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见过府君呀?” 再看薛宁,感受着她身上的鬼炁,还有她方才说过的客栈一词,潘垚暗暗点了点头。 也对,只有古时才叫做客栈。 这薛姐姐应该是古时的人,要是见过府君,也属寻常。 薛宁迟疑了下,“我也不知——你的容貌像他,可这一身的穿衣打扮,还有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像。” 潘垚好奇地瞧了过去,说起那人,薛宁瞳孔缩了缩,还有几分惧意。 在薛宁口中,和玉镜府君生得很像的那人穿一身黑衣赤凤服,帽子也是赤色的,一身的凶唳,周身翻滚着骇人的炁息,十分吓人。 “不过好在,他被一个人拘着。”说起这,薛宁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是那人救了我,怜我遭遇凄苦,没有粗暴地渡化我,反而将我置于一处小岛,以山河之势冲刷着我身上的戾气……数百年后,斗转星移,我才能清醒过来,瞧到这人间。” 薛宁的目光看向外头,只见外头有高楼起,也有破旧的巷子和楼房。 新和旧在更迭,屋舍事物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她喜欢这一次的睁眼,虽然还有黑暗的存在,却有一轮明日早已经升起,晨光线朝这边铺来,照亮黑暗之处。 潘垚好奇,“那人是谁?” 薛宁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身化厉鬼,神志混沌,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很温柔,又很有耐心,特别特别的好。” 薛宁一连说了好几个特别,足见此人对她的意义。 潘垚无奈,也终于明白,为何身为艳鬼,薛宁却周身炁息干净。 至于她口中说的黑衣赤凤服,兜一赤帽的人,她能瞧清,且还有记忆,完全是因为被那一身的凶煞之炁震慑,就好比小鬼瞧到了大鬼,有天然的服从和畏惧,好似刻进了灵魂一般,这才有印象。 “多瞧几眼,又觉得不像。”薛宁迷糊了,五官是像,可周身的气息却南辕北辙。 玉镜府君摇了摇头,表示他对薛宁没有印象,甚至,他口中的黑衣赤凤服,他也没有印象。 薛宁有些失望,她还想通过那凶唳之人,问一问自己的恩人。 “算了,姐姐莫想了。”潘垚见她迷糊困惑的样子,挥了挥手。 左右是旧时光的事,想这么多作甚?不拘是人亦或是鬼,那都得朝前看呢! “我和府君就回去了,姐姐要是得空了,或者是有什么事了,就去A市的芭蕉村寻我。” 告别了薛宁和公明亮,在公明亮身上的清心咒落一道追踪符,确保他不会受到刺激化作厉鬼,潘垚提着灯,和玉镜府君往前踏去。 六丁六甲听令,真武大帝发令。 天上勺子形的北斗星微斜,有星力倾泻而下,很快,潘垚和玉镜府君的身影便远了,幽蓝夜幕中,像是添了两道星光。 薛宁站在窗户边瞧了好一会儿。 她的脑海里还回想着方才,玉镜府君侧头替潘垚提起灯盏时的侧颜,比对着记忆中那黑衣赤凤服,赤帽下隐隐瞧到的下颌骨线条,不禁在心中喃喃。 真的好像。 ……当真没有关系吗? ……
第216章 这是一条狭长的路, 有一定年头的石头路了。 路面不是很平整,一些石头块松动,踩在上头【哐当】一声响。平时还好, 要是遇到了下雨天, 缝隙里积了水, 踩下一脚, 一准儿叫泥巴水将裤脚打湿。 路两边是小沟渠,上头飘着污水, 还丢了好一些的食物包装袋。塑料袋将本就不大的沟渠洞堵塞, 污水淌了一地,水渍漫上了路面, 小路这处有股异味,混杂着各种滋味, 格外的不好闻。 棚户密集, 阳光落不到这一处, 常年有一股水臭。 显而易见, 这是一处贫民窟。 脏、乱, 却也容易藏人。 “老板,给我拿两瓶高粱, 再来一包花生米,嗝儿,再打、再打一块卤肉!要带筋儿的啊,咬下有劲儿!” 一声男子的声音响起, 带着酒意,醉醺醺的。 只见他裹着一件有些发灰的黑色,里头穿着脱了线的灰毛衣,胡子邋遢, 身形不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肚子那处有些许的突。 这会儿,他脸色膛红,脚下踉跄,一进小卖部便靠到了玻璃柜台处,手指点过几个货架上的食物,嚷嚷着要买酒。 “旺哥,旺哥,和你商量个事儿。”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小个子男人,这会儿,他搓着手,面上带着生意人和气生财的卑微,“你瞧,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您前几次欠的账都还没结……这次——” 话都还未说完,就听酒瓶子重重地被人往桌上一搁,被叫做旺哥的人手撑着桌面,眼睛盯着小个子老板。 他盯了好一会儿,目光沉沉,喷出一口酒气。 “怎么?觉得你旺哥我穷,付不起酒钱菜钱是吧。” “瞧不起我?” 小个子男子僵了僵,“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对了哥,我这儿新添了些卤货,有别的滋味,蒜香和麻辣的,很是不错呢,这样吧,我都给你来一点儿?记账上,都记账上!下次一道给就成。” 被叫做旺哥的人没有吭声,只目光冷冷地瞧着人。 待将人送走后,小个子男人腿软了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你怎么回事?”老板娘从里头出来,瞅着这一幕气得不行,食指支起,另一只手叉着腰,像个茶壶一样数落起了自家男人。 “不是说好了要把账要回来吗?你倒好,还巴巴地倒贴着给人介绍了新卤,你这么尊敬他?他谁啊!他是你谁啊!” 尖利的声音如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往前发射,一声比一声高。 “不知道还道他是你二大爷呢!” “呸!就一欠债不还的老赖皮鬼!我春枝活到这个年头,就没瞧到脸皮这么厚的!没钱还装阔,每天打半斤肉,两瓶酒,再来点儿花生米瓜子仁……大老板都没吃这么好!” 老板娘气得不行,胸膛起伏,看着自己男人的目光像要吃人一样。 “喝了酒就吹牛,说什么自己有一箱子的钞票,我呸!我瞧他是有一箱子的钞票,一箱子的死人钱!烧祖宗的那种!” “你知道什么!”老板也心烦得很,瞧着自己媳妇越说越气,瞅着人旺哥的背影还能瞧到,连忙拉了拉人,目光小心,压低了声音。 “别说了,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那眼神多凶,在老家,他老汉和村子里杀猪的是好朋友,他也接触过杀猪伯,刚刚那旺哥的眼神凶啊,瞧他和杀猪伯瞧大猪没什么两样。 都是盯着死物的样子! 更甚至,那三角眼还更阴沉。 老板娘听不进去话,还在气头上。 别瞧小卖部的生意好像还可以,每天人来人往的,最热闹的就是她这儿了,这家带点醋,那家打一点酒,她是个利索人,每天还做一点熟食搁在店里卖。 东西不多,吃不完也能自家吃,倒是省了一日三餐的麻烦。 一木桶的炊饭,再炒一盘小青菜,卖剩下的卤杂,也能对付着吃两天。 可这儿是哪啊,这儿是C城有名的棚户,顶顶出名的贫民窟,每个人,每个家庭都不容易,有时不是心软,是实在不忍心,能赊就赊了。 可这旺哥是谁?就一酒鬼醉鬼! 凭什么赊!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卤肉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有,什么卤鸡翅卤猪皮,上头的毛都是她起了个大早,一根根拔的!眼睛都要瞅瞎了! “赊什么赊!我瞧你就是肉包子打狗!”末了,她刮了一眼,还恨恨骂了一句,“软包子!” 一个大男人立不起来,谁都能欺上一脚。 老板也委屈,扛米卸货摆货,这些重活都他在做好不好! “不是!这回绝对不是我软,是这旺哥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老板娘手肘抱胸,神情不善。 今儿要是不说个二五六出来,她可不罢休。 “他眼神凶着呢。”小个子老板瞧了瞧周围,一副做贼模样,压低了声音,语气却肯定,“我瞧啊,指不定他身上背过命案,再不济也有将人打成重伤的。” “什么?杀人?”老板娘惊呼! “嘘嘘,小点儿声音,”老板急得直竖食指,“这都我猜的,你不知道他刚才瞧人的眼神多可怕,面上凶,眼里却平静,黑黢黢的,盯着人瞧的时候,那里头都没有感情,你不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狠。” 老板娘心悸了一下,想着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 回过神,她扯了扯开始忙活擦货架的男人衣角,“我觉得你说这事还真有可能,这叫什么,这叫做会咬人的狗不会叫,都一个道理!” 被叫做旺哥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条街,整日醉醺醺的喝着酒,也不打工,偶尔打打牌赢点钱。 不过这也不扎眼,这个棚户区很多这样的男人,顾家的多是女人,为了家里还小的孩子,很多事儿都忍了,想着自己勤快一点,也能撑起一个家。 穷嘛,有时候是时运不济,但有的时候,还真是和人有关系,心气儿不行,懒!心还大!恨不得一口气能赚个大钱,殊不知,这财如流水,细水长流也能攒一池子的水。 大财,这东西掉下时损其他运,不一定是好事。 “算了算了,惹不起这种人,咱们躲着点。”老板娘捏着鼻子认了。 “下一回,你别多说话,随便拿点东西将人打发了,要是可以,我留意留意打牌那处,他要是赢钱了,我上去讨一点,兴许他赢了牌高兴,我也能讨着一点儿。” 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店开着,生意着实也不好做。 “我就说这生意不好做,欠钱的太多!烂账也多。” 都是乡里邻居和亲朋好友,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人反倒卑微,说得重了,人家不爱听,下一回就不光顾生意了,说得轻了,人家没搁在心上,嘻嘻哈哈地便将事情扯了过去,该欠的还是欠着!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惹得人头大又心烦。 “欸欸,上次我和你说的,我一个亲戚做的是玩偶的生意,就扯点布,里头塞着棉花,卖着去大城市,给小娃娃和大姑娘的,听说厉害的,还往国外卖……生意好着呢,庆子你说…不然,咱们也一道做做这生意?” “再说再说,”老板没这心思,含糊了两句,“做生不如做熟,店好不容易起来了,就先不折腾了。” “也是,再看看吧。”老板娘想了想,也应了一声。 …… 日头西斜,已经是黄昏时候了,随着太阳落到了山的另一边,天色便暗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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