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飞几人是嫌疑犯,送上救护车时还被扣了手铐,孙盛乐和丁文才也跟着去了医院。 这样一通忙,等到交接班的人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时候了。 孙盛乐将外衫搭在肩上,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回走。 …… 夜晚的香江很美,家家户户点起了灯。 潘垚捧着一纸袋的巧克力蜜豆包,抬头看这万家灯火。 只见远处有霓虹灯在转,白日瞧过去像鸽子笼的屋子,因为这灯光的点缀,也多了几分温暖。 巧克力蜜豆包好吃,可也噎人,潘垚从芭蕉村千里迢迢来香江寻顾菟,它嘴上不说,心里感动极了,这会儿,瞧着前头有个卖冰饮的,顾菟晃了晃肚皮,和潘垚说了一声,忙不迭地便走了过去。 “府君还吃吗?” 潘垚手诀一掐,化了一块蜜豆包的精气到玉镜府君手中,自己也拿了一块。 咬下一口,满是蜜豆的香气。 两人一起吃豆包,一起看这万家灯火,等着顾菟的冰饮,没有说话,却也觉得很自在。 一辆车子从街道上行驶而过,车后座里,徐莳树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忍不住开口。 “等下。” 车子慢下了速度,在一棵凤凰木下头停了下来,清风吹来,半红半绿的树木摇摆,万家灯火落在前方,这一处却是阴影。 徐莳树看着那道身影。 只见她背着军绿色的书包,手中捧着一个纸袋,手中还拿着一个豆包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眼睛很亮很亮,嘴边也漾起笑意。 徐莳树搁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少爷?”前头的司机出言,“您是要下车吗?这儿不能久停。” “不了,走吧。”徐莳树收回目光。 车子的窗户摇起,汽车缓缓起步。 光和影斑斓的落在车子的玻璃上,也将徐莳树的面容模糊。 有些过去,它就像是当初那一袋炒米一样,很香很脆,他舍不得多吃,满是欢喜的捧着归家,搁到第二日第三日,它受了潮,香香的滋味便变了。 如今,他是香江的徐家人,再也不是芭蕉村的徐家人,过往的种种,他不想再被人提起,他乡故人,远远看过一眼便足够。 …… “土土,别瞧了,快来喝果汁啊。” 顾菟买了三杯冰饮,蟾蜍精只有两只手,这三杯可不好拿,当即便扯着嗓门让潘垚自己过来拿。 潘垚收回目光,“就来就来。” 玉镜府君:“怎么了?” 潘垚:“刚刚好像有人在看我。” 还不待玉镜府君说话,顾菟抢先一步开口了。 “看你不正常么,按人类标准来瞧,盘盘你生得可爱,那些阿公阿婆谁见了都喜欢,买东西还多搭一个呢。” 顾菟忿忿。 明明它也可爱啊,招财进宝呢,怎么讲点价这么困难?动不动就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说什么走走走,东西不卖它了。 哼,人类真是没眼光! 潘垚接过冰饮,喝上一口,冰凌凌的,一下便缓了出门游玩的疲劳,听到顾菟的话,她眼睛眯了眯,取笑顾菟。 哪里是人类没眼光啊,分明是顾菟杀价太狠。 “要我是店家,我也得赶你,你瞧着不像是当买客的,倒像是来砸摊子的。” “哪里有,分明是他们瞧我的模样不顺眼。” 玉镜府君瞧着小姑娘和蟾蜍精斗嘴不停,勾唇笑了笑。 清风徐徐吹来,虽在异乡,月却是同一轮月。 不知什么时候,玉镜府君的身影没入了仙人神像之中。 潘垚也不介意。 从她认识府君那日开始,玉镜府君便时常沉睡休养,不过,想着他一直都在,就像前世那尊陪着她长大的仙人石像一样,心里便有一份踏实。 …… 潘垚和顾菟回到孙盛乐家时,孙盛乐也才刚到家。 只听门锁“嘎哒”一声打开,孙盛乐手中还拿着潘垚写的字条,他回过头,就见潘垚和顾菟一前一后。 孙盛乐松了口气,搁下手中的字条。 “这么迟了,我还怕你们出什么事了,正想着要不要去外头寻寻你们。” “孙哥,外头好多好吃的,我和顾菟给你买了狗仔粉。” 潘垚将手中的保温桶晃了晃。 除了狗仔粉,她还买了些苹果香梨,借住别人家嘛,要有眼力见,买点瓜果蔬菜,这样才不讨人嫌。 孙盛乐愣了愣,赶紧去拿干净的汤碗。 他瞅了瞅潘垚,暗道这小美人鱼还怪懂人情世故的。 狗仔粉是汤面,粉条搓成手指粗细,因为尖头尖尾而得狗仔粉的名字。 “好香啊,是阿娴嫂子那家的吧。”才说完,孙盛乐见潘垚乌黑的眼睛瞧着自己,他忍不住拍了拍脑门,笑道。 “瞧我,都忙糊涂了,你们刚来,肯定不知道阿娴嫂子是哪个,东西是不是巷子尾那一家买的?” 潘垚点头,“恩,我瞧见那家生意好,就特意买了她家的。” “有眼光,她家的好吃!”孙盛乐赞道。 …… 忙了一天,孙盛乐也着实是饿得厉害,呼噜呼噜几下,那面条便下了肚,大抵肚子饿得厉害,寻常的美味也成了十二分的美味。 虾米,菜脯,猪油渣……咸香滋味诱人,就连面条都格外的有嚼劲,就像在摊子上现吃一样,一点也没有以前打包后糊面的情况。 孙盛乐又给自己添了一小碗。 潘垚都忍不住看他了。 孙盛乐慢下了动作,讪讪笑了下,“太饿了,今天实在是忙碌,就冰室那会儿吃了点东西,送你们回去后,我回了警署,这腿就没停过!晚饭都没顾上吃呢。” 潘垚面露同情之色,警察叔叔辛苦了。 她正想说什么,突然,潘垚目光一凝,手抓起筷子,猛地就朝孙盛乐身上刺去。 这动作又快又利索,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孙盛乐呼噜着狗仔粉,还不待他提心,潘垚手中那筷子便从他身上夹起了什么。 “咕咚。”孙盛乐大口咽下了面条。 面条还未嚼烂,有些噎喉,这下,他更是打起了嗝儿。 “这,嗝儿,这是什么?” 对呀,这是什么? 潘垚也在细细地看自己从孙盛乐身上夹起的东西。 只见它如烟又似丝,这会儿,在筷子夹起的时候,它还在半空中扭了扭,红红的,只一缕,又细又不起眼。 要不是方才和孙盛乐凑得近,潘垚都没注意到这东西。 潘垚嗅了嗅,杏眼儿微微蹙起,“唔,有香火的炁息,又有血腥味……” 隐隐还有魂灵的炁息。 潘垚渡化过好几个魂灵,嗅到过这气息。 有人淡淡,有人苦涩,有人像树上的甜柿子……那是魂灵的七情六欲。 而这一缕的魂灵,它带着一点腥,一点苦涩,那是贪婪和无奈。 “孙哥,你们今天是不是遇到奇怪的事了?” 潘垚指着筷子中夹的那一缕红丝,开口道。 “这上头有香火之炁,又有血腥和魂灵的气息,唔,这可能是有人将自己供奉,以命为烛,以魂为烛心,只等香烛燃尽,这命没了,魂也就散了。” “你身上沾了这东西,说明你接触过这舍己供奉之人。” 顿了顿,潘垚又道,“密切接触。” 孙盛乐眼睛里的震撼已经无法言表了。 他瞅了瞅潘垚,又瞅了瞅顾菟,心中思量,难道小时候阿嬷说的话是真的?这走了一趟鬼门关的人,再看世界,世界都不一样。 他,他不是太想撞鬼啊。 孙盛乐人高马大,有危险闯在最前头,是警署里老大得意的小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缥缈虚无的鬼。 这会儿再忐忑,事关阿飞几人,还有那走私案的突破口,孙盛乐肃了肃容,神情认真。 “有有,是有件奇怪的事。” 他将阿飞几人突如其来的发病说了说,最后道。 “我和丁哥他们都在犯嘀咕,哪里有人是一起倒下的,症状还都一样,老吓人了,瞧着就像传染病一样,警署里大家还讨论着,是要去拜拜文武庙呢,还是消消毒比较妥帖。” 潘垚:…… 果然是玄学旺盛的地方。 “那阿飞几个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孙盛乐:“打了镇定剂,都在医院里躺着,还没瞧出是什么毛病。” 瞧不出来的。 潘垚心里想着,没有出声。 她暗暗思量,这以人魂为祭的手法,她在玉镜府君的手札中有见过。 那是一尊邪神神像,蛊惑了世人,许以小利小财,让人心生狂热的信仰,最后以命以魂为祭,稀里糊涂便付出了性命。 其中就有提到魂血如丝,嗅之有香火之味,所以她才推测是供奉献祭。 不过,手札中还有记载了一事,当初,和玉镜府君一道除魔卫道的,还有一人,那是彼时谢予安的师兄,有度道长。 如今,香江又见这以魂为祭的邪法。 孙盛乐着急,“阿飞几个是不是要没命了?” 潘垚点头,“在《易经》中,每个卦分为六爻,到了第七爻,那又是另一个卦了,是以,在道家之中有逢七必变的说法。” “七七四十九小时后,香烛燃尽,命终魂散,大罗金仙也难救。” “在医院抽血打吊针没用,你们得找玄门中人。” 孙盛乐脸色一变。 ……
第81章 阿飞几人是该死…… 阿飞几人是该死, 可不该这样死,人犯了错,自然有律法评判, 怎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性命? 而且, 这走私案, 警署里也是抗下了很大的压力,出了物力警力, 这才抓到阿飞几人。 眼见着背后的案子就要有所撬动,阿飞几个却出事了。 回头, 那些杂志报纸会怎么写?群众又会怎么看? 人是在警署出的事,说是病, 说是邪法, 谁会信? 到最后, 大家只会说是警署暴力执警, 急功冒进, 用刑过重,这才导致了六人死亡。 有的时候, 人们就喜欢听那些悚人的新闻,宁愿去相信一些捕风抓影的事, 也不愿相信执法部门。 只一瞬间, 孙盛乐就想了很多。 他抹了一把脸,沉声道。 “阿飞几个不能出事, 走私一案,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就更难以告破了。” “玄门中人,玄门中人……”孙盛乐急得来回走。 屋子逼仄,还有些闷, 只一下,他便满头都是汗,双手一拍,无奈又挫败。 “只剩一日多的时间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叫我去哪里寻找靠谱的玄门中人啊。” 香江瞧风水盛行,盖楼乔迁要看风水,出生要算命,下葬要看日子,行业盛行,香火鼎旺,这也就导致了不少滥竽充数,鱼目混珠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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