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怪它,蟾蜍天性如此,冬日好眠,懒得动弹。”玉镜府君替顾菟说了句公道话。 潘垚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懒得动弹么,明明听着那消息,它自己也想亲自去了结这阴差阳错的因果,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说几句话又打起了瞌睡。 最后,它嘴巴一张,从乾坤肚中吐出了一宝箱的金条和银条,妖炁漾过,金条银条成了金箔银箔,垒了金山银山,让潘垚别小气,瞅着鬼了,帮它烧了这金山银山捎下去。 它,顾菟,现在富着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阔气的它不缺这些金条银条! 潘垚:…… 是个大老板了! …… “我又丢了鬼娃娃去公安局打听了下,张大旺还没有抓到,据说他好几年没回老家了,也没和谁联系,一时半刻的,没有一丝半点的线索,还抓不到他呢。” “不过,被害人的尸骨找到了。” 玉镜府君脚步慢了慢,侧眸看向潘垚,只听小姑娘的声音顿了顿,皱巴了下脸,眉头蹙起,眼里有惋惜漫上。 “真的被砌在了墙里,府君你说,这事多可怕呀。” 尸骨寻回,魂灵却没有在公安局瞧到,死得这样凄惨又被劫了财,定是心有不甘怨气难平,要是真化作怨灵,被砌在墙中,还是一处宾馆,不单单被砌的人可悲,就是住过这宾馆的客人知道这事,想想都得吓破了胆。 这不等于睡觉时,墙上有鬼一直盯着瞧么。 “我想来H市瞧瞧,看看是不是有怨灵被困在那一处了。” “好,我们去看看。” 宾馆并不难寻,就在H市的火车站附近,人来人往的,有形形色色的客人,行色匆匆,不拘是做生意的,亦或是打工的,说来都是为了生计在奔波。 也因为人员流动大,互相不认识,当初的张大旺选择了在这一处的宾馆做小工。 “府君你说,公安一直没找到张大旺,那小眼镜要是化作了怨灵,会不会寻他报仇,所以这几年,这张大旺才没有音讯?” 玉镜府君沉默了下,“有这可能,不过…很难。” “很难?” 玉镜府君低头,就见小姑娘澄澈的眼睛里是不解,“盘盘,你有听过筑京观吗?” “筑京观?”潘垚重复了一句,老实地摇头,“没有听过。” “筑京观,筑的是尸骨。” 潘垚瞪大了眼睛,“尸骨?” “对。”玉镜府君看向街道。 只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霓虹灯闪烁,万家灯火,人间是难得的太平盛世,普通的人也能吃饱穿暖,冬日里,穿在身上的不再是纸衣,不再是棉布里塞着不保暖的芦絮……路边不再有冻死骨。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时,当真是人命如草芥,时常也有战争发生。杀死敌军后,战场上尸横遍野,胜利的一方将敌军尸骨捡成一堆,垒砌着成小山,再在上方覆盖上黄土,垒成尸山,这便是筑京观。” 一来,此举收拾了战场,不至于让尸体腐败后瘟疫横行,另一方面,它也威震了敌军,是一处赫赫军功,炫耀了自己这一方的胜利。 山石巍峨,京观威名传千古。 悍勇之炁,有时比血煞还要有锐意。 “山石厚土镇厄镇煞,这江新伟和张大旺虽然无意,只是,在他们将尸骨砌进墙壁之中时,隐隐便应和了筑京观之法。” “便是成了怨灵,也只能被砌在水泥和砖石之间,轻易脱不得身。 潘垚:…… “好惨啊。” 这不是动都不能动了?心里有怒意怨恨都只能憋着,别无他法? “所以,江新伟没有被恶鬼怨灵缠过?” “对。”玉镜府君颔首。 枉死之鬼没有理智可言,江新伟虽然没有动手杀人,可在亡者眼中,他和张大旺就是一伙的。 两人共同偷钱财,共同垒砌尸体……要是缠上张大旺,也会缠上江新伟。 他还活蹦乱跳,处处踩点做小贼,说明说,那被砌在墙里的人尚未挣脱泥墙的束缚,亦或是没有化作怨灵厉鬼。 …… 好客来宾馆。 年已过,十五才来,这几日接连有返工潮,便是好一些人要在家里过了元宵再出远门,可就算如此,生意也不该差成这样。 “挨千刀的张大旺,要是让老娘我逮着他,一定把他皮剥了,点灯!”昏黄的鸭梨灯泡下,老板娘拿着一根笔挠那蓬松的卷发,瞧着自家萧条的生意,怒从心起,骂骂咧咧的咒骂着人。 不单单客人少,偌大一个宾馆,工作人员也少。 这不,前台被辞退,老板娘得自己干活,这会儿亲自在楼下的收银台处瞧着,巴巴地盼着客人进门。 也不能说是辞退,前台是自己不做了。 过年那一日,宾馆的墙里挖出了个死人,这事儿谁不怕呀?想想都是瘆得慌!前台登记客人,还得夜里守着班,谁能守得住?赶着年节返工潮,恰好是工荒时候,好找工作,这不,当即就辞了工作。 做卫生的阿婶都怕了,提着桶就跑了。 工钱少数了两天都不计较,要换做以前,那是喷着口水唾沫,耗上半个月也得讨回来的主儿,哪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老鼠,去去去,快走快走!”只见角落里跑过几只老鼠,各个肥大。它们吱吱吱地叫着,鸭梨形灯泡下,隐隐能见上下各两颗的白牙。 好客来的老板娘拎了拖把,拖把头对着往宾馆里跑去的老鼠横扫了几下,跳脚不停。 不成不成,明儿一定得找个阿姨来。 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发生的事也多,过个几天,这宾馆的墙壁里掘出尸体的消息便会淡去了,便是还有人讨论,她放出几个消息混淆混淆,谁能清楚是哪个宾馆啊。 别到时客人来了,屋子里却患了鼠害。 瞧着又来了三五波的老鼠,各个尖牙,赶都赶不过来,老板娘丢了拖把,气得叉腰。 “见鬼了,今天怎么这么多的老鼠往这儿跑!” ……
第213章 “哒哒哒, 哒哒哒——”高跟的小皮鞋踩在地上,鞋跟和水泥地相碰,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夜很静, 今夜下了一些雨, 天上还有灰蒙的乌云, 瞧不到一丝月色,除了门口的鸭梨形灯泡投下昏黄的灯光,这处没有别的光亮。 老板娘被惊了惊,转头看去。 远一些的地方,只能瞧到朦胧的影子, 一处处的房子像一个个蹲地的怪兽, 而自家宾馆这处大门就像怪兽的嘴巴,人走进来,瞅着就像被怪兽吞吃一样。 老板娘惊了惊, 一掐自己大腿儿。 “呸呸呸!” 想的都是啥啊,都怪那张大旺, 杀了人哪里不好藏, 居然藏了尸体在她的宾馆里,害得她自己都胡思乱想了。 挨千刀的, 挨千刀的! “不迷信, 相信科学——” 老板娘伸出手指, 将桌上的笔打转,一边嘀嘀咕咕念叨着话, 让自己心里安定一些。 只听脚步声近了,门口的灯下走近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乌黑长发,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萍姐, 今晚是你值夜班啊。” 黑色的伞抬起,露出下头的一张芙蓉面。 只见她腮若新荔,鼻若凝脂,弯月眉下是一双含情眸,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脸蛋略带圆形,如此一来,倒是冲淡了那细腻五官带来的冲击,给人一种可亲的感觉。 H市多雨,自过年到现在,也只初八初九放晴过两日,其余的日子都是烟雨蒙蒙日,空气好似都带着湿意,黑色的雨伞上有潮湿的水炁,水炁汇聚,滚动成珠,滴答滴答落下,像雨帘。 女子的黑发好似都带着一分湿濡之意。 “哎哟,是小宁啊。”老板娘拍了拍心口,“吓我一跳,我还道是谁呢。” “是啊,今晚又是我自己值大夜,没办法,还没招到人,可不得啥都要自己上……钱难赚啊。” 想着这几日的辛苦,大过年的一日没歇,别人都打牌打麻将,她倒好,一个老板娘天天看店,老板娘也是唏嘘不已。 “辛苦了。”被唤做小宁的人笑了下,撑着伞入了大堂,站在一处阴影处了,这才将手中的黑伞阖上。 雨伞的尖顶朝下,水炁汇聚,滴滴滴地落在了地上,淌湿了好一块地。 老板娘瞅着地上的那滩水,欲言又止。 “小宁啊,这——” “恩?”薛宁抬起了头,目光看来,只见那含情眸柔柔,面有无辜之色,饶是同为女子的老板娘都心中泛怜,连忙摆摆手。 “没没没,你先上去吧,我就想说这天还怪冷的。” “萍姐,那我上去了。”薛宁笑了笑,拿着伞往里走。 老板娘爱财,宾馆里有空余的位置都拿去隔成房间了,老话说的是,一文钱掰成两文用,她呢,是一个房间最好掰成三间用。 走廊极窄,灯泡也离得远一些的间隔才有一颗,用的还是最低的瓦数,隐隐能有个光亮就成。 “嗐!我怎么就关心她冷不冷了?”老板娘认命,拎了刚刚才丢一旁的拖把头,任劳任怨地朝地上捯饬去,将雨水湿濡的地板擦净。 “我这老腰哟,累死了——” “呸,生得和狐狸精一样,眼睛里就像有钩子,冷不丁地就被钩得犯迷糊了,下回,下回我一准儿喊她自己擦,回回都不知道在门口甩掉伞上的雨水,一点规矩礼貌都没有!” 做得累了,脾气便不好,老板娘小声地又数落了薛宁几句。 不过,她倒是不敢说得太大声,怕薛宁听到了。 墙里挖出死人,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单做卫生的阿姨提桶跑了,乌泱泱的,老客也一窝蜂儿地离开了,说啥都不留下,便宜也不行,好几个甚至连押金都不要了。 是吓人。 封条一拉,来了好几个公安,墙挖出来,里头的死人隔着木炭,沙子和水泥……久不见天日和空气,甚至还有人的模样。 不说别人了,她自己都瘆得慌。 该死的张大旺,天杀的,天杀的! 老板娘骂咧咧地咒骂。 薛宁那儿,她是一点不敢数落,除了有些马虎又瞧不懂别人眼色,傻乎乎又进了宾馆入住的零星几个新客,薛宁是她仅存的老客了。 老板娘支着扫把棍,探头瞧了眼狭长的过道,灯光昏昏黄黄,风从窗户缝隙吹来,经过甬道的加持,只听声音呼呼的怪响,像野鬼在哭嚎。 “别瞧这姑娘娇娇弱弱的,胆子倒是大……”老板娘稀奇。 要知道,那挖出尸体的屋子就薛宁隔壁屋。 “啧,胆子不大也不会一个女孩子在外头讨生活,天天住宾馆,白天呼呼睡,就晚上出去,还长成那副模样,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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