啊。”
第36章 036 弘晳就是故意的。 南巡回来不久,八贝勒的差事就没了。连带着直亲王在康熙面前也不如从前那样得用了。 朝中有开风闻言事。这方面康熙还是很谨慎的,也比较宽容。 何焯回京审查,派去抓孟光祖的人回来说孟光祖炮了。 连带着跟诚亲王有关联的人都跑了,只有何焯带着八贝勒的人被抓了个正着。 直亲王和八贝勒的人在江南大肆采买女人,还收了江南盐商们的‘输诚’。这用的都是太子的名义,他们的人私底下都扮作了太子的属人。 连带着把大阿哥也牵扯进来了。 这套把戏弘晳既然知晓了,必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用了法子,把人的身份都拆穿了,事儿全扣在了直亲王和八贝勒的人身上。 甚至那些被买入京的女子都知道,她们是叫直亲王的人带回京城的。 盐商们也知道,皇上面上说不收他们的银子,但实际上,银子都被直亲王拿走了。 你问他们太子呢?他们都知道,太子跟大阿哥与这些事半点没沾染。 弘晳做的仔细,叫他们露馅,叫他们抵赖不得,也很小心的避开了康熙在江南的耳目。 回京后,八贝勒不甘心丢了差事,就伙同八旗勋贵闹了起来,太子重新起复,接管了这个差事,然后便是弘晳的打群架。 闹得天翻地覆,闹得所有人眼里都只看得到户部还银的事。家家户户惦记的也是这个事。 直亲王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把何焯和八贝勒的人捞出来了。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康熙也没有深究。 这些弘晳都知道。 他就是特意不出声的。 孟光祖当然是他叫跑的。 这会儿孟光祖被抓住,那也是他授意的。 他们搅风搅雨的,弘晳怎么能让他们好过呢?他就算计着这个时候提出来呢。 曹寅李煦的密折总来,这些事,康熙岂会不知道?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反正他南巡,那是真正的秋毫不犯,他所用皆是内库所出,他本人确实没有拿盐商拿地方上的银子。 拿银子的是他的大儿子。不是他。 弘晳当庭提出来,这就没法糊弄了。 背着天子如此作乱地方,搅扰的地方不得安宁,康熙就不能坐视不管,否则这事就糊弄不过去了。 为着前番户部的差事,老大老八深恨弘晳,京中吹起这么大的风,编出那样离谱的故事来,想来老大老八是出了不少力的。 康熙如今抬举太子,就不能让弘晳处于劣势,老八也确实该得到个教训了。 江南的事,他想抬抬手,可这个儿子心思太大,还妄图打压侄子,着实可恨。 康熙说:“既然孟光祖抓到了,那就好好审。何焯也押起来,将此事彻查。看看八贝勒还有没有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若有,朕定不轻饶。” 康熙含笑看向弘晳,“如此,你可满意了?” 弘晳面上也笑,笑容纯真无暇,心头却恨的咬牙切齿,“孙儿受了委屈,玛法给孙儿出气。孙儿多谢玛法。孙儿满不满意的,也说不上这个,就觉得不能让心怀鬼胎的人败坏了玛法的江山。” 八贝勒小时候在惠妃那里养过一段时间。 直亲王待他就比待一般的兄弟亲近些。两个人狼狈为奸,互相利用,共同的目标都是搞垮太子。 弘晳设计,特意此事将这事拎出来,也是为了分化他们。 直亲王善战,身上是扎扎实实的军功,如今准部余孽还在虎视眈眈,噶尔丹一脉没了力量,他的侄子却枕戈待旦,酝酿着反击。 如今皇子阿哥里头,最能征善战的就是直亲王。 底下的阿哥们还没有历练出来,想必康熙心里也是舍不得折损直亲王的。 八贝勒就成了取舍之中那个可以被舍下的。 有他咄咄逼人,不会让八贝勒的事简单过去,直亲王为了保住自己,就不会再把八贝勒和他的人捞出来了。 有了这次的事,兄弟俩之间有了嫌隙,往后再想合作,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让他们彼此猜忌,正是弘晳想要的。 已是深夜,康熙不让弘晳出宫,要他去东三所住一晚再出去。 小福晋不在身边,也不在园子里,住哪儿弘晳都无所谓。 他搬出去后,东三所那一片他住过的地方,就和毓庆宫一样,都空气来了,没有再让人住进去。 就预备着弘晳入宫的时候可以歇一歇。 李固在外头候着,并不知道乾清宫的事,一见到自己主子额头上贴着纱布,脸上还有点滴血迹出来,李固吓得不行,忙上来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乾清宫悄悄叫的太医,外头的奴才们也不知道。 弘晳还疼着,脾气不好,没好气地道:“能怎么?受伤了!疼!” 乾清宫里的耐性都留给康熙了。这会儿是一点耐心都没了。 李固都快哭了:“主子爷,要不奴才叫太医给您瞧瞧吧?这伤的怎么样了?” 李固心里慌得很,都包成这样了,该不会是破相了吧? 流了这么多的血,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啊。主子爷该不会是皇上打了吧? 难不成也跟直亲王那会儿似的,用砚台砸的? “太医看过了。就这样。” 弘晳不耐烦见太医,“爷死不了。” 李固真的要哭了,太医看过了,就看成这个样子吗? 弘晳嫌他走得慢:“狗奴才,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哭丧着脸给谁看呢。还不快跟上来。” 李固还是不放心啊。这伤了脸伤了脑袋,他怎么跟太子爷交代,怎么跟侧妃交代,怎么跟福晋交代呢? 这可是大事,要是留疤或者有个暗伤什么的,他也担待不起啊。 可自家主子那个牛脾气,李固也劝不动啊。 他心急如焚,急中生智,忙上前来说:“爷,外头有消息来,说福晋去了苏园。正在暖阁里安歇,等着爷呢。奴才是不是传话出去,告知福晋一声,等爷明儿回去呢?” 他主子最在意福晋了。在福晋面前可不能就这么着回去。必定得收拾好了才行。 这么一来,主子就肯叫太医来重新包扎一下伤口了吧? 弘晳一听小福晋去了苏园,立刻眉开眼笑,不小心牵动伤口,疼了一下,他哎哟一声,李固万分紧张的看着他。 他倒是不生气了:“瞧爷干什么?还不快点跟爷回去。福晋在园子里,爷不在宫里过夜了。” 李固迟疑:“可是,爷,宫门都下钥了。” “把爷的令牌给他们。给爷叫开啊。”弘晳啧了一声,说李固没脑子。 他要出宫,谁敢拦着?这就是往日横行霸道的好处了。 他横起来,谁也不敢硬碰硬。 李固跟着弘晳跑起来了:“爷,要不然还是叫太医处理一下爷的伤口吧?爷就这么回去了,吓着福晋了怎么办呢?” 弘晳嗤笑:“福晋又不是猫儿狗儿,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吓到了?福晋的胆子大着呢。” 更何况,吓着了也挺好的。他发现啊,他但凡有点什么事,福晋都紧张兮兮的。 嘴上一撇关系十八里,心里却还是惦记他的。 他都顶着这么个伤口惨样儿了,这时候不卖惨得福晋的关心,什么时候卖呢? 他得赶紧回去趁人之危啊。 弘晳深夜叩开宫门离宫的事,报到了康熙处,康熙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不管了。 苏玳这儿候着,还一直让人打听着宫里的消息。 乾清宫的消息自然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的。但至少能知道弘晳什么时候出宫。 她实在是担心,甚至叫朱长直接去了宫门口等着,就为了第一时间接弘晳出宫。 夜色深重,她睡不着,前一刻朱长传了消息回来,说是打听到了,弘晳叫康熙留在宫里了,就在东三所过夜,明日再出宫。 苏玳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康熙还将弘晳留在宫里安歇,大约是没有什么大事的。 或者说,弘晳这关是过了。 他今夜不回来,明日也未必回来。外头的事多,他大约是要很忙的。 事情闹得这么大,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苏玳想,她就在园子里,迟早能见到他的。她就在这儿等着就好了。 苏玳也没什么睡意,见弘晳案头放的都是兵书,随意抽了一本,就看了起来。 才看了两页,外头福春就进来了:“主子,爷回来了。” 回来了?苏玳起身,匆匆将掉落在地上的书册捡起来放好。 边往外走边听福春说:“朱长在宫门候着,说传了话回来没多久,爷就和李固出宫了。说是爷听说福晋到园子里来了,特意出宫回来的。” “朱长先回来报信,主子爷骑马,随后就到。” 这么大的雨骑马? 苏玳看了一眼窗外,夜里开始下雨的。她匆匆披了披风,拿了黄桐伞要出门,却在上了屋外抄手游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风雨太大,她刚刚出来,风就裹挟着雨水,淋湿了她的披风,落了她一脸的雨水。 苏玳拿着黄桐伞愣在那里,就只是这一迟疑犹豫,游廊的对面,有人疾步走来。 匆匆的脚步声引起了苏玳的注意,她凝眸看去,游廊上挂着的明亮风灯下,她看见了弘晳灿若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第37章 037 弘晳早把身上的蓑衣解下来了。随手一扔,早有准备的李固倒是接的很准。 李固要在弘晳身边侍候,将蓑衣丢给了小太监,可瞧见弘晳大步朝着福晋走过去了,李固又想,他们骑马回来一身的雨水,护的再严实也没法子,一会儿等主子爷进去了,他要是能找个空儿去换身衣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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