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并没有等太久,感到谢辞卿的失控,喘息变得粗重而急切,她保持着为数不多的理智,抓住腰带往下狠狠一扯。 谢辞卿从她身上摔下去,脖颈处的力道骤然收紧,伤口剧烈的疼痛起来,呼吸也被掠夺得不畅。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夺回腰带,而是要抓住江雾,不让她走。 江雾极快的从他身侧滑出,跳下床去草草穿上衣裳,她拉着腰带,仿佛牵着一只小狗般往外。 谢辞卿追了上去,“不准走!” 江雾见他靠近,连忙转着手腕把腰带一圈圈裹系在上面。腰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谢辞卿栽倒了江雾面前。 她最后一转,将腰带完全系完。 江雾的手紧紧贴着谢辞卿脖子,她顺势反手掐住他,那儿已经不再流血了,可她还是摸到了满手即将干涸黏腻的血液。 江雾对上谢辞卿赤红的眼:“难道也没有人告诉过你吗,若将自己当做犬拴起来,就不要把绳索放在讨厌你的人手中。否则这绳索最终只会勒死你自己。” 谢辞卿呼吸不畅,心肺都憋得发痛。 他盯着江雾没有说话。 他明白她今日走定了。 江雾把腰带松开一些,一点点把谢辞卿捆起来。 她无法完全捆死他,腰带长度有限,不过解开这东西他也需要花费些时间,何况解开后他还要花时间去穿衣。 等捆好了他,江雾走出了房屋,她把门从外面锁好,正要离开,又看见自己浑身的污秽和狼狈。 她停了下,在另一个房内搜罗出了谢辞卿的旧衣,又去打了盆热水简单清理过身子,换上谢辞卿的男装跑出了门。 刚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谢辞卿追赶的脚步声,江雾更跑得着急,一溜烟便离开。 安定府处于京郊,想进京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江雾走出去很远再回头看时,发现那所谓的安定府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布衣宅。 她曾以为谢辞卿是废太子,会被禁足在这种地方也正常,可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幻觉构建出了错误世界的原因。 江雾迫不及待想知道一切。 她从天亮走到天黑,才终于到了城门外。 江雾又累又渴,本想进城,可她又是锦衣卫如今通缉的对象,肯定进不去的。 江雾正焦头烂额时,忽然想到了陈慎。 那个在三娘死前就出了城的人。后来她又从三娘口中听说过陈慎住在京城外的水牛村里。 江雾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陈慎出城了没有,但她只能赌一把。 江雾赶去村子的时候,村民们都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从未见过长得这样白净好看的男子。 尤其江雾还穿着谢辞卿的衣裳,朴素文雅,看着便是读书人的模样。 有个胆大的村妇家中还有待嫁女儿,当是哪家的公子中了秀才回村来了,她为了女儿能嫁个好夫婿勇敢地上前跟江雾搭话:“这位公子,你家住何处,有几口人?” 江雾不知道陈慎的详细住址,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隐约能猜到老妇的目的。 她笑着对老妇说:“家住京城,已有妻室。我是陈慎的故交,此次寻他有急事,您可知他住何处?” 听说他有家室了,老妇略显得失望,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做妾室,她还是耐心地给江雾指了路。 江雾道谢后去了陈家。 小小的一个院子,里面种了江雾不认得的树,一个年岁过半百的老人坐在树下摘菜。 江雾推门进去。 老人听见声音抬头来,看见陌生的江雾:“你是?” 江雾边走进边说:“我是陈慎的故交,有急事想见他一面。” 老人犹豫道:“可他在京城里呢。” 江雾想了会儿,从身上摸出银子来放在桌上:“烦请你写一封信,让他回家来。” 陈家贫穷,老人见到银子也没多想,立即写信去给了陈慎。他在信中说自己突发重病,他幼妹尚且年幼,在家中无人照看。 牛水村距离京城不远,但人赶到也要好一会儿,此时已夜深,陈父做了些糙米膳食喊江雾一起用饭。 江雾走了一天的路,也不嫌弃陈家的糙米粗食,很快填饱了肚子。 夜深下来,牛水村里静悄悄的,几人一起等了没多久 ,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 陈父最先开门出去,江雾和陈家小妹跟在他后头。 陈慎从马背上翻下来,走到陈父跟前左看右看:“爹,您不是病重吗?” 陈父尴尬笑了两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后,领着陈家小妹先回了屋,给江雾和陈慎挪了说话的地儿。 陈家的小厅里,陈慎给江雾倒了粗茶:“我并不记得认识公子。” 江雾说:“我知道你与三娘的事。” 陈慎微顿:“公子何意?” 江雾并没有给这个时间点的陈慎送过香料,达成互助的交易,她只能重新找办法请他帮助。 江雾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茶盏:“你对三娘情根深种,但差距过大导致你二人无法成事,最要紧的是三娘见异思迁。” “你怎会知道?” “我与三娘是好友,”江雾请他帮助,必得拿出诚意来,她解了自己的发冠,散了一头青丝。 陈慎见状,连连后退两步惊讶地看着她:“姑娘?” 江雾说:“城内的江氏香铺是我开的,想必你听说过我。” 陈慎从她散开青丝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她了。 陈慎:“京城关于你的流言满天飞,都说你是连环案的凶手。香铺早已歇业,因此也影响到了它周遭的铺子。” 江雾心明,难怪她今日去时候那条街无比萧条。 陈慎:“不知你此次来找我,究竟是为何?” 他看江雾的眼神带着些许畏惧,那些惨烈的案子他在民间也有所耳闻。就算锦衣卫还没有实际证据能够证明江雾就是凶手,但这并不影响陈慎怕她。 江雾道:“我可以给你银子,助你拉近与三娘之间的差距,让你有情人成眷属。只需要你掩护我进城。” 陈慎担心也被牵扯上凶手的嫌疑,不太敢帮她 。 江雾看出他的犹豫,说道:“统领乃是我哥哥,他的夫人盛姑娘与我更是自小的情分,他们若是真要抓我,不会等到现在。你帮我这一回,他们二人兴许还会感谢你。” 江雾从蕊香的口中得知过,这个世界的江易卓在无条件地帮自己。 既如此,若真走漏风声江易卓也不会有所对付。 而且像陈慎的这种底层男人,征服一个比他优秀太多的女人就是他能吹一辈子的事。 所以江雾赌他一定会为了征服三娘而帮忙。 陈慎思考了会儿,果然答应下来:“我如今出城,三日内是不能再回去的。姑娘想我如何帮你?” ----
第47章 ## 江上雾 陈慎思考了会儿,果然答应下来:“我如今出城,三日内是不能再回去的。姑娘想我如何帮你?” 陈慎是个木匠,平日里需要运送木材进城。 京城为减少城门吏的负担,不允许京城本地百姓三日内往返城中。这样一来陈慎每次运木材就要耗费许多时间,他又不愿意找供应商花费本金,所以一直都是陈父在山上砍了足够的木,再帮儿子送去。 装木材的牛车足够宽敞,江雾来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 江雾不愿意多耽误时间,请陈父和陈慎用木材在牛车上搭出了个三角的小角落来,足够她整个人蹲下躲藏。 而后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木,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一旦有木材掉落在三角空间,江雾就会出事。但她管不得那么多了,陈父来往京城次数多,与城门吏早已熟识,城门吏对他牛车的检查更为宽松。 陈家是她进城最好的选择。 上车前,正好漏刻过了子时。江雾问陈父:“今日是几月几?” 陈父道:“是冬月二十。” 陈父说完跳上了牛车去,驱牛缓缓进城。 江雾蹲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开始思考。她记得之前杀害袁姯的日子就是今晚,地点在诗社里。 在上一幅画里是没有权利纷争的,江雾没有动手伤人,那十五个死者全都是在突然到来的腊月初六死亡,才把江雾和谢辞卿逼上绝路。 但这一幅画里已经有了死者,而且时间都跟江雾伤人的对上了,也就是说,今晚袁姯是真的会死。 除了以为谢辞卿是太子的那幅画里,江雾没有在别的地方杀过人。本来想去找盛姝的,可现在看来她当务之急是去诗社找袁姯,看有没有运气抓到这儿的凶手挽救一切。 最重要的是,江雾牢牢记得忘香的香谱。那方香谱明显与画中连环案有根本性的关联,画里的凶手杀人为的就是制作香。 而香谱在江雾手里,对方想要制作成功必定会来找自己,这么推理算下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自己,作第十六位以血画符的死者同时,还能夺走香谱。 袁姯是第十五位死者,取了她的血、发、骨后,必然是要去布下香坛法阵的地方。 躲是没有用的,江雾必须亲手去破局,她也不怕遇见凶手。但这只是第一种情况,她害怕的是第二种情况……凶手跟自己有关,对方和她有合作,第十六位死者不会是她。 江雾呼吸乱了乱,之前被她杀害的莫三娘就是第十六位。 远处听见了城门吏们检查的声音,牛车很快行驶到了城门口。陈父被士兵拦下,看了眼他后面高高的木材货,笑着问候。 陈父摸出了点儿银钱来递给对方:“给儿子送货去,这点儿小意思给几位爷打酒喝。” 小卒们不需要多少银子,每次陈父来都是给几十文就足够。那士兵悄悄收了钱,做做样子的查了牛车就放行。 牛车驶入了城中,陈父为了做做样子,一直到了陈慎的铺子才停下。 他领着江雾从后门进了铺子,再三叮嘱江雾不要暴露他和儿子后,这才离去。 江雾在陈慎的店铺里找了他防木灰的沿帽戴好,遮住了脸之后拉门出去。 她跟着记忆,找到了曾经杀害袁姯的那间诗社。 诗社是袁姯主办,盛姝也参与了其中,整个设里只有盛姝的名声最响。只因她与谢辞卿一样在书画上颇有造诣,是京城名副其实的才女。 此时三更天了,四周黑漆漆的不见半点儿光色。 江雾吱呀一声推开门走进,诗社院里的几棵大树树影婆娑,被风吹晃起来如鬼影子般。 江雾走过小道,来到袁姯曾死的房屋。周遭本是一片漆黑,那间屋子里头却亮着很微弱的灯光,这光却不让江雾觉得暖,反而有几分阴森森像是鬼火。 江雾站在门外一时没有进去,她不确定里面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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