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没了阻拦,清风吹来,一阵又一阵,带着远处树上的蝉鸣声,疏朗又开阔。 …… “冬珠,姐姐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到时,我去海里摸个大东珠给你。” 小炒摊子的客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渐渐地,客人少了。 远处灯火渐渐熄了,只天上的繁星眨巴着眼睛,挂在幽蓝的天幕之中。 年轻的老板准备收摊子回去了。 他拦住要帮忙的媳妇,看了眼围栏里的娃娃,满眼疼爱和怜惜。 “这儿不用你,你去抱抱冬珠吧,囡囡都想你了。” “来来,妈妈抱抱……哎哟哟,我的乖乖,妈妈瞧瞧,一个人玩是不是伤心了?妈妈爸爸赚钱,以后给乖乖买娃娃玩,不哭不哭哦。” 两步远,潘垚冲着小冬珠摇了摇手。 她转过头,就见前头那棵异木棉树下,玉镜府君正等在树下。 异木棉高大,上头绿叶浅浅,只零星一点绿意,多是一丛丛的花。 月色下隐约能见那粉色的花团团簇簇,花朵倒垂,像一颗颗铃铛。 清风徐徐吹来,铃铛微摇,异木棉树下,那道白色的身影宽袖盈风,也如浮云一般飘动。 “府君,我今天真欢喜。”如一道清风,潘垚落在玉镜府君身边,牵着他的手,朝芭蕉村方向走去。 玉镜府君低头,只见小姑娘晃悠着自己的手,发上的小辫子跟着晃悠,确实是欢喜模样。 “知道她在哪儿了,要是想她了,就过来瞧瞧。” 莫要一人瞧着远方,孤零零模样了。 “恩!”潘垚应得大声,“我都给小冬珠说了,要去海里给她摸个大东珠!” 清风徐来,异木棉的花朵摇摇,似风铃在风中低声叙说着久别重逢的欢喜。 ……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的,转眼时间,随着家里的西瓜一个个减少,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又到了该上学的日子。 两个月的假期,大家伙儿都将心玩野了,谁都不想去上学,靠近读书天,想了想还会夜里偷偷掉眼泪。 不过,两个月不见,彼此又有些想念。 刚刚开学,第一件事便是要做卫生,进行全校大扫除。 过了一个夏日,阳光耀眼,雨水充沛,来的人又少,学校里的野草像疯了一样地疯长,枝叶蔓延,青葱郁郁。 地上还落了很多叶子,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响。 不用老师通知,大家都有了经验,带镰刀的带镰刀,带锄头的带锄头,还将家里的簸箕和竹筐带来了,准备好好地整一整那疯长的草。 忙活完,潘垚和江宝珠凑在一起说着话。 江宝珠从书包里掏出一把蒲扇,她特意将好好的蒲扇弄得破破的,这会儿摇得七扭八歪,就像喝了酒一样。 末了,她睨了眼潘垚,小眼睛眨巴了下。 “像不像?是不是就是高人模样?” “哈哈,”潘垚捧场地拍手,“像,特别像!” 这年头电视稀罕,谁家有这东西,大家都羡慕得紧,到了时间点,大人小孩都不见外,搬上小板凳,特特去有电视的人家家里,一群人一起看电视。 主人家也大方,见有人上门,那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信号不好了,屏幕上,雪花滋啦滋啦,跳了几下,整一整天线,又拍一拍电视机的大屁股,又重新能看。 一把破扇子,一身僧袍,今年夏天,电视里播着游老师的《济公》,这剧一出,一下便风靡了大江南北。 每个小朋友都能唱个鞋儿破,帽儿破……各个拿了爷爷奶奶的蒲扇,将好好的一把扇子糟蹋得破破的,学着电视里济公的模样,当自己也是个高人,惹得奶奶追在后头拍人。 潘垚和江宝珠玩了一会儿,转过头,就见何金成和人蹲在地上,两两正一道拍洋画儿。 “哈哈,我赢了,给我给我!”何金成高兴,将地上的洋画儿都拢到自己这边。 “再来!我们再玩一局。”对面的小伙伴不服气,又去兜里翻洋画儿。 “再来就再来,我何金成就没怕的!”何金成挺了挺胸,大拇哥刮过鼻子,一副傲气睥睨模样。 潘垚:…… 忘性真大,好了伤疤就不怕疼了。 …… 今年,堂姐潘燕妮去读初中了,路更远了一些,她干脆便寄宿在学校里,只周六下午才回来,放学时候,潘垚和村子里的其他小伙伴走在一起。 才刚走出校门,就见何富贵等在校门口。 “何叔。”潘垚和何富贵打了声招呼。 “是等何金成吗?他没这么快,老师留了他说话。” 为什么留下,当然是因为他不认真,暑假作业后头几页,简直是乱写一通! 小江老师可是很认真仔细的,怀着孩子不爽利,晚上还要检查那一摞摞的暑假作业。 这样一检查,瞧着何金成和几个男娃娃后头几页胡乱写的作业本,当下就气着了。 错就算了,竟然还能有雷同的错。 按小江老师的话来说,何金成他们是抄作业都不会抄! 一个半斤,一个八两,都是差不多水平的大哥二哥,竟然一个敢借,一个敢抄,这是坟前烧报纸,糊弄鬼呢。 何富贵摆手:“不是不是,小大仙,我今儿来寻你的。” “寻我?”潘垚意外。 ……
第92章 “是是,不寻金成,那小…… “是是, 不寻金成,那小子上回吃了教训,跟着小鬼玩了几天, 自己想想都怕,现在都不敢胡乱玩耍了……” “没事, 他一会儿自己会回家, 我,我就寻你问问事儿。” 何富贵点头, 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对上那泛着分愁苦的笑容, 潘垚抓了抓书包的背带,和身边的小伙伴告别。 “你们先回去吧, 要是瞧见我爸,就和他说一声, 我这儿有事,迟一些再回去。” “行, 土土,我们就先走啦。” 放学了, 小伙伴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 快活又自在。 大家路上玩一玩, 摘一摘草木, 捡一捡牛粑粑和木柴,两根四叶草比一比,看谁的根茎更强健有力, 快活地消磨时光, 到家倒是也不会很早。 瞧着小伙伴走了,潘垚回过身,跟着何富贵往何家方向走去。 “何叔, 怎么啦?” “唉,还不是美娟那事儿闹的。”何富贵叹了一口气。 …… 六月底七月时候,何富贵去了G市,寻到了何美娟。 果然,事情就如女鬼姜桠丫说的那样,何美娟怀孕了,肚子还不大显怀,就三个月左右的身孕。 她穿着艳红色的半袖上衣,下头穿黄色短裤,脖子上有一条珍珠项链,短发齐肩,俏丽中透了两分温柔。 何富贵依着信上的地址,一路走一路打听,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她依偎在一男人的胳膊上,两人正在楼下的水果摊上挑苹果,亲亲密密。 时不时地,何美娟还仰头说句什么,一副温柔小意模样。 那男人年纪大,据姜桠丫说,他得大何美娟二十好几呢。 这么一算,打底四十多岁,说不定比何富贵年纪都大。 当然,何富贵住在乡下,乡下风大,平时,他又要种地,又要去做泥瓦工,风里雨里的为一家生计奔波,面皮晒得黝黑又粗糙。 这一黑,人就显得老了。 而那男人是做生意的,他赶上开放的好时候,很是赚了一笔钱。 都说养移气、居移体,富贵养人,这话那是半分不假。 只见那人吃得白白胖胖模样,眼镜一戴,摩丝往头发上一打,好衣裳一穿,脚下皮鞋再一踩,咯吱窝下夹一个黑色皮夹,那当真是一副人模狗样。 瞧着何富贵,人还热情地喊了声叔,说以后都是一家人,是自家人,他也不会亏待了何美娟等等,就是美娟的弟弟,他的小舅子,以后也送到城里来读书,保准在乡下读书有出息。 “美娟是我孩子的妈,是我们金家的大功臣……呵呵,她的事,那就是我的事。” 何富贵听了,可把自己给气坏了。 他瞪圆了眼睛瞧何美娟,压抑着怒火,“过来!” 瞧见何富贵,何美娟也心虚,这一照面她就知道,他爸这是压着怒火模样,眼瞅着就要大爆发了,会揍人的。 何美娟讷讷地喊了声一声,“爸,你怎么来了。” 只见那穿了坡跟鞋子的脚,在地上划着圈圈,一圈又一圈,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就是不想过去,也不敢过去。 金万福瞅了瞅对头便宜老丈人,又瞅了瞅旁边的何美娟,不忍心见何美娟受怕,怜香惜玉的心思起。 他脸上挂上笑,肉手拍了拍何美娟的手,朝何富贵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了?叔,今儿我做东,咱们吃一顿好的,保准是你们乡下没吃过的——”好味道。 “臭不要脸的老货,你叫谁叔呢!” 金万福的话还没说完,何富贵一丢手中的行李袋,眼睛瞪得像牛眼,瞧着金万福,目光更像是要吃人。 金万福吓了一跳,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嗬,好个凶神恶煞! 下一刻,就见凶神恶煞就朝金万福扑来。 精悍的乡下汉子如龙腾虎跃,捏拳如锤子,直接朝那白胖的脸蛋招呼去。 以往干的每一件粗活都为自己的力道添砖盖瓦,直把那白面馒头打得成了发酵的面团,再添些红,添些青紫,五颜六色,色彩斑斓模样,这才在何美娟的尖叫声中停了下来。 “颓!瞧你这衰样,我见一次打一次!” …… 六里镇,青石路上。 想起那时的场景,何富贵的神情还发阴发沉。 “要不是美娟那丫头嚷嚷得大声,我非得打断那老色胚的狗腿不可!” 潘垚心中暗喝:何叔威武! 这事儿,潘垚一早就听何富贵说了,也知道何富贵顺利地将何美娟带回了六里镇。 虽然动手了,但何富贵是何美娟的爸爸,何美娟还怀了孩子,金万福不好将事做绝,挨了那顿打,他也没报警。 也不敢报警。 事情嚷嚷开来,到时大家伙儿知道了,走了风声,回头给他家里的媳妇知道了怎么办? 那可是个河东狮! 河东狮也就算了,他金万福也不是个怕婆娘的,他没那么窝囊,关键是,那河东狮的大哥有本事。 那可是会带着他发财的大舅子!轻易闹翻不得! 外头养人,这事儿要是报了警,就算你情我愿,那也是有得扯皮,社会风气不允许,只是民不举官不究罢了。 自身屁股也不是多正,挨了那顿打,金万福讨不得公道,只能憋屈的吞下。 他皱着眉,嘶嘶着痛处,勉强宽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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