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来,喜儿都结巴了:“是……哦,不是,不是!” 五少奶奶这才明白,自家婆婆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以自己做饵,网住儿媳妇不肯放罢了。 五少奶奶对秦芬能跟着出京外放,也是羡慕得紧,可她到底有数,知道秦芬不是寻常身份,只对着穗儿念叨两句七少奶奶好命,也就罢了。 至于出手算计秦芬,五少奶奶是想都不敢想的,谁不知道,范家七少奶奶,是从慎独居出来了才说要外放的。 无论是秦芬自个儿求的,还是皇帝特旨准的,这位秦家五姑娘能出京,那都是她的本事,谁敢和她去较这个劲。 五少奶奶眼见得秦芬戳穿范夫人心事,也无暇去想旁的,连忙上前拦住秦芬:“弟妹身子重,别在这里干站着辛苦了,收拾行李准备出京去。太太这里有我呢,横竖你五哥出京,猊哥儿又慢慢长大了,我也不用费多少心,我天天在太太这里,不把她服侍好了决不回屋。” 这话寻常听着还好,偏生带了猊哥儿,叫人不由得想起范夫人硬要夺了猊哥儿抚养的事,不能不多想。 五少奶奶的意思,仿佛是要借侍疾的机会,好好整治自家婆母。 这个五少奶奶,如今真是个妙人。 秦芬也实在有些站不动了,对五少奶奶微微点头致意,转身回去了。 才走到院门口,便听见范夫人屋里传出一声,“叫她走!都走,都走!我不用谁服侍!” 桃香原还怕范夫人硬要留人的,这时听见范夫人的叫声,知道姑娘是不用再留的了,心里的大石头便放了下来。 她看着四周没人,对秦芬轻声嘀咕:“姑娘扶持五少奶奶,倒算歪打正着,如今五少奶奶变成太太的克星了,又能帮着姑娘留住太太,又能帮着辖制太太,姑娘再没后顾之忧的。” 主仆两个相识一笑进了院子,谁知进屋还没坐稳当,又有秦家来人。 秋高气爽的天气,那婆子到了秦芬面前,竟一脸汗:“徐姨娘知道五姑奶奶要出京,急得昏过去了!” “什么?”秦芬捧着大肚子就猛地站起来。 婆子被秦芬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又把后头的话说了出来:“杏儿姑娘掐人中捏虎口,姨娘已醒了,太太也叫请了大夫,看了说无碍的,只是太太想这事终究还得姑奶奶回去一趟,这才叫奴婢来传话的。” 桃香耐心等婆子说完,才轻轻嗔一句:“好嬷嬷,你以后说话,可不能这么留一截的了,也太吓人了。” 婆子喏喏两声,等着秦芬给回话。 秦芬苦笑一笑,若是旁人留她,她自有话好回,可是徐姨娘留她,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劝。 “我明儿一早就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晚间范离回来,听得徐姨娘病了,还问一声要不要请御医,秦芬回一句“先看看再说”,心里却明白,徐姨娘是心病。 次日一大早,秦芬就坐车到了秦家,一进上房,徐姨娘已经立在杨氏身边了,吕真和两个哥儿,却不曾在屋里。 杨氏多少年不要徐姨娘站规矩了,秦芬还当徐姨娘是受了敲打,谁知才见完礼,徐姨娘就红着眼圈儿开口了:“都是我的不是,害得芬儿这么大个肚子颠回家,我真没用。” “太太,姨娘她……” “嗐,你姨娘一听见你要出京,一下子急了,这不就昏了过去,杏儿吓得魂都丢了,赶紧叫人来报我,我想着这事得叫你知道,就派婆子给你传话,可是徐姨娘醒来听见你出京是皇上的圣旨,又怕自个儿给你添麻烦了,她又是个老实头,也不敢再叫人去范家送信,这不提心吊胆了一夜,见着你就好了。” 杨氏如今日子松泛,说话愈发唠叨琐碎起来,这一大长篇,听着倒像秦珮在絮叨。 她说罢就起身:“恒哥儿媳妇这些日子也孕吐,我横竖无事,去瞧瞧她,你们在这里安心说话就是。” 杨氏一出去,徐姨娘的眼泪就淌了下来:“我的芬儿……” 秦芬平日里多少伶俐口齿,这时候全不管用:“姨娘!”只说了这两个字,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徐姨娘赶紧掏出帕子替女儿擦眼泪:“姨娘没有别的意思,姨娘就是舍不得,就是,就是……”她不知怎么说,结巴半天,又笑了:“姨娘高兴,姨娘高兴。” 母女两个坐在屋里,擦了眼泪,平心静气叙起话来。 徐姨娘自个儿在宅子里关了一辈子,不曾想到女儿竟能嫁个位高权重的如意郎君,还能跟着去见外头的天地,她终究不是那等自私妇人,这时并不曾开口阻拦,只在言语间流露出不舍。 秦芬才来时,只把徐姨娘当个远房亲戚,可是渐渐地也被这妇人的爱女之心打动,不知不觉,也依赖起了她。 如今徐姨娘言语里尽是不舍,秦芬哪里会不动容。 然而再不舍得,好容易争来的机会,也不能轻易放弃,秦芬想一想家中情景,对徐姨娘道:“虽然凤举他娘称病,可我势必要出京,幸好有五嫂替我拦在前头,这事算我亏了她,回头我好好补偿那大侄子就是。” 徐姨娘这便知道,女儿是非走不可的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走了,姨娘一个人可多寂寞……”徐姨娘说着,又哭了起来,秦芬还没开口,杏儿就赶紧劝:“安哥儿眼瞧着就长大,到时候娶妻生子,姨娘和如今的太太一样,时时操心少奶奶,哪还有空闲时间。” 徐姨娘破涕为笑,点头称是,秦芬也顺着宽慰两句,然而母女两个都知道,安哥儿以后娶妻生子,那也是嫡母的事,徐姨娘以后,不过是在内宅寂寞终老罢了。 秦芬心里一酸,险些就要说留在京里,然而还是强自忍住,含着泪道:“我以后一定时时记得写信回来。” 徐姨娘才擦干的泪,又淌了出来:“好,好,你多写信,给我,给安哥儿,给太太,还有四姑娘六姑娘,你多写信。” 北风乍起,该是秦芬离京的日子了。 因秦芬身子重,范离特地请了圣旨,由范夔先往任上交接军务,他自己则陪着秦芬乘马车慢行。 这一日,秦家上下都来了,秦贞娘由姜启文陪着,秦珮拉了才出任六合县令的方绥,就连柯源,也带着玉锁来相送。 平哥儿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杨氏都嫌他邋遢,挥手赶他到一边,徐姨娘伸手搂住平哥儿,两个人倒哭得一样凄惨。 秦芬左右看一遍,只是不见安哥儿的身影,问了一声,杨氏苦笑一笑:“这孩子闹脾气了,不愿来,他四姐都亲自上门骂了,只是不肯。” 离京的日子是皇贵妃叫钦天监算好的,没有为着安哥儿改的,秦芬再是惦记安哥儿,还是得依着时辰,对家里人一一话别。 秦珮先还持得住,这时见秦芬当真要走了,伏在方绥肩上哭得泪人一般,秦贞娘也不住抹着眼泪,和杨氏站在一起,挥着帕子送别秦芬。 平哥儿早已哭得嗓子都哑了,这时低低喊两声“五姐不要走”,却被徐姨娘紧紧抱住。 秦芬一步三回头,也哭得妆粉皆花,终于还是被范离扶上了马车。 车把式吆喝一声,马车慢慢走了起来,秦芬赶紧趴到窗户边上,掀开帘子看后头。 秦珮和平哥儿两个手拉手追着马车跑了几步,秦贞娘上来,一手扯住一个,对着马车喊一声:“五丫头,你要好好的!” 桃香哭得抽抽噎噎,南音不忍再看后头,劝秦芬放下帘子,秦芬只是舍不得,仍旧定定地看着后头。 良久后,马车转个弯,再看不见秦家人了,秦芬才慢慢从窗户边坐了回来。 “只是安哥儿没来,这个臭小子,平日白疼他了!”桃香气得捶一下车座,马车立刻停了下来,车夫诚惶诚恐地问一句:“将军,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秦芬破涕为笑,轻轻瞪一眼桃香,南音连忙掀起帘子,探头出去说一句:“无事,是桃香磕着胳膊肘了,走吧,赶路要紧。七,七……七少爷!” 这话出来,桃香抢到窗边,只看一眼,就瞪大了眼睛:“是安哥儿!”她说着,一手指外边,一手对着秦芬乱招:“姑娘快来看,后边是安哥儿!” 范离和秦芬连忙凑上去看,却见安哥儿骑着那匹已经长大的马,努力在后边追着。 秦芬的心都险些跳到喉咙口,这个臭小子,躲了家里人偷偷出来,难不成想跟到边境去!若不是南音凑巧发现,还不知他要跟到哪里! 范离见秦芬满脸焦急,连忙按住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和他说几句。” 谁知道,见范家的马车停下,安哥儿并不曾追上来,只用力勒住了马。 “姐姐!姐姐!你等着我长大!我一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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