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之中,蕴空缓缓睁开眼。 看清他眼底的神色,永照公主微愣。 佛子凌厉的面庞上,瞳孔漆黑沉暗,猩红欲念幽深明灭,像高燃的火焰,势不可挡燎烧旷野;又像暗红漩涡,在眼底深处不停搅动翻腾。 他注视着她,黏稠的目光划过她的红唇、白颈、软腰、细腕、玉足,眼底欲.火迸溅,仿佛要奔腾而出,将她包裹燃尽。 这副模样,哪像清冷孤高的佛子,倒像是堕落纵欲的魔。 愣了片刻,永照公主忽而笑了,红唇高高扬起,她放下手臂,细嫩指尖暗示性地挑起衣带,眼尾低垂,媚色如钩,“那……公子想如何待我?” 蕴空手指动了动,眼底欲焰不熄,声音却极冷,“自当是,灭欲。” 道人见欲,必当远之。 如果避无可避,便只能离欲。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幻梦之中,低沉的诵经声忽然响起,无形的梵音化为有形,变成牢笼,牢牢将妩媚妖艳的女子禁锢其中。 永照公主抬手,碰了碰眼前的半透明牢笼,发现自己出不去后,她蓦地笑了,低低哑哑的笑音荡在四周, “公子,欲由心生。你心中有欲,能困住我一时,还能困住我一世?” 蕴空口中经声不断,只是握着佛珠的手指,忽而重重用力。 * 同一夜里,一封含泪泣血的书信送到鲁王府。 越萧然展开信纸,陡然愣住,熟悉的字迹写道:皇兄亲启。 这个称呼恍然将他拉回二十年,那时候,皇兄、母后、妹妹都还在,他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四皇子。 还没看完两行,眼前的字迹逐渐变得模糊,越萧然维持不住脸上的清润温和,痛苦从眼底深处溢出,双手重重颤抖,几乎拿不住薄薄一张信纸。 …… 礼部尚书府中,钱太保捋着胡子,眯眼问道,“鲁王是何反应?” 小厮飞快回答,“看见信后,鲁王将自己关进书房,一直没出来。奴才听着,似乎有哭声。” 钱太保与礼部尚书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笑了。 * 转眼到了第二日,今天是三月二十八,义诊的第八天,也是最后一天。 往年义诊只有七天,但今年遭遇刺杀,越浮玉决定向后延迟一天。 临到结尾,看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只剩几位僧人整理药材,他们已经得到西域僧人的传经,义诊结束后,今晚便要返回白云寺。 越浮玉坐在棚子里,单手拖着下巴,无聊地翻动账本,艳红指尖点在纸张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忽然,账本被阴影遮住,她懒懒抬头,顿时看见许少傅那张温润的面孔。 越浮玉很快低下头,漫不经心挥手,“不给有钱人看病。” “不是来看病的。” 许别时笑了,一身青衫愈发衬得他君子如玉,温和的眼底满是纵容,“京城来了伙戏班子,专演灯影戏。臣记得您喜欢,便来问问。” 灯影戏,就是皮影戏。越浮玉少数几个爱好之一,她合上账本,挑了挑眉,“怎么想起来叫本宫?” 许别时抽出她手底下乱七八糟的账本,一一整理好,重新摆在整齐,温声开口,“春闱快到了,臣马上要忙起来,没什么时间陪您。” 这句话并不适合两人现在的关系。但许别时用他温柔疏朗的嗓音说出来,不带一分暧.昧,反而像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越浮玉不置可否。换了另一边下巴拄着,懒散问道,“什么时候?在哪?” “今晚辰时,在千金楼,”许别时微微弯腰,视线与她平齐,笑容明朗,“您来么?” 辰时,佛子诵经的时候,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越浮玉皱皱眉,“也许吧。” “那臣等您。”许别时得到想要的答案,眼底笑意愈深,他也不多纠缠,略一行礼后,从容离去。 而不远处,蕴空听见两人的对话,黑眸沉了沉,修长指尖夹着的草药倏然落下,又很快捡起,归于平静。 * 嘴上答应,实际上,越浮玉没有去的意思。 看戏有趣,但也要看,和谁一起看戏。许别时就算了,不如早点睡觉。 傍晚送走白云寺的僧人,得到小沙弥脆生生的夸赞,越浮玉心情甚好,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然而,愉快的心情很快转阴,因为她在床上躺了一刻钟,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佛子。 越浮玉抱着软软的被子,柔软的身体舒展,有一搭没一搭想着,难道师兄师弟们回白云寺,佛子太伤心,忘记给她诵经了? 正好晚上吃多了想走走,她披上外衫,拒绝白樱的陪同,独自走去西苑。 僧人们已经返回白云寺,西苑里清清冷冷,连灯都没有。越浮玉以为自己要找一会儿,才能找到蕴空的房间,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佛子坐在树下,一身玄色僧袍,姿态挺拔端正,手持佛珠,正在念经。 越浮玉坐在他前面的石桌上,裙摆散落,红色外袍与白色寝衣层层叠叠,如同暗夜中绽放的鬼魅花朵。 她随手把灯放在脚下,烛火晃动,映出佛子那张清冷漠然的脸庞。 听见声音,蕴空黑眸微睁,看见眼前垂落在地的红色裙摆,以及她因为无聊而来回晃动的脚尖。 他冷淡道,“你来了。” 这语气是不是有点不对?越浮玉托着下巴,笑声媚哑,“大师,你没来诵经,本宫当然要来了。” 声音明晰清透,与往日幻梦中的朦胧暗哑截然不同。 蕴空陡然睁眼,原来她不是…… 对面许久未答,佛子垂着眸,眉心微冷下颌绷紧,似乎在想什么。越浮玉挑了挑眉,和尚今晚奇奇怪怪的,难道真因为师兄们离开不高兴了? 她抬脚,轻轻踢了下他身下的蒲团,“大师,你是念经念到忘记时辰了嘛?” 她只着寝衣与外袍,抬脚时,裤腿向上缩紧,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腕,踝骨纤巧,似乎一掌便能握住。 蕴空眼神暗了暗,拨动佛珠。 这串佛珠前夜被他扯断,用绳子重新串起,也许因为丢一粒的原因,与之前略有不同。 他遮住眼底晦暗,垂眸道,“贫僧以为您去千金楼了。” “什么千金楼?”越浮玉偏头思索,脚尖随着她的动作晃到半空,在月色下白皙到耀眼。她突然反应过来,“您说许别时邀请本宫去看戏?大师,本宫怎么可能去嘛。” 她勾唇轻笑,“毕竟,我们昨夜约好了。”虽然那时马上睡着,但她记得自己说过明天见。 盈盈笑音落入耳畔,轻柔撩人,这分明是现实,并非幻梦,蕴空却仿佛看见,落在她周围,由梵音化成的牢笼,轰然破碎。 黑眸骤深,他忽然伸手,修长冷白的指节圈住她调皮晃动的脚踝。
第26章 缠问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环住脚踝, 冷冰冰的,像一条寒铁锁链,牢牢将人困住。 妩媚凤眸眨动一下, 越浮玉向后缩了缩小腿, 没能抽出来, 她极慢地挑起眉,低头看向佛子。 若是别人莫名其妙握住她的脚踝, 她一定当场踢过去, 不给登徒子任何机会。 但是, 做这个动作的人是蕴空。 月色下,年轻佛子身体微倾, 后背笔直挺拔,他抬起一只手, 玄色长袖隐隐凸显出流畅硬朗的肌肉线条。 越浮玉垂眸向下看,透过他鸦羽般的睫毛, 隐约看见佛子漆黑冷漠的瞳孔,眉眼冷冽, 不含半分狎昵,即使握着她的脚踝,也不感旖旎。 他可是蕴空,无欲无求的佛子, 这样做肯定有原因。 越浮玉彻底放弃挣扎,纤细的小腿绷直,甚至向对方掌心递了递。两只胳膊撑着身下的石桌,懒散问道, “大师,怎么了?” 随着她的动作, 披在肩上的外袍缓缓滑下,铺散在石桌上,露出薄软的寝衣。她的身体微微上扬,起伏的曲线完全显露出来,皎洁月光下,如同朦胧的雾山,勾人妩媚。 蕴空眼神愈暗,他低下头,眼底暗色忽浓忽淡,五指收拢又松开。反复几次,他握着她的脚踝向上,推至半空。 绣鞋原本要踩住的地面上,一条蜷缩的青色小蛇露出来,蛇身一动未动,似乎死了,但风吹过时,尾巴尖几不可察卷了一下。 惊蛰过后,万物复苏,冬眠的蛇也苏醒,离开蛇窝寻找食物。 越浮玉不怕山贼,面对刺杀也面不改色,但看见这条拇指粗细的小青蛇,脸色忽然白了,她猛地抽回腿,两手抱住膝盖,整个人缩在石桌上,不停向后退,仿佛受惊的幼鸟,妩媚凤眸瞪成圆形,“快把它弄走!” 她的动作太快,蕴空没来得及松手,他只感觉掌心一滑,永照公主已经抽回小腿。只是……脚缩回去了,鞋没有。 绣鞋被手拦住,啪嗒一声落在地面,小青蛇猛然惊醒,倏一下扎进草丛,越浮玉还紧张兮兮地四处搜寻,红唇轻颤,“只有这一条么?还有没有了?它不会再出来了吧?” 蕴空摇摇头,起身捡起鞋子,目光移到石桌时,黑眸骤沉。 永照公主没穿袜子,绣鞋掉落后,露出白嫩玉足,踩在红色外袍上,仿佛雪缀红梅,圆润的脚趾微微蜷缩,莹润可爱。 他指尖紧了紧,把快捏到变形的绣鞋递给对方。 越浮玉真的怕蛇,红唇紧抿,手脚都是软的。她接过鞋子,恰好风吹过,拂动草丛沙沙作响,她吓得一抖,鞋子又落回地面。 越浮玉:“……” 夜风微凉,冷冰冰吹在额头上,吹去所有不清醒。越浮玉这才发现,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 她只穿了薄薄的寝衣,因为刚才的动作,领口还微微敞开,以她的角度,隐约能看见深长胸线。一只脚光着,裤腿卷起,露出半截纤细小腿,灯笼明亮,甚至能看清皮肤下青色血管。 不可描述之前,大概也就这样了。 越浮玉难得感到一丝尴尬,她拽下裤腿,艳红指尖虚虚遮住脚面,“大师,您能不能……”转过身?让她整理一下衣服。 蕴空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太深,仿佛掺杂许多沉深情绪。越浮玉一怔,后半句话没说完。就在她愣神的一秒,佛子又一次俯身捡起她的鞋子,但没递给她,而是握住她的脚踝,指尖轻轻用力,带离石桌。另一只手缓缓上移,软缎鞋面划过脚背,把绣鞋套在她脚尖上。 穿好鞋,佛子很快松手,退后一步疏离道,“好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9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