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锦心思玲珑,能明白她话中之意。 可她却不肯背叛赵虎:“要真这般,大哥也将我跟他抓起来好了,左不过一个死。能跟赵副将死同寝,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 江雾沉了沉脸:“大哥和父亲往日是如何教导你的,竟说出这种话来?” “天底下除了国与家,谁值得你去死?” 江雾语气一凶,江若锦就被吓得泪水扑簌簌掉,怕极了的往床被里头缩了缩。 知她性子软弱,江雾继续哄:“爹与大哥在朝中有些权势,若你能将知道的和盘托出,他们才能找出其中有漏之处,为你和赵虎逆转。” “你且想想,赵虎乃是大哥的副将,他怎么会真就让他被国法处置?必是要找人替罪换换局面,可苦于不知内情,无法下手。” 江雾:“与其一起死,何不一起高高兴兴的活着呢?” 江若锦通红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将信将疑地望着江雾。 她坐在炭盆边儿取暖,昏黄的火光照得她眼光温和,润白的面皆是善意,红唇微勾,笑意如暖春。 倒不像撒谎要害她的样子。 何况这些年来,刻薄西春园的只有杨氏,江雾虽与她走得不算近,但从来不在背地里暗害。 姐妹俩的关系不亲近,也不恶劣,至少相互残害的事做不出来。 江若锦稍稍放了心,但还是过于玲珑多疑,“真的?” “你还不信,我现下就叫大哥过来,他向来最疼你,他的话你总该信?” 江若锦垂眼不语,像在思量。 江雾就要起身,她又忙阻止:“别去!” 江若锦到底毫无办法,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她愿意抓住这唯一救赵虎的机会。 真的把江易卓叫来,她有许多女儿家的私事,怎么都开不了口。 还是单独对江雾说好些。 江雾坐了回去,看着她。 江若锦:“他是对我说过,有人给了他一幅画,说只要在半月内能除掉画中人,可满足他一个愿望。” “画上的就是吏部侍郎的女儿,袁姯。赵虎的愿望就是带出他还在县衙手上的妹妹,可是他杀了袁姯后,给画的人并没有履行诺言。” “那个人可是乘镶金马车的男子?” 江若锦睁大眼:“你怎么知晓?” 江雾藏在袖子里的手微紧,尽量如她想的一样,赵虎根本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只是如果这个画卷雇主想要针对江氏,实则眼前江若锦的情况,是最好的局。但最后被当做凶手的却是自己,而不是江若锦。 为什么? 起初她以为,是江若锦的身份不够江氏出手搭救,如今想想却不是这样。 因为从她成亲之前,凶器就被定为簪子,以及紧要线索是谢辞卿的画,这些都是直接指向她和谢辞卿的。 提前一年之久埋下的因,结了江雾被抓的果,可见这人城府之深,目光之长远。 每一环都是对方深思熟虑、精心准备过的,江若锦和赵虎的这一遭,未必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除非……江若锦今日所遭,对方的目的不是要让她和赵虎共沉沦。 江雾摸摸推出这一切,说:“所以他为了自作掩护,用了前几桩案子的手法,杀了袁姯?” 江若锦:“有次袁姯办诗社,邀请嫂嫂。嫂嫂当日风寒,本要去却起不得身,又看重诗社,没让下人,而是请我亲自去回话。” “正好当日她在娘家,大哥去陪病着的她。赵虎来找大哥谈事,我借此机会告诉他袁姯在诗社的消息,他就去了……” “哪知被盛府的马奴,郭钟子听去了,他跟去目睹了全部。就有了后来的那些。” 江若锦边说边回想,十分害怕那些过去,红肿的眼睛满是恐惧,在被褥下不住的发抖。 “可是……可是,我记得袁姯根本没有死的。” 江雾微怔,“什么意思?” 江若锦忽然跟她对视,眼中皆是赤红惧意和坚定,她猛然从榻上起身,抓住江雾的衣袖,坚定的一遍遍重复: “我真的记得袁姯没有死!” “当时赵虎很快就要攒够三万两银子可以救赵如霜了,没动手之前他很坚定,可真要杀人的那日他很犹豫,想要放弃,等一等攒够银,无需用人命来换愿望。” “可是正好,南方传来他妹妹病重的消息,他等不得,才动了手。此前他一直留着人在县里,关注着赵如霜。” “我在他府上等他,替他接到了他心腹不知为何迟来一年的密报,才得知赵如霜早就在一年前就上吊死了。病重的消息是假,逼他杀人是真!我赶去想拦他,就见他从诗社里跑出来……” 江若锦想到了那血色的一幕。 本是正义之人,忽而举起屠刀,赵虎十二分的慌张,他一个劲儿往外跑,撞到了前去找他的江若锦。 他拉住她就往外逃。 江若锦因为好奇,回头看了两眼。 见到袁姯浑身是血,脚步不稳的从房间出来,跨门槛时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冲自己伸手,张嘴像是要求救。 可是下一刻,江若锦眼睁睁看见她被一股大力拖拽了回去,她本姣好的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狰狞,紧跟着房门啪地关闭上。 江若锦当时吓坏了,怕惹人耳目,和赵虎在诗社外分头而走。 她急着回去跟盛姝禀明,想要撒谎自己还有事不能去诗社帮她回话,可才走到盛府门外,就见江易卓带着人准备去办案。 去的地方正是诗社。 袁姯被别人杀死了,江若锦吓得病了许多日。 江若锦抓得江雾的手腕都疼了,她惊恐地道:“杀她的另有其人!” ----
第14章 ## 血中花(已修,重看) “赵虎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真的杀了她,我告诉他了,可是他不信,坚持认为自己杀了袁姯。” 江若锦的脸变得惨白,“我没有告诉他,赵如霜已经上吊的事,我担心他知道后会……” 江若锦哭得更甚,时时去揩泪。 她有些接不上气,一喘一喘的,脸色亦涨得通红。 江雾生怕她背过气去,忙过去为她顺背,“你可见到那将袁姯拖进去的是什么人?” “我没看到……” 江若锦打了个哭嗝儿,好容易才稳定下来,只剩下呜呜咽咽的抽泣。 “就这样,赵虎以为郭钟子知道了他的秘密,一错再错,本来没杀死袁姯的,后来却真的犯了杀罪……” 江雾为她顺背的动作凝住。 想起赵虎所说的,误入歧途皆是被逼,她有几分怅然。 只是这样一来,那个凶手的踪迹反而又变得捉摸不定了。 江若锦见她忽然沉默,以为这事儿棘手,急忙拉住她说:“雾姐姐,你一定要让大哥帮帮赵虎啊,他真是无辜的。” 江雾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但是并没有给她什么保证。 江若锦身子柔弱,又哭个不停,没多会儿便将自己给哭晕了过去。 江雾给她掖好被角,望着她苍白无血的脸,想起从前,她的确在袁姯死后忽然大病不起,家中人都觉奇怪,春姨娘甚至当她是中邪,没想到竟是被吓病的。 自那以后,她的身子更为柔弱。 江雾暗自叹息,吩咐下人守着屋内的炭火不叫它熄了,这才离去。 / 江雾从西春园回房时,谢辞卿就执笔坐在书案边。 他换下了原来的衣裳,穿了他最喜欢的白袍。 不过他的白衣被他画得乌七八糟,上面有许多凌乱的线条,江雾看不出画的什么,只知和他的字一样,透出苍凌冷锐之感。 谢辞卿正在作画,见江雾进来,忙去为她整理床铺,他只要得空,这些事从来都要亲力亲为。 “娘子累了半日,风寒又还未痊愈,趁午后歇一歇吧。” 他伺候着江雾躺下,坐在榻边笑眯眯的守着她。 江雾近日来,实在是太累了,加之身子受凉,更是难受容易犯困,在冬阳的浅色光辉照耀下,渐渐入睡。 听见榻上人儿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谢辞卿一直以来端着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眼底却看不到半点暖色。 白衣上粗劲的杂乱线条,此时竟有刀锋般的凌冽。 他藏在琵琶广袖下的五指微收,半晌后,他双手撑在江雾身子的两侧,微微俯身下去,极轻极轻地吻过她嘴角。 如蝴蝶的翅膀拂过唇畔,痒痒的,柔柔的,存在感并不强烈,可足够让这几日来精神一直紧绷的江雾醒来。 意识到谢辞卿在轻吻她,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清如桂兰,冷似雪巅,要她不敢睁眼。 她心跳如雷。 这不是记忆中的他。 谢辞卿很容易害羞,与她只是奉命成婚,并无情感,他怎么会悄悄这样? 江雾想到大婚之夜他那个狠到疯狂的吻,还有上次逼她喝药时他的强势。 她被谢辞卿偶尔表现出来的‘第二面’吓到了,他原本那样的一个人,会有这般的狠吗? 两人挨得太近,耳畔皆是砰砰的心跳声,已经分不清是谁的。 唇上的触感终于消失,谢辞卿撑起身来的刹那,见江雾的眼睫颤了颤。 他微愣。 须臾,他伸出手指,温柔地描绘过她的眉形,从上至下,到她的唇畔,动作柔缓且极慢,几乎诡异。 他的手很冰凉,让江雾想到那些用血画的花,死者的仕女图,觉得他停在自己唇边的手是一把寒刃,随时能移下割开她的命脉。 江雾莫名紧张,开始忍不住了。 她尽力装得平静,慢慢睁开双眼。 入目是谢辞卿温和的笑容,如三月桃华,灼灼暖暖,端的是一派清润明朗之样。 全无半点凶手的狠样,或是悄悄偷亲她的窘尬。 “……?” 如果不是他手指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肌肤,江雾险些就要以为方才的那只是她的错觉。 “娘子这么快就醒了?”谢辞卿的声音里都是笑意,“再歇会儿吧,厨房还在熬你的药,醒来正好能喝。” 江雾端详着他的模样,真的看不出半点异常。 也许是最近事太多,她草木皆兵了。 江雾不明所以,怀着探究的最后看了他一眼,翻个身继续睡,却发自本能地往床榻深处挪了挪。 潜意识的避开他,离得远一些。 她背对着他,看不见在远离他后,他凤眼之下一掠而过的沉。 / 江雾再醒来时,已是申时。 她睡得大脑昏沉,睁眼不见谢辞卿,只有蕊香坐在炭盆边上打瞌睡。 江雾把她唤醒来更衣。 蕊香拿了衣裳过来,凑近江雾嗅到一股怪味儿,打趣地笑道:“您是不是该沐浴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1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