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差点噎住,抬头。 “世子爷,我没有好奇心,您大可不必……” 【好奇害死猫,我什么都不想听。】 猫? 她确实像猫。 萧翎眼底的光更是璀璨。 “要的。” “我能不能不听?” “不行。” 哪有这样的,这不是强买强卖嘛。 谢姝瞬间觉得嘴里的点心都没那么甜了。 “世子爷,难道您扒光了我的底,所以想在我面前自己扒光自己吗?我觉得您真的没有必要……” “你先前建议我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我想了想,以为颇有几分道理。不仅是因为婚事,还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成家立业,我一样不占,或许试一试也无妨。” 所以他是想听从自己的建议去和王妃缓和关系? 等等。 这人是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啊。 凭什么他想讲,自己就得听啊。 她还偏不! 她捂起耳朵,心里碎碎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萧翎听着她又娇又脆又似耍赖的声音,像是无数恼人的手在撩拨着自己的心,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中轻轻往下放。 “十四岁那年,我入了千林卫。也正是那一年,我受命陪同宁王世子李相如出京,不成想出京没多久就出了事。” 谢姝双手被制,索性不再挣扎。 脑海中浮现出他在自己梦里少年的样子,浑身是血,惨烈至极。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宛如死去。 “你们遭到了刺杀?” “不是刺杀,是伏杀。伏杀的不是李相如,而是我。” 安、宁两王相争由来已久,当年定远侯战死乾门关,宁王一脉看似失势,却让圣上对安王颇为猜疑,这些年隐隐压了安王一头。 哪怕是居于后宅的谢姝,也知道这两位王爷除非你死我活,不可能有第二种结果。 那么伏杀萧翎的是宁王,还是安王? “你应该也猜到了,不是宁王。” 是安王。 “您父王曾是他的伴读,他和您父王交情极深,他怎么会……” 萧翎眼中尽是寒意,“利欲之深,人心之恶,我那时候才算是彻底看清。” 当时他真以为自己会死,他静静地等着自己的血流干,直到那道雷劈下来。雷击过后他不仅没死,还能听到人心之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那不是刺杀,而是别人设计好的伏杀,目标就是他。 “我身受重伤,九死一生,我母妃求到皇后娘娘面前,请旨让陛下撤了我的职。我伤好之后,她希望我入宣明殿,此后安安分分做一个文臣,一如她对萧缨的期望。” “您不愿意。” “我不愿意,但我也不想再回千林卫。” 【不入宣明殿,也不想回千林卫,还能去哪?】 谢姝突然福至心灵,“您想进清风院?” 清风院主刑事案狱,他有读心术,审理案子时无异于开了外挂,恐怕无论多诡谲的犯人到了他面前也无所遁形。若真如此,不仅是他能施展才能,对于整个大胤来说,也是多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刑狱官员。 世家子蒙受祖荫入仕,习武者大多会去千林卫,而有文采者则入宣明殿,鲜少有人进清风院。毕竟清风院掌的是刑狱诸事,最是阴暗之所,向来被显贵宗亲视为污浊之地,也难怪他的母妃不同意。但像他这样的人,不进清风院实在是太过可惜。 “以您的过人之处,清风院确实能一展所长。” “所以我想试一试。” 萧翎垂眸,眼皮之下是一片幽深。 他听过太多人心之暗,知卑劣而卑劣,以示弱示好之态之博取别人的同情共情,不正是因为知道这小姑娘纵然来历怪异,但最是善良心软之人。 他利用了她的心软,成功掩饰自己的算计。 为什么? 他到底在算计什么? 答案在他心中游走,横冲直撞。 直到人已经离开,他还望着那纤细的背影久久出神。 “看什么呢?人都走远了。”章也不知何时过来,揶揄道:“萧长情啊萧长情,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看你这痴痴目送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萧翎睨他一眼,并未否认。 他的桃花眼瞬间一亮,“不会吧,不会吧,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萧长……胤第一守身如玉的好男儿,居然把心给沦陷了,我看你是不是很快要失身了?” “闭嘴。” 章也怎么可能会闭嘴,他桃花眼里全是兴奋之色,围着萧翎转了好几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不停“啧啧”出声。 “想不到啊,小石榴还挺有本事,居然能把你给拿下。我就好奇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哪,竟能让你萧长情动了心。” “无论她是人是鬼。” “你说什么?” “没什么。” …… 近傍晚时分,梧桐院内一片欢声笑语。 众女着红披绿,各有千秋,放眼望去尽是春光之色。或是三两交谈,或是往老太妃面前凑趣,瞧着热闹至极。 谢姝照旧坐在不显眼的位置,保持低调。 以往这些姑娘们交谈的内容不是首饰就是衣裳,抑或是京里的一些趣事,今日倒是不约而同,谈论的都是如何饲养乌龟。 从她们的言谈中得知,聚仙阁众女竟是人人都给自己弄来一只乌龟。借着乌龟的话题,意图在老太妃面前卖个好。 便是昨日取笑她养龟的王瑶,不仅养了乌龟,还临时抱佛脚学了一些养龟的常识,正凑在老太妃跟前显摆。 “姑母,您听听,芙儿没说错吧。再这么下去,我们王府都成王八窝了,传出去京里的人指不定如何笑话我们。”赵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说笑声,气得直跺脚。 镇南王妃脸色不太好,但不是因为府里的人都在养乌龟。她在缨翎居一直待到不久前,原本想着派人给婆母告个罪,今日她就不过来请安。 哪成想自己的侄女气愤至极,非要拉她过来制止这样的风气。 “芙儿,我说了,她们爱养就让她们养去,并不妨碍什么。” “哪里不妨碍了,外人若是知道我们王府人人养龟成风,必会笑话我们上不了台面。姑母,您是王府的主母,难道您愿意让旁人说三道四吗?” 镇南王妃今日累极,情绪不高,说话有些有气无力。 “芙儿,我也说了,外人不会说什么,是你太过在意。” “我不管,姑母,您一定要制止,否则芙儿以后不知该如何做人了。” 赵芙说完,也不管镇南王妃是什么脸色,昂着脸就进了门。 镇南王妃幽幽一声叹息,心道自己真是太惯着这孩子了。同时又有几分失望,因为这些年她把侄女当女儿养,侄女却连她心情不好和身体不适都看不出来,一昧只知道争强好胜。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往常一般无二,端庄又得体,面上半点不见痛楚之色,仪态也是一丝不差。 甫一进屋,便感觉到一道关切的视线。 她循着看去,对上的是谢姝担心的目光,心下顿时一暖,暗道自己的亲侄女还不如一个外人关心自己。 两人的眼神碰了碰,算是打招呼。 众女向她行完礼,又重新落座。 须臾之后,大家再次继续之前的话题。 赵芙神情不屑,“姑母,您听听,她们都在说什么?乌龟那种丑东西有什么好养的,还龟年鹤寿,憨态可掬,真是笑死人了。” 她声音极小,唯镇南王妃能听见。 这时萧翎和章也到了。 章也逢人三分笑,又是热闹之人,平日里便极得老太妃的欢心。他一来就让气氛越发浓烈,在他的嬉笑之间,老太妃被哄得老脸笑开了花。 “你这小子就爱哄我老婆子,我若真能与龟同寿,那不成老妖怪了。” “太妃娘娘,您怎么会是老妖怪呢。您看您这慈眉善目的,再怎么着也是老神仙啊。” 老太妃哈哈大笑起来,直夸他嘴甜。 他朝萧翎挤眉弄眼,意思是:到你了。 萧翎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是两本书,都是《养龟要术》。 “听说祖母和母妃都要养一只乌龟,我便想着这本书应该能用上。” “有我乖孙这本书,我便不用愁了。韫儿啊,你先替我收着。”老太妃欢喜道,让谢韫帮自己收着。 另一本书到了镇南王妃手上,她难免思绪复杂,万千滋味涌上心头,酸的涩的苦的咸的,思及谢姝说过的话,心中隐有愧疚之感。 只是多年隔阂,哪能一时半会消散。 她保持着平日里的端庄严肃,淡淡地道:“你有心了。” 屋子里几乎全是养龟人,为的就是博取太妃娘娘的欢心。而今见目标人物萧翎亲自送书,自然有人心动。 “世子爷,我等也不知如何饲养,不知能否向您请教一二?”王瑶大着胆子问。 她这话问出有心之人所想,一双双期待的眼神齐齐望着萧翎。 谢姝低着眉眼,不凑热闹。 从兴趣爱好上打开思路,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一个会读心术的人,如果想讨好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真想和他互换金手指。】 萧翎听到她的心声,暗道自己最开始正是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另一双眼睛。如果她需要另一双耳朵,亦无不可。 老太妃见自家孙儿没吭声,摆了摆手,“我老太婆眼神不太好,这书留着没用。你们想要啊就拿去,照着一人誊抄一本。” 省得找她乖孙要,让她乖孙为难。 王瑶大喜,刚要从谢韫手里去拿书,被赵芙制止。 “这原本归谁呢?” 这是个问题。 不患寡而患不匀。 书在谢韫手上,谢韫在众女的注目之下,道:“既然这书是用来养龟的,不如就让龟来决定。” “韫儿,此话怎讲。”老太妃来了兴致。 谢韫又道:“诸位姑娘都养了龟,何不让它们来个比赛?谁赢了就归谁,最是公平公正,半点也怨不了人。” “这倒是新鲜。”老太妃笑起来,“京中比赛的事儿也不少,赛个马儿斗个蛐蛐儿的倒是寻常。以往我也听过民间有赛亥爷的风俗,今儿个咱们就赛龟,也算是盛京城里的头一份。” 亥爷就是猪。 猪比不得马,达官贵族赛的都是马,但赛亥爷却在民间多地盛行。 众女一听,皆是一个个摩拳擦掌。 谢韫表示自己没有养龟,便不参加这比赛。然而赵芙最是要强的性子,明明之前还对养龟一事厌恶至极,眼下为了掐个尖,竟也要参加比赛。且当即想到了应对之策,那便是用自己姑母养的乌龟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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