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仲一脸急切,似是难以启齿一般。“月城妹妹,你年纪小,有些事或许不太清楚。萧翎他……他不近女色,他或许喜欢的不是女子,你可明白?” “大殿下要说的就是这事吗?” 难道这事还不够吗? 李相仲很是不解,他比萧翎到底差了哪里。 当务之急,他就是要让谢姝对萧翎反感,所以又道:“为兄是怕你被他蒙蔽了。你应当听过他的一些事,他绝非你所看到的那样。前些日子,他竟然携男子同往玉竹苑享乐,还替一位小倌赎了身,这事你可知道?” “知道。” “你不知道……么?你知道!”李相仲心下一喜,“你知道就好。你既然知道他做过什么,当知他的本性,日后千万莫要和他走近,免得……” 谢姝打断他的话,“大殿下,你为何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外面传的是萧翎携一男子同在玉竹苑寻欢作乐,并没有传他替一个小倌赎身的事。李相仲也是派人特意去查过,才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惊疑地看着谢姝,“难道月城妹妹派人查过?”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 谁知谢姝闻言,竟然笑了。 她这一笑,极娇又极艳,一时让李相仲看入了痴。 李相仲心痒难耐地想着,这样的女子莫说是有尊贵的身份,单是如此的美貌也足以让人费尽心机。 “月城妹妹既然查过他,当知他……” “我没有查过他。”谢姝看着他,一字一字,道:“因为和他一起去玉竹苑的那个男子,就是我假扮的。” 好半天,他才消化这句话。 “月城妹妹,……你若是好奇那样的地方,何必让一个外人带你去。你怎么不找为兄,为兄是你兄长,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传出来。” “原来大殿下是玉竹苑的常客。” “不,不是的。”他又气又急,连忙解释,“我会比他更小心……” “怪不得没人传大殿下,原来是大殿下更小心。” 渣男! 骗了那么多姑娘,却没有人知道,还真是小心。 “大殿下若是没有其它的事,那我就走了。”她正欲走,不想又被李相仲拦住。 此时的李相仲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温和,只是那温和的表象已经出现了斑斑裂痕,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 “月城妹妹,你误会了,我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若是你喜欢,无论什么地方我都愿意你去,且一定会保护你。” “大殿下,又想把自己的私令送给我吗?” 李相仲以为她想通了,要自己的私令,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忙将自己的私令取出来,递到她面前。 她当然不会接,半垂着眸子。 这样的她,安安静静又花容月貌,如煦色韶光让人沉迷。 李相仲咽了咽口水,靠近了一些。 “月城妹妹……” “大殿下这块私令闻着一股子的脂粉味,想来经了不少姑娘的手吧。” 李相仲闻言,脸色大变。 “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知道?”谢姝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神情平静而眼神讥诮。“说来也巧,我曾经在一位姑娘那里见过这块令牌。而那位姑娘,大殿下应该知道是谁。” 温和表象之上的斑斑裂痕瞬间炸开,须臾间碎成了渣。 一如李相仲这个人。 李相仲被揭了老底,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姝。 这时已有不少姑娘出宫,许多人都看到他们在说话。 谢姝又连退几步,然后继续前行。 李相仲脸色变幻着,一时阴沉一时狠辣,他盯着谢姝的背影,目光不再温和,而是越来越阴鸷,最后全是疯狂之色。 …… 宫门外,相熟的姑娘们互相道着别,有些还约着过几日再见。 温绮应了孟灵的约,目光却不自觉往谢姝那边看。等看到谢姝快要上马车时,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过去。 谢姝颇为意外,问她有什么事。 她迟疑着,几番欲言又止。 “月城公主,臣……女……” “温大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又是几番欲言又止后,她张了张嘴,“臣女方才看到你和大殿…… “温大姑娘中意大殿下?” 谢姝的话太过直白,顿时让温绮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一刺激,温绮憋着的话瞬间就吐了出来。 “不,不是的,臣女和大殿下一点关系也没有。大殿下那个……女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他喜欢的姑娘不少,未必都是真心,所以……” “谢谢。” “月城公主,你……” “谢谢你的提醒。” 谢姝再一次道谢。 温绮松了一口气,心知谢姝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和孟灵交好,没办法说出孟离的事。 那日梁国公夫人一回去,就好生审问过孟离。孟离初时还咬死不承认,直到被嬷嬷验出非处子之身后,这才交待了所有事。 而李相仲不仅说自己不认识孟离,反而由着庄妃张罗婚事,梁国公夫人一气之下,将孟离送去了庄子。 这些事,她当然不会说。 “那臣女,臣女走了。” 她行着礼,暗想着自己与这位月城公主还是表姐妹,若不是父亲当年的疏忽,她们表姐妹俩也不至于生分成这样。 “温大姑娘,算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姐。若是表姐不嫌我烦的话,我日后能不能去找表姐玩?” “可以,当然可以!”她欢喜起来,拼命点头。 她并没有看到,谢姝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 车帘垂下,遮住了光影,却遮不住谢姝的视线。谢姝看到她欢快地跑回去,不知和孟灵说了什么,神色之间是那么的开心。 马车驶离,车辙的声音像是压在谢姝的心上,莫名地沉重。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怀疑和猜测全是错的。 然而,事与愿违。 当她陪祖母去王府探望受伤的萧翎时,从萧翎那里得到了药方子的消息。药方子本身没有问题,但巧的是药方子上面有三味药与养气丸的配方重合。 这样的巧合,如同一直悬而未落的山石,终于落到了实处。 竹林青翠如故,不惧秋色与寒凉。白衣墨发的男子立于竹林间,飘逸出尘不似凡人,更不一个伤患。 而谢姝一进竹林雅居,就看到了这样的萧翎。 萧翎将药方子的事说完之后,捂着自己的心口。 “你怎么了?”谢姝下意识去扶他。“你不在屋子里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不愿你见到我伤重在床蓬头垢面的样子。” 谢姝:“……” 这人不是受了伤,而是有病! 她松了手,抱胸而立。 “娇娇。”萧翎看似越发的虚弱,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她无情地拆穿他,“世子爷,萧大人,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伤在后背吧,你怎么捂着心口啊。” 他直起了身体,半点也不羞愧,“后背够不着。” “……” 姓萧的,你赢了。 谢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突然眼前一花,原本还在身后的人,如移形幻影一般到了面前。 “娇娇,你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救过你?又为何说你一刻也不会忘记我?” 她是这么说的吗? 她的原话不应该是记得他的恩情,一刻也不敢忘,而不是不会忘记他这个人。 但…… 她确实是想让人误以为如此。 “是我说的。”所以她大方承认,“还不是那些人的算计太过恶心了些,我不胜其烦,只想尽快他们死心。我想着我们朋友一场,你应该不介意给我当成盾牌一用。” “不介意。”萧翎说。 他巴不得人尽皆知! 他的眼神无比幽深,深渊之处乍起的火光极其的绚丽,哪怕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问,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谢姝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或许自己对他的喜欢不止是一点,应该是比一点多一点。 他压着眉,火光从眼底溢了出来。 “多一点是多少?” 谢姝:“!” 大意了。 她怎么又忘了,这人会读心术!
第77章 手中的竹叶似乎都变得烫手起来, 灼得她掌心火热。那热一直延续到心间,心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不是害怕。 而是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现在没那么在意和防备萧翎的读心术。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的同时,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动摇。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问。” “好, 我不问了。” “那天晚上的事,是你帮我的第六件事。” “好。” 萧翎似乎变得很好讲话, 又靠近了一些。 他从来不知仅仅是这么看着一个人, 却能让他如此的欢喜。无论眉眼, 无论颦笑,便是那发际恣意张扬的小绒发, 在他眼底都是无比的可爱俏皮。 谢姝不避他的目光,问:“那晚刺杀的人, 你可知是谁派来的?” 他眸中的光极速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底的漆黑。 死士如死物, 内里一片虚无, 若无刺记, 很难辨出是谁的人。但那批人的手法同九年前的极其相似, 应是同样的幕后主使。 几乎不用他回答, 谢姝已从他的表情中猜到是谁。 他以身试险, 还受了伤,图的到底是什么? 有时候谢姝觉得自己很了解他,他的心机他的城府在自己面前一览无遗, 但此时此刻,却又觉得他太过深沉, 无法一探到底。 等等。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她竟然想真正去了解一个人! 萧翎看她的目光又发生了变化, 越发的深不可测。 四目相对, 一切的一切,彼此都心知肚明。 “娇娇,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谢姝早有答案。 “有毒的点心。” 且还是色香味俱全的那种,让人垂涎,又惧怕其毒。 “有毒的点心?”萧翎咀嚼着这几个字,“为什么是这个?” “自己想。”谢姝别开视线,岔开话题。“上次你找人试了药,可有什么消息?” 萧翎目光沉了沉,应是猜到了其中深意,不由得嘴角往上扬了扬,当谢姝有些嗔恼地看他时,他又往下压了压。 “据那人说,服用了养气丸,又用安神花充枕头睡觉之后,夜里睡得很是香沉。” 应该是这样的。 若不然祖母也不会觉得有用,而用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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