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话音落下,过了好一会儿,岑四都愣愣站着没有反应。 直到他胳膊被站在一旁的岑三悄悄撞了一下,这才十分不情不愿地回了“是。” 虽然应了少主的话,可怎么给宫里那位传话就看他岑四的本事了。 既要体现前太傅的手下对于皇帝陛下的尊敬,又要妥善地表达少主只是想敦促陛下专注朝政…… 想到这里,岑四欲哭无泪,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他怎么这么不长眼色,偏偏就挑在少主生气的时候忍不住出人头地呢? 三个人领了任务后,纷纷离开。 岑鸢靠在墙上一直没有动弹,他手里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令牌穗子。 半刻钟后,岑三岑四一前一后从巷口进来。看到他们二人,岑鸢这才直起一直靠在墙上的身子。 “少主,”岑三抱拳,“前面那条街就有一个医馆。” “客栈也在那里,”岑四臭着脸说道,“医馆对面就是客栈。” 岑鸢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往巷外走去。 “少主啊,你真的要我回京给那位传话啊?”身后传来岑四不甘心的声音。 岑鸢听到声音丝毫没有反应,他边走边抬起勾着令牌穗子的右手朝后面随意摆了摆,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甫一跨出巷子,岑鸢指尖勾着的令牌便已重新挂在腰间。 方才对着岑一他们不作伪装的漫不经心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属于太傅岑鸢的稳重自持。 直到眼前出现了马车,却见岑一岑二蹲在马车边不知在干什么。想到车上的钟毓此时还发着热,他下意识加快步伐。 还没等他走近马车,就听到岑一岑二有些慌张的声音。 “夫人!夫人!” “夫人你醒醒!” 男人步伐一顿,随即加快步伐,迅速走向马车。 “少主!”岑二听到脚步声,抬头便见岑鸢急匆匆赶过来。 “方才你走后,夫人突然说她想出来透透气,可刚下马车就晕倒了。” 岑二说话的时候,岑鸢低头一眼就看到了此时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钟毓。 目光触及到钟毓比他离开时更加潮红的面色之后,他呼吸忽然一滞。 岑鸢顾不得多想,直接俯身一把将钟毓拦腰抱起。 他将钟毓好好安置在了马车里,又在她颈后垫了包袱,身上盖好了薄被。 做完这一切后,才对着车帘外一直等着的岑一岑二说道:“一直往前走,第二条街拐进去就有客栈。” 岑一岑二应声,随即赶车进郡。 - “岑二,去对面医馆请郎中过来。” 将钟毓安置在厢房里的床上,岑鸢叫了一盆热水,他将帕子浸湿,给钟毓轻轻擦了擦额头。 见她十分不舒服地拧起眉,岑鸢伸出手背贴在了钟毓额上。 兴许是这半会儿颠簸的缘故,钟毓额头的温度比先前又高了不少。 岑鸢垂眸思索片刻,遣了岑一又去叫了一盆冷水。 他将手里帕子浸在冷水里,待帕子冷透以后拧干水,叠好敷在了钟毓额上。 看着自家少主又是叫水又是浸帕子,站在二人身后的岑一忍不住开口:“少主,您与钟家小姐的婚约本就是皇上的权宜之计。” “尚书违了赐婚圣旨遣二小姐与您成婚,就是他违了婚约在前,您为何不借着机会直接毁了这桩赐婚呢?” “先前的赐婚圣旨,其实是我与皇帝一起谋算的。”岑鸢给钟毓掖了掖被角,“自从齐小世子失踪以后,尚书的动向便十分异常。” “朝中人皆知,钟延川他从不与旁人私下交好。” “可他一个户部尚书,不仅十分关心齐小世子的消息,还一改先前置身事外的行径,三番五次拜访齐府。” “如此惹人注目,不免叫人联想到他是不是与齐小世子失踪一案有关。” 再加上先前传回程乾手上的那封密信…… 岑鸢眼底神色翻涌,面上却丝毫不显。 “原本设下千秋宴,就是为了看看尚书会不会借此机会试探什么,却没想到钟家大小姐……” 说到这里。岑鸢忽然顿了顿。 岑一了然,他点了点头:“所以皇上便将计就计赐婚于你,想从钟家大小姐那里入手,探探尚书的真实意图。” “即便如今嫁过来的是钟二小姐,”岑一眼风扫过不省人事的钟毓,“也算是打开了尚书身边的一个口子。” “所以您才没有拒绝这桩婚事。” “但或许,她与尚书根本就不亲近。”岑鸢看着床上的钟毓,耳边却闪过大婚那夜马车上钟毓说的话。 她那时说,选择嫁给自己是为了活命? 岑鸢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床上人的目光里带着审视。 可她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岑鸢正想着,耳边却传来厢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大人,郎中请来了。” 因为有外人在,岑二隐了称呼。 唤了一声大人后,就请跟在自己身后的郎中进门。 岑鸢起身,与岑一岑二站在一旁。 “令夫人本就不太康健,气血亏损体质虚弱。”郎中给钟毓把过脉又看了面色后,起身对站在身侧的岑鸢说道,“这一路奔波……” 他指了指床角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包袱,又示意岑鸢看钟毓身上穿着的单薄衣裳:“路上颠簸,估摸着夫人几日都未睡好。” “再加上她衣裳单薄,夜里冷风一吹,寒气入体便病倒了。” 岑鸢的眉毛随着郎中的话越皱越紧,待郎中话音落下,他便开口问道:“该如何治?” “我为夫人开几帖药。”郎中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从自己随身背着的药箱里拿出几页纸,“每帖药给夫人一日三顿地吃着,估摸着五六日后风寒就能好。” “那……”岑鸢眼神落在床上,“气血亏损又该如何治?” “这体质虚弱呢,还是得用吃食好好将养。”郎中写好以后便放下了笔,吹了吹纸上的字然后递给岑鸢,“这几张纸里有我为夫人写的补气血的药方子,平日里多让她喝些乌鸡汤或是猪肝汤,炖汤的时候记得往里加些药方子里的药材。” “将气血补上来,人就不弱喽。” 钟毓烧得不知今夕何夕,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下原本冷硬又硌人,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柔软温暖起来。 她迷迷糊糊被人扶起来喂药喝水又擦脸,没清醒多久便又昏睡了过去。 直到夜色降临,她才再次悠悠转醒。 钟毓蹭着身后的枕头往上坐了坐,然后斜斜倚在床头,借着房内昏黄的烛光环顾这个陌生的地方。 自打她方才一睁眼,就知道自己此刻不在马车上。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没有之前那么昏沉,浑身上下的疼痛也减缓了不少,又联想到睡梦中好像有人给她喂过药。 钟毓猜到了应该是她先前发热太厉害,岑鸢这才带着她寻了一处客栈,然后又找了郎中给自己看病。 “你醒了。”
第六章 钟毓闻言抬头看向门口,只见岑鸢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他将药碗稳稳放在桌上,然后走近钟毓,伸手将手背贴在钟毓的额上。 “不热了。”岑鸢撤回手,转身将桌上晾着的药端了过来,“既然醒了就将晚上的药喝了吧。” 话罢,他用汤匙舀了一勺药,凑近钟毓的嘴边,眼神示意她张嘴。 从方才岑鸢十分自然地将手贴在自己额上试温度,钟毓就有些愣神。直到一阵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钟毓被熏得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喝药。” 钟毓感受到贴在自己唇边的汤匙动了动,她立刻张嘴将药喝了。 谁料刚入口,钟毓的表情立刻扭曲起来。 许是因为现实里的自己身体素质比较好,一年之中很少吃药,喝中药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她完全没想到,一碗治风寒的中药怎会如此苦! 钟毓皱着眉看了看岑鸢再次舀的一勺药,又看了看他端在手里的碗,她按住岑鸢的手将汤匙里的药重新倒回碗里,然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过碗仰头一口气喝完。 “嘶……”钟毓将空碗递给岑鸢,五官因为太苦紧紧皱了起来。 可下一刻,她嘴里却被塞进了一块甜甜的东西。 ? 看着收回手的岑鸢,钟毓有些懵。 刚刚给她吃了什么? 好似看出了她的疑问,岑鸢指了指桌上原本就放着的一个碟子,言简意赅:“蜜饯。” 眼见着钟毓嚼吧嚼吧很快便吃完了,岑鸢将蜜饯碟子直接端过来:“口里若还是苦,那便再吃几个吧。” 钟毓接过碟子,一连往嘴里塞了好几个,甜津津的蜜饯淡化了药的苦。她咂了咂嘴,看向坐在桌边的岑鸢,轻轻道了声“谢谢”。 “无妨,你是我妻子,本该如此。”岑鸢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钟毓,“你发热太过严重,我便让两位官差停在了连山镇。” “待你风寒治好后,我们再启程去峮州。” 钟毓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她现下本该是和岑鸢在去往峮州的路上。只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风寒,才让行程中断。 不过那二位官差也很通情达理,竟然允了岑鸢带她住客栈找郎中。 钟毓垂下眼看着手中的蜜饯碟子,心里默默想着。 可住客栈的钱是哪里来的? “皇帝念我大婚,虽派人抄了我的府,但他还是体恤下臣,给我留了些钱。”仿佛猜到了她此时的心思,岑鸢忽然开口道,“所以你不必忧虑,在此处安心养病就好。” 钟毓听后内心十分讶异,原来在岑鸢心里,皇帝此举竟还算得上“体恤下臣”? 想起先前在车上猜测的皇帝心思,钟毓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皇帝可能很早就想除掉你了。 可看到岑鸢一连三日奔波而明显有些疲惫的面色,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钟毓咽了回去。 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必要说,说了也只不过是给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徒增伤感。 既然现下已经踏上了流放之路,那便再也不需要费心朝廷之事了。 做个普通人就好,钟毓想。 原主本该活不到这个时候的,是自己机缘巧合占了这具身子。 虽然不知道原著后面的剧情是什么,可再怎么说,钟毓这个人早早便已经死了。 不论未来有人翻天还是覆地,那也与她无关。 自己只要替钟毓好好活下去就好。 在这个只存在于小说里的封建王朝,做个普通人活下去就好。 至于岑鸢,钟毓抬眼看着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 到了峮州便寻个谋生的法子,刚好有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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