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鹤叹了口气,收了那要往搪瓷杯里倒地瓜烧的动作。 …… 夜深人静,潘垚送了老仙儿回小庙,这才往家中方向走,远远地,她便瞧到家里堂屋的灯还拉着。 潘垚心中一暖。 她动作轻轻地推了周爱红和潘三金那屋,探头瞧了瞧。 周爱红还没睡沉,听到动静,她迷迷糊糊的要去拉灯。 “妈,我回来了,你继续睡,别起来了呀。” “堂屋灯亮着,我就看看你们睡下没有。” 这时候夜里还有几分凉,周爱红坐起来披了件薄衫,瞧了眼潘三金,动作轻轻地走出来。 木门“吱呀”一声阖上。 “没事,没瞧着你,妈睡得也不踏实。” “饿了没?妈妈给你煮点东西?” 潘垚摆手,“不用不用,我和老仙儿今天在张天师家吃了饭。” 潘垚将事情稍稍说了说,周爱红都没想到,这来村里打龙舟的小赵家,竟然还有这样波折的事。 “好在出事的不是他爸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命还在,万事便有希望。 潘垚点头,“血光之灾,行阴功保身,那赵大叔是积了阴功,自己救了自己。” 至于那尤峰……谁让他恩将仇报了?该! 两人说了几句,潘垚让周爱红明儿别等了。 周爱红笑了笑,“妈妈知道你有本事,但这操心,又不是我们想不操心,它就能不操心了。当爸妈的都这样,没事,妈妈一会儿接着再睡。” “再过几天,顾菟就该回来了,到时我就将摊子还给它,晚上就在家里陪你们。” “好。” 潘垚和周爱红说了一会儿话,还缠着周爱红和她一道睡觉,周爱红好笑地应下了。 …… 四月草长莺飞,过了清明,雨水便少了一些,不过,早晚温差还大,春捂秋冻,大家还穿着件外套。 要等过了端午节,那天气才真的转热。 潘垚不是太喜欢这时候的气候,一天里头,夏衫能穿,春秋装能穿,有的时候冬装也能穿! 简直是往装衣裳的箱子里搁了春夏秋冬! …… 又过了几日,于大仙的新房子还没搬,潘垚倒是先拿到了房产证,A市的一处单元房,还有一处临街的老房子。 “这贵重了。” “不会不会。”丁桂香又将红本本推了过去,“没花多少钱……对了,还有这个。” 下一刻,潘垚的手腕就被套了个金镯子,瓷实的,沉甸甸的,一瞧就值钱! 潘垚:…… 丁桂香越瞧越喜欢,“我特意挑大的买,这会儿是戴不来,等你长大结婚了,戴着这个,一定倍儿有面!” 潘垚转了转手中这大圈,可以瞧出来了,这丁姨和赵大叔不愧是夫妻,那稀罕东西的劲头都是一样样的!两人都喜欢大的,阔阔的! “对了,赵大叔怎么样了?” 一旦知道人没死,又知道个方向,重金许诺出去,再去寻人就简单了。 这不,前几天,赵祥鹏就被找到了。 那时,他脑袋磕到了桥洞下的乱石,好一段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的,脑袋也不灵醒,浑浑噩噩,当了大半年的流浪汉,全靠大街上的大哥大姐好心,舍下几个钢蹦儿,又送来几口饭,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前年时候,可能是因为脑袋里的淤血化去了一些,他人有了些许清明,虽然还想不起自己是谁,到底能干活。 赵祥鹏性子利索,要强刻在骨子里,当即破碗一收,也不当这乞丐了,给自己找了个活计,跟着别人去了X市,去山里种起了蘑菇。 山珍海味,富贵之秘。 前几天寻到人时,赵祥鹏的腰包已经鼓了起来,正大手一挥,准备再投一些钱,自己办一个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养菌场。 瞧见寻来的丁桂香和赵来景,虽然一时没认出来,但他瞧着这两人便觉得亲切,直道合眼缘。 丁桂香欢喜,“好了好了,这两天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已经记起我和来景了,就是现在一心扑在他那养菌场上,说那是能发财的行当,车子倒是不爱开了。” 丁桂香也满足。 不开便不开,老赵年纪也上来了,山里空气好,养菌场能赚不少,倒是不必耗在车队里。 潘垚听了直点头。 对嘛,她那天就瞧了,这赵大哥是个好命的,日角明净远大,说明他爸爸贼能赚钱。 是个快活的富贵哥呢! ……
第76“富……咳,赵…… “富……咳, 赵大哥呢?” “他出院了没?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潘垚暗暗吐了舌头,暗道自己草率。 差一点就将心里想的那句富贵哥,喊出声来啦! “出院了出院了。”丁桂香人逢喜事精神爽, 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身体好了些,早几天就能出院了, 是我不放心,这才让他又在医院里头多住了几天。” “这会儿,他和他爸爸也来了, 应该是在造船厂那边,说是要和潘师傅讨论龙头的样式。”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丁桂香不放心赵家两父子, 准备去造船厂那边看看。 等人走了后, 潘垚来到灶房。 那儿, 周爱红见家中来客, 特意杀了只鸡鸭, 准备烧一顿丰盛的, 好款待款待客人。 “欸, 人怎么走了?” 这会儿,从窗户瞧见丁桂香离开, 周爱红手中还在褪着鸡毛, 湿哒哒着手便站了起来,有些意外。 “没走呢。”潘垚走了进来,随口应道。 “说是赵大哥和赵大叔也来了, 他们在爸爸那边, 她有些不放心,过去瞧瞧。” 毕竟,那俩都算是伤号, 一个是新伤,一个是陈年旧伤。 厨房里,潘垚一把抓住周爱红的手,这手烫烫的,还沾了些鸡毛。 “这样啊……”周爱红还不待说什么,突然,她感觉到潘垚将什么东西往自己手腕上扣了扣。 低头一看,周爱红瞧愣了。 只见上头多了个金镯子,镯子是素面圈环的,搁在手腕间沉甸甸。 不用看,只掂量掂量,就知道这值老多钱了。 “这哪里来的?”周爱红意外。 “丁姨给的谢礼。” 潘垚抓着周爱红的手瞧了瞧,嘟囔道,“丁姨的心真是实诚,这镯子给妈妈戴都大了点。” “妈,你等等,我给你整整。” 说完,潘垚褪下镯子,将其搁在掌心。 只见掌心火起,火光拥簇着这块金疙瘩,很快,镯子成了赤黄色的液体,半浮于潘垚掌心三寸高的位置流淌。 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掌金时有一个口诀,叫做“七青八黄九五赤,黄白带灰对半金”,这会儿镯子成赤黄色的液体,可见,这金子纯着呢! 心随意动,镯子重新塑形,同样是素面光圈,没有太多花俏,只是,在光圈的内里,潘垚刻了六甲秘术。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漾过一道金光,转而寂灭,那金光好似一道错觉,不过潘垚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可辟除诸多邪恶。 “好了。”潘垚将镯子往周爱红手中一套,抓着她的手,仔细看了几下,笑嘻嘻道。 “我妈妈最好看了。” “喏,这枚大戒指回头给爸。” 丁桂香给的这金镯子瓷实,都能算是金块了,要是全部都做成镯子,阔气是着实阔气,但也不够美观。 潘垚将镯子重新塑形,还余了一些。 剩下的部分,正好可以做成一枚戒子,她准备给潘三金。 妈妈有,爸爸也得有,她超级公平哒! 潘垚嘴里念念有词。 “做爸妈的要一碗水端平,我这做闺女的,也不能偏心太过,妈妈,你那一份稍微重了一点,你自己知道就好,别给我爸知道了啊。” “……回头他要是知道,指定和咱们俩闹脾气!” 好像瞧到潘三金闹脾气的模样,潘垚还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周爱红又好笑又感动,“你自己不留点?” 潘垚摆手,“没事,我还小呢,不爱这个。” 金子晃眼,银子傻白,铜钱腥气,她还是没有经受过社会毒打,不识货的小朋友呢,要金子做啥呀! 潘垚道理一套一套,周爱红听得忍俊不禁。 她转了转手腕上的金镯子,眼里都是笑意,“那妈妈就收下了,谢谢盘盘呀。” “不谢不谢。” 瞧见周爱红喜爱的模样,好像比上次收河磨玉时,还要多了一两分的欢喜,潘垚若有所思,心中暗暗点头。 金子显阔,大金镯子的魅力果真不凡。 …… 这么一耽误,水有些冷了,周爱红起身,又从灶膛上的大铁锅里舀了一些,浇在桶里的鸡鸭上。 杀鸡杀鸭,褪毛得用滚水。 潘垚还想帮忙,还未薅袖子,就被周爱红摆手赶走了。 “去去去,你小娃娃手嫩,做不来这活。” “去外头耍着吧,回头吃饭了,妈妈喊你。” 潘垚瞧了一眼,周爱红坐在小杌凳上,面前一个红色橡皮大脸盆,热汤氤氲,她的动作又快又利索,随着一拽,鸡毛一下便下来了。 “漂亮的那几根尾巴留着给我呀,我要做毽子呢。” “知道,早留着了。” …… 造船厂。 做一艘龙舟工序多,选木,做龙骨,钉底板,贴大旁花旁……三十来道的工序,做好一条船,两三个师傅也得用上大半个月的时间。 最近造船厂的单子多,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 潘三金抓了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又拿起一边的搪瓷杯,才喝下一口凉茶,就见赵来景从河坡的那一头走了下来。 只见他头上还缠着白纱布,血气不通,脸有些肿胀,这会儿戴着一副茶褐色的蛤嫲镜,和上一回的那副又不大一样,显然是新的。 “潘师傅,等我很久了吧,怨我怨我,这伤拖了好几天,等到今儿才能出来。” “咱们龙舟有被耽搁吗?” 瞧见潘三金,赵来景赶紧将蛤嫲镜摘了,收在裤袋中,抓着潘三金的手就晃了两下。 潘三金乐呵,“还好还好,我先做别的活了,龙头最后再刻,倒是也不耽搁活计。” 龙头是用一整块的桧木雕刻,各个神采也不一样。 不过,就如《尔雅翼》中所说,龙者,鳞虫之长,王符言其形有九似,头似蛇,角似鹿,眼似兔,腹似蜃……龙舟龙头,大抵五官是相似的,只是气势上有不同的突出。① 赵来景瞧了潘三金递来的画册,最后定了金龙,青龙和红龙。 “快到端午了,你这伤还没好全吧,能去赛龙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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