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嘿嘿一笑,有些羞赧模样,只脚下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潘垚眼里也盈着笑意,颇为自豪模样。 “那是,我们家阿大聪明着呢!” 翁志仙有些意外,“你们是一道的啊。” “是呀。”潘垚脆生生地应下了,“我们家今天来二舅家吃席,爸爸是姑爷爷,妈妈是姑婆,我是表姑。” “小滑头,什么表姑,那娃娃还没影儿呢!”潘三金笑得不行,还腾了骑自行车的手,朝潘垚头上那毛线帽的毛线球上揪了揪。 随着一揪,毛线帽往下坠了坠,挡着了视线,潘垚连忙将帽子往后拽了一下,露出两只大眼睛,连连讨伐,道。 “妈,你瞧爸爸,他骑车还胡来。” 周爱红忍俊不禁,声援道,“就是,孩子还打着灯呢,仔细一个没瞧着,把你引到坑里去了!” 潘三金乐呵呵:“好好好,是我不对。” 转过头,他冲三轮车里的翁志仙笑了笑,介绍自己道。 “我姓潘,叫潘三金,后头这是我爱人周爱红,这我闺女儿潘垚,蹬车的是我们家阿大,我们是六里镇的,我闺女儿说的没错,今儿是上周家村来吃席,结婚的新郎喊我一声姑丈公。” 周爱红也笑道,“对,戎晋是我大侄子。” 翁志仙也一脸喜色,“巧了不是,新娘是我大侄女儿,我是她三叔,嫡亲亲的。” 潘垚暗暗点头,这事他们都知道啦! 刚刚还在说呢! 亲戚一认,无形中关系便近了一些,彼此说话都热络了些,也少了几分拘谨。 这年头,就是老乡都能更亲近,何况这姻亲! 潘三金寒暄,“翁老弟,怎么就自己先回去了?我刚才走的时候,瞧着好几个都还没回去,这会儿正打着扑克,热闹着呢。” “对了,大冷的天掉沟里可含糊不得,回去后,你记得要煮碗姜汤喝喝。” “会的,多谢老哥关心。” “唉,刚刚是我自己要走,不好意思多待。”翁志仙挪了挪位置,腰疼得龇了龇牙。 “这事儿你们不知道,我啊,运道实在是差了一点,本来今天都不用我送嫁,三轮车借出去就是做三叔的心意,也是怕人说嘴,就因为我瘟啊!” “哪里想到,村子里会蹬三轮的翁堃那小子,他关键时候竟然掉链子了,也不知道吃了啥,捂着肚子就往厕所里跑,拉得两条腿都软了,连连摆手,喊着他不成了。” 翁志仙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年轻做事就是没把门,不牢靠! “这不,一时叫不到人,接亲的人又来了,不好耽误了彩凤那孩子的吉时,老娘一喊,我咬着牙就蹬三轮了。” 他们家都想了,他这三叔蹬三轮,也不算啥送亲的,就当做从外头花钱叫的人力。 为了这,他老娘还煞有介事的给了他五角钱,道一声麻烦翁同志了,算做是蹬三轮人力的红包,请的司机。 哪里想到,到了亲家这里,他还是被人嫌弃了。 翁志仙苦笑了一下,“也不怪亲家心里不舒服,是我这瘟生的名头太响亮了,声名在外,声名在外。” 潘垚小声,“爸,二舅娘和二舅不高兴,人家知道呢。” 潘三金:…… 不用多说,他这下也知道了。 嫌弃别人,当事人还知道,这事儿有些尴尬,看来,那会儿新娘和婆婆吵嘴的动静,做三叔的也听着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翁志仙垂头,颇为丧气模样。 “这不,我就先走了一步,哪里想到,竟然还将自己摔到土沟里去了!” “翁生,瘟生——”翁志仙都郁气了,“啊----我咋就这么瘟啊!” 这声感慨又悲又凄,随着他哀嚎,远处山林还传来了几声鸟鸣,那是老鸹的叫声,“呱——嘎嘎,呱——嘎嘎!” 树枝跳动,树影摇晃。 翁志仙:…… “呜——” 控制不住自己,他淌下了眼泪。 这么瘟的吗? 自行车上,潘垚瞅着三轮车里的翁志仙,嘴巴都喔圆乎了。 她小小地惊诧了下。 这倒霉的……好家伙,就连乌鸦都在说他瘟呢! 此情此景,真是又可怜又莫名的带了几分喜感,潘三金和周爱红都不敢多说啥了,只埋头用力蹬自行车。 翁志仙越想越是悲从中来。 “我就没消停过,右腿断过,左手骨折过,右手手掌被尖刺扎穿过,今天这左腿,我瞧着应该就是被压骨折了,合着这五体就没有全乎的!” “你道我为什么清楚这是骨折?别人都说久病成良医,我啊,那是瘟出心得了。” 潘垚听得都目露同情了。 “叔,一会儿我给你瞧瞧吧,说不定是沾上啥了,或者是运道被人偷了,就像布袋破了个口,它漏缝了,这才霉运连连。” 潘三金:“对对,让盘盘给你瞧瞧。” 怕翁志仙讳疾忌医,潘三金紧着就道。 “你这事儿听着就邪乎,我今儿也听人说了你的名头,说是还在国道上被大车撞过,啧,这事险,一个错着,那就是要命的事,你找没找人瞧过?” “不是我这当爸的自夸,我家盘盘厉害着呢,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老仙儿还厉害,在我们那里,十里八乡顶顶有名!” “啊!”翁志仙有些傻眼。 他刚刚要是没听错,说帮他瞧瞧的是这小姑娘吧,听她爸爸的意思,这瞧事,它应该是他理解的那个,也就是找大仙看事,俗称迷信。 似乎是察觉到翁志仙对潘垚的不够信任,前头蹬着三轮的阿大闷闷开口。 “不许你这样瞧主人,阿大不开心,主人厉害着,阿大就是主人剪出来的。” 说着话,为了取信人,阿大特意将纸人的特质露出来。 只一错眼的功夫,它整个人变成扁扁的一张。 冬风一吹,纸张跟着起伏不平,摇摆摇摆,呼呼作响。 翁志仙倒抽一口凉气。 他咬紧了牙,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咯吱咯吱地上下牙打着架,目光看着蹬三轮儿的阿大,眼里惊恐连连。 完了完了!他这是撞鬼了! 瞧着像是一张人皮鬼! 他就说嘛,今儿怎么运道这么好,遇到的竟然是小灾,还有人救他,合着是在这儿等他呢,这分明是要命的大灾! 翁志仙闭眼,娘啊,他好害怕! ……
第106章 阿大冷不丁的来这…… 阿大冷不丁的来这一出, 不说翁志仙了,就连潘三金和周爱红都吓了一跳,就见潘三金脚下打了个滑, 自行车的车摆头都跟着拐了拐。 潘垚:…… 又是一阵冬风吹来,呼呼作响,直把纸皮的阿大吹得簌簌而响, 蹬着三轮的动作好似都绵软了。 阿大浑然不觉,继续朝翁志仙展示自己纸人的特质,力证主人特别的好!人可爱又漂亮, 道法精深,手还巧, 是最好的主人! “阿大——”潘垚都感动了。 多好一小纸人啊, 就是有点缺心眼。 “翁叔叔知道了, 快快, 阿大快变回去,他胆子小, 咱们吓到他了。” 潘垚攀着潘三斤的胳膊,探头觑了三轮车里紧紧闭眼的翁志仙一眼。 她家阿大要是再力证下去,她都怕这翁志仙情急之下乱动, 非得再把自己的另一条腿给跌伤了不可! “哦, 好的,主人。”阿大听话。 只见好似有一阵烟雾笼过, 只眨眼的功夫,干瘪的阿大又重新丰盈, 瞧过去是面容普通的青年。 四肢修长,遒劲有力。 蹬起三轮车,格外有劲儿! 睁了半只眼, 正好又瞧到这一幕的翁志仙:…… 他快快又闭了眼,手揪着心口的衣裳,嘴里抖抖动动,叨叨有词。 潘垚耳朵灵,她听了听,都是年节里拜的神仙,五方五土龙神,前后地主财神,庇护一方土地的土地神,上天言好事的灶神,救危救难的观世音娘娘…… 最后,他甚至还喊了几声祖宗。 潘垚:…… “叔,别怕,我们真的是人,阿大是我剪的纸人,它是灵不是鬼,气息清正着呢,你别怕。”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分笑意和歉意,声音不急不缓,明朗如冬日下的白雪,干净剔透。 莫名地便让人心头跟着放松。 翁志仙放松了些许心神,听小姑娘说自己是修行中人,跟着村子老庙里的老仙儿学习,能够看事,也就是俗称的迷信。 翁志仙挪了挪腰,又是疼得龇牙,刚刚吓到那会儿,他一动不敢动,这会儿人都麻了。 潘垚认真,“我真是小娃娃的表姑,咱们是姻亲,姻亲不骗姻亲。” 小姑娘说得认真,潘三金又是哈哈一笑。 “人小鬼大,就爱给自己抬辈分。” 潘垚嘿嘿一笑。 这当小娃娃的表姑,那肯定比当新郎的表妹来得威风啊! …… 一路说一路走,时间过得很快,周家村到小元村的那点距离在悄然地缩短。 远远地瞧到村口的那棵柿子树,翁志仙又舒了口气。 人便是这样,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瞧到熟悉的东西,心里踏实,心情便也跟着轻松。 更何况—— 翁志仙瞧了一眼隔壁那辆自行车,这时候天上的薄云被冬风吹跑,明月又圆又亮,月色下,地上赫然有影子。 三个人一辆自行车的影子,一个都没落下。 翁志仙心里更放松了。 有影子,应该就是人了吧。 哎,就算不是人,他也没法子,这倒霉催的,也不是他想不倒霉,它便能不倒霉。 遭灾太多,翁志仙心都宽了,只想躺着任凭风吹雨打,要不是那纸皮太吓人,他都不说话。 …… 翁家在小元村的村子里头,靠近祠堂方向,沿着村路一路往里骑去,倒是好寻。 按照A市这边的习俗,明儿一早,新郎和新娘得回小元村再办一场酒,主家是翁家,到时宴请的是翁家这边的亲朋好友。 因此,翁家今夜的灯还亮着,大家都在忙活,准备明天办酒席的事。 洗洗擦擦,还得将借来的桌子凳子打好,碗筷也得洗出来,新鲜的活羊活猪鸡鸭杀好,再烫一烫,过过水,明儿大厨师来做菜。 顺着动静,潘垚一行人来到了翁家。 “老三回来了。” 远远瞧见三轮车,翁志仙的大嫂许元英,也就是新娘子翁彩凤她阿妈嚷了一声。 今天出嫁的是亲闺女,当妈的都操心小孩,瞧着送嫁的老三,许元英迫不及待地就小跑了过来。 她面上带着笑,又带着几分着急。 “老三呐,彩凤那儿怎么样?婚礼还顺当吧,亲家公亲家母是不是— —”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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