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它想开始叫卖,卡了卡壳,好半晌没动。 片刻后,纸人转了转脑袋,将眼睛瞧向潘垚,好似有可怜兮兮的光流出,求助道。 “主人,我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我不会卖货。” “不要叫主人,叫土土就好了。” 潘垚才说完,就恨不得拍自己嘴巴,她应该说叫盘盘的,盘盘比土土好听。 “好的,主人。” 潘垚泄气,好吧,这小纸人的灵还呆呆的。 “没关系,这东西好卖,咱们也不用喊,客人问,你说下几块钱就成。” 潘垚指着货物,将价钱一一说了遍。 这剪纸成兵之术,潘垚也是第一次尝试。 纸人面容普通,心眼也普通,听了一通话后,默默点头。 这会儿,它学着潘垚的样子,拿一张杌凳坐着,巴巴地瞅着人来人往的长风街,盼那生意上门。 顾菟的东西好,时髦紧俏,就是和商场里头的比都不差,陆陆续续的,就有客人上门了。 潘垚仔细地观察了,每一个问多少价钱的,纸人回答的都没错。 遇到讨价还价的客人,它就闭了嘴巴,摇了摇头,说一句不二价。 客人磨着它,它也不愿意多说话,主要也是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左右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干脆就不说了。 那什么,沉默是金嘛! 哪里想到,它这副咬死了不二价的模样,客人倒是觉得价格实在,摊主为人也踏实,不像有一些人摆出我漫天要价,你坐地还钱的架势。 真砍到价了,还有种自己买贵了的感觉。 摊子前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更因为纸人比顾菟生得正常,上门的女客也多了。 …… 又过了片刻,潘垚左右看了下,瞅着周围的热闹,坐不住了。 “阿大,我去买些好吃的,你一个人看好摊子,能不能成呀。” 纸人呆了呆,好半晌,它指着自己,有些结巴道。 “阿大,是我?” “恩恩。”潘垚点头。 头一个剪出的纸人,自然是阿大了。 “恩,阿大能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名字,它也有了归属,潘垚觉得,在纸人说出它能行时,心口处的灵又有一些凝实。 “那我去逛逛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潘垚交代了一声,抬脚便朝长风街走去。 羊肉串,钵仔糕,摊卷饼……到处都是热热闹闹,就连空气都是香喷喷的。 …… 另一边,林维堂打着石膏,胡子都没刮,出了医院打了出租车,紧着便朝长风街而来。 他直奔算卦摊子。 那儿,中年男子还摇着蒲扇,瞧见林维堂的模样,眼睛瞪大了些,直叹这人身残志坚啊,都成这模样了,竟然还要出来逛街? 因为林维堂胡子邋遢的样子,一时间,中年男子还真没有认出来,这是他前两日接待过的客人。 “先生,救命,十万火急的事儿。” 林维堂才走近算命摊子,就伸出还完好的那只手,紧着就要去拉中年男子。 “欸欸,有话说话,莫要拉拉扯扯。” “是我啊,先生,前两天我和朋友过来,我们算了一卦,你说我那朋友有血光之灾,你还记得吗?”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去看。 林维堂也凑近了让他瞧。 “哦,是你啊。”算命先生恍然。 “是我是我,先生,是这样的,你看的相可准了!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真是,嗐,我真是悔不听您的话!” “现在,我那朋友出了事,头受了重伤,一直醒不过来,要不,您给帮忙去看看?” “这……说实话,我也就看了几本相书,学了点皮毛,你朋友这情况,还是听医生的吧。” 中年男子为难,不是太想蹚这趟浑水,再说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还真没那救人的本事。 林维堂左说右说,终于磨动了中年男子。 他给了地址,答应明日白日,会在家中等林维堂上门来接他,到时,两人再一道去医院看看赵来景。 “我可先说好了,这事儿我不打包票的。”中年男子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只帮忙看看。” “自然自然,先生不计前嫌,还愿意帮忙,我心中已经很感激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林维堂往功德箱里塞了包红封,这才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走了以后,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离开长风街,拦了辆三轮车坐上,蹬三轮的人骑远了,那人的目光才收了回来。 … 片刻后,长风街算命摊子的前头又多了一个人。 听到动静,中年男子抬起了头,摇了摇手中的蒲扇,招呼道。 “这位同志,算命还是测字?” 好一会儿,没听到对头那人的回答,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不解地又问了一句。 “同志?”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出神。”来人笑了笑,声音缓缓。 只见他约莫二十七八岁模样,身量颀长,衣着考究规矩,留着板寸头,还戴了一副黑框的眼睛,穿着一身白衬衫,下头是黑色裤子。 一看就是讲规矩,听从家里安排,行事不出格的青年。 “没事,测字还是看相?” 赵来云想了想,“测字吧。” 说完,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林子。 字写得有些稀疏,有些像是两根有些相似的木头凑在一起。 在同一个园子里,一个木长,一个木短,形似,终究不是同一物。 写完后,赵来云眉眼低垂,自己也看着这林字,看了许久。 黑色眼镜遮掩了他眼中的情绪,让人瞧不真切他的所思所想。 中年男子摇着蒲扇,也不催促。 古古怪怪的人多了去了,算命看相,多数是有所求的人,心中不宁,自然行事犹豫。 过了片刻,赵来云轻吁一口气,将笔搁下,转了写好字的本子,推到算命先生面前,轻声道。 “先生就帮我看看,我心中所求,能不能如愿吧。” 中年男子接过本子,皱着眉看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抬头看了赵来云一眼,琢磨着道。 “双木成林,独木难支,你心中所求,应与兄弟有关。” 赵来云心中一惊,搁在大腿上的手悄悄收敛力道,他抬起头来,冲算命先生笑了笑。 “不错,先生果真是铁口直断。” “客气客气。” 中年男子下笑着摇了摇蒲扇,他又看了几眼那林字,继续道。 “林这个字,可以看做树木青葱,成片才成林,正应和了春回之时……我不知道你所求是什么,不过,所谓时逢春回日,百花正及时,得人轻借力,便是运通时……同志你求的这事,它得了旁人相助,已然是心想事成之势。” 虽然不是很信这些,听到这话,赵来云还是有了笑模样。 “借先生吉言。”赵来云笑着起身,往功德箱里头扔了张大团结。 “同志,给多了。”中年男子指着功德箱,“每卦五元,童叟无欺。” “没事,小钱而已。”赵来云笑了笑。 离开之前,他又看了算命先生一眼,目光意味深长,唇角有浅浅的笑意。 …… 人走后,中年男子还要摇蒲扇,突然,他觉得有道寒意袭来,袖子薅开一看,只见手臂上一下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中年男子莫名不已,“不是,这天有这么冷了吗?” “不是天冷,是你要有血光之灾了。”这时,一道稚气的声音传来。 中年男子转过头,就和正在吃钵仔糕的潘垚对上了目光。 钵仔糕Q弹软糯,像果冻一样的滋味,而且还不甜腻,潘垚喜欢,一气儿买了六个。 这会儿才咬下一口,剩下还有五个还在左手上拿着。 茉莉花香味,桂花香味,水蜜桃味儿……颜色也各不相同。 “啥?”中年男子傻眼。 “真的,你命宫晦暗,阴影重重,这是血光之兆。”怕人不信,潘垚还自报了家门,“你是桥里洞的张礼鹤张天师吧,我师父是芭蕉村的于大仙。” 张礼鹤:…… 那老仙儿他知道啊,之前他们还切磋过,都是半桶水的水平,谁还都不服气谁,都道对方自视甚高,是个打个哈欠,还以为自己能刮八级大风的主儿。 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潘垚又看了一眼张礼鹤,好心道。 “这血光之灾还挺大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当真应劫了,你得躺床上很久呢。” 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修行中人算得出别人的劫难,却算不出自己的,不过,到底六感比别人敏锐,血光之灾乍起,张天师便有了感觉,具体表现在那莫名出现的鸡皮疙瘩。 …… “主人,差不多时间了,咱们要回去了吗?” 那边,见没什么客人了,阿大装了喇叭裤和蝙蝠衫,收了凳子,推着车子便来找潘垚。 “这是……”张礼鹤看着阿大,眼睛越瞪越大。 人有十二宫,阿大却什么都没有,虽然看过去是人的模样,却没有人的炁息。 “这是剪纸成兵术?” 潘垚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吧。” 张礼鹤意外极了。 古书里有记载剪纸成兵术法,据说以纸裁人,纸人成兵,可以不吃不喝,刀枪不入,并且万人列阵,听一人号令,可谓是令行禁止,使命必达,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这是古人在吹牛,哪里想到,今日当真能瞧到这样的纸人。 这一刻,张礼鹤对于大仙是彻彻底底的佩服了。 他心里酸酸涩涩,分外不是滋味。 怎么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学习,进步迅速,然后悄悄惊艳了所有人? 这是什么人啊,真是的! 怎么可以这样! 张礼鹤酸了又酸,目光落在潘垚面上,悲愤不已。 “你师父不做人!” 潘垚:……?? 这关老仙儿什么事? ……
第72听了一会儿,潘垚才明白…… 听了一会儿, 潘垚才明白,面前这张天师还以为老仙儿在芭蕉村里偷偷努力, 这会儿剪出阿大,修成剪纸练兵术。 不知不觉,悄悄惊艳了众人。 张礼鹤去翻桌上的那本《麻衣相法》,神情愤愤。 “我就知道那老仙儿是个鸡贼的,上次见他,他还说自己年纪大了,念头通达, 已经不求道术上精进,顺其自然即可。” “哪里想到, 在暗地里, 他竟然这样的努力,狡猾,真是狡猾!道貌岸然的狡猾!” 潘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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