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了不?”就连声音都是男人的声音,有些憨,带着乡下少说普通话,有些蹩脚的腔调。 “对、对上了!”小江要傻掉了。 大江比小江痴长几岁,知道族里的事情多,知道这世界上自有一些能人,远的不说,单他们族里云字辈,那是能卜会算的存在,云舟叔公最具天资,就曾卜过“猪过千,牛过万,地瓜一斤卖过一块”的谶言。 他们是做生意的,虽然现在还只是走街头又蹿巷子的,可每日经手的钱多,和钱打着交道,最能体会到,这钱…它是越来越不能买东西了。 那一句【猪过千,牛过万,地瓜一斤卖过一块】的谶言,还真有可能实现。 说不得还用不上几年。 便是朱阿婆,那也是一锅做活人生意,一锅做死人生意的引渡人。 出现个会大变模样的小姑娘,不稀奇,不稀奇…… 大江瞅着潘垚,一拍大腿儿。 他可稀奇了好吧! “大哥,不不,大妹儿——”大江绕着潘垚幻化的汉子左瞧右瞧,还真不知道该喊啥了,一拍自己的嘴巴,手脚都忙,朝裤腿擦了擦,微微侧了侧身,引着人去屋子里头。 “对对,是有个草帽儿。”小江还愣愣的,盯着那顶草帽瞧。 潘垚笑得不行,脚步往前走了两步。 待走过那燃烧着的两个灯笼,又是脚步轻快的小姑娘,一头黑发扎了个葫芦辫,回头瞧来时俏生生的小丫头。 屋子里。 因为要做生意,家当和货物比较多,江家兄弟租住的这处屋子并不小,带了个小院子和小堂屋,不过堂屋里堆了好一些货,也没整理出来,索性也不是太讲究的人,三人便去了厨房。 潘垚坐在了饭桌旁的长条凳上,四方桌两旁分别坐了大江和小江兄弟。 “妹儿,我给你泡个蛋茶吧,”大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给大哥准备的酒啊花生米啥的,倒是不好使了。 说完,他朝弟弟小江使唤,道,“瞧你愣的,还不赶紧的。” “不用不用,叔,我才从朱阿婆那儿吃完,肚子饱着呢。”说完,瞧着江家俩兄弟,潘垚笑着又道,“要是方便的话,给我倒一杯水就成。” 小江连忙去倒水,有事情忙活了,倒是显得没那么慌。 大江瞅着潘垚,这越瞧,当初生魂离体的记忆就愈清晰,他面上恍然。 “我记起来了,那时我们有瞧过你,你还拿着一个铃铛。” 大江做了个摇铃铛的动作。 像是蒙着水雾的玻璃被人用手擦了擦,那一段记忆瞬间清晰,记忆中打着耀眼灯笼的小姑娘回过了身,前途是一片的白雾茫茫,发丝被风吹拂,她手中提着一盏龙形灯,另一只手把着一盏铃。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让人静心,因丢魂而惶惶不知归处的心一下便平静了下去。 潘垚:“对,是三清铃。” 一杯热水搁在了桌上,热水氤氲,潘垚瞥了一眼,只见里头还隔了红糖,有甜滋滋的香气溢出。 “谢谢。”潘垚冲小江笑了笑。 小江挨着大江坐着,有几分腼腆模样。 “叔,今儿我来,是想和你们打听一些事。” “你说你说,这事儿我听朱阿婆说了,”大江热忱,“只要是我们兄弟知道的,一准儿告诉你。” 潘垚想了想,问起了赊刀人的事,“不知是否还有传承在,或者,你们族中给出的谶言,是否有过记录,就像族谱那样的存在。” 听潘垚说起传承一词,大江小江对视了一眼,肉眼可见的,那神情有几分低落了去。 “怎么了?”潘垚问。 “其实,我们兄弟俩这次回老家这么久,便是我们族里的一位叔公病重去世了,我们回去瞧他,还料理了后事。” 在江家兄弟的话下,潘垚知道,江家是赊刀一族,然而,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擅长卜卦算运。 就像一座小小的一座蜂房一样,有蜂王,有工蜂,有雄蜂,大家各司其职,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自己的特长。 江家将有天赋的孩子取为云字辈,卜卦算运,由云字辈的子弟算出。 “赊刀一族的修行便是预言,只有真正能预言的人赊出去的刀和锅,才能换回别人的运,我和小江这样,那只能算是个噱头。” 大江有些不好意思。 潘垚:“我知道,我当初瞧了,你赊出去的锅和刀剪,只是寻常的赊,没有牵扯因果。” 说起族里的赊刀行当,大江颇有几分唏嘘。 “赊刀赊锅,替人拢回一些运,虽然稀薄,但谁又知道,是不是就因为差了这么点运,日子就越来越过不下去了呢?” “所以我常想,这一代一代以来,族里有预言天分的小孩越来越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伤天和。” 潘垚沉默了片刻,确实如此,只以为是赊,其实是压了运在别人那儿,此举和饮鸩止渴无差。 “云舟叔公是云字辈最后一代人了。”大江也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杯子。 不同于潘垚那份待客用的,特特加了甜甜红糖块的红糖水,他这一杯只普普通通的一杯清水。 “叔公虽然天资不错,不过他的身体不好,经不起风里来雨里去地赊刀,再加上前些年破四旧,祖上有钱的人家也都去了外头,知道赊刀人能掠运的人就更少了,所以,找他谈生意的不多。” 大江和小江说起江云舟,还有几分追思。 小孩子都慕强,族里就江云舟的天资出众,小的时候,他们都爱跟着江云舟后头跑,也听了一些他卜卦出的谶言。 赊刀一族因着赊刀的原因,以前就和货郎一样,挑着两个箩筐到处走,也因为这样,族里没有天分的也喜欢做生意,按他们的话来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大江小江也是受了这影响,没读书了便出来做生意。 走街串巷的。 “你说的谶言本子倒是有一个,”这时,小江插了一句话。 潘垚看去,大江也朝自家弟弟看去,眼睛一瞪,声音都大了几分。 “你知道?” “你哪里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江挠头笑得有分不好意思,不过,腰板特别直,显然,对于自己知道记载谶言的本子,而大哥不知道这事儿颇有几分自豪。 “你知道啥,云舟叔公说了,我的性子比你稳妥,沉稳又踏实,是做事的人。” 大江眼睛瞪圆了,显然是不服气这话。 小江扯了扯大哥的袖子,“我先给恩人说说这东西。” “对对,先说说这东西在哪。”大江一剜小江,示意回头再掰扯清楚,他们兄弟倆到底谁更能干。 “叫我一声潘垚就成,什么恩人不恩人的,生疏。”潘垚瞧着这兄弟倆的眉眼官司,颇为好笑。 小江:“东西就搁在咱江家的祠堂里,那儿放着个很旧的罗盘,搁罗盘的桌上有个暗格,打开里头就有一个蓝色的册子。” “纸很薄了,拿的时候得小心些。” “来之前,我才拿出这册子写了句话,一开始没察觉,动作大了些,好悬没把纸张捏烂了。”说起这事,小江有些后怕。 “你还写字了?”大江有几分嫉妒,“写啥了?” 小江对自己大哥无语了下,“还能是啥,咱叔公最后一句谶言,我不得给他记上啊。” 潘垚有些好奇,“最后一句谶言,说了什么?” 大江小江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就叔公走的那一天,人都迷迷糊糊的昏了两三天了,滴水未进,回光返照的时候,人精神了一下,一睁开眼睛就握着我们几个小辈的手,喊着什么娃娃,娃娃——不能做娃娃生意。” 回光返照的时间很短,两三日未喝水,声音嘶哑得很,喊了这么几句,见大家伙儿含泪,个个喊着叔公放心,一定不碰娃娃的生意,他这才瞑目,溘然长逝。 …… 凤凰街,忠关街。 大江:“叔公也太瞧不起我们了,我们怎么会碰娃娃的生意?这门生意丧天良的!” 小江附和,“就是!都有爸有妈的,要是做这生意,那是连畜生都不如,死后该千刀万剐下油锅。” 潘垚迟疑了下。 ……娃娃? 这是在说人贩子吗? 那确实碰不得这生意。 …… 虽然有些厚脸皮,可为了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府君师父闺女儿转世这一事,但凡有点儿线索,潘垚还是想看看。 “上头都写了什么,我能瞧瞧吗?” 大江小江对视一眼,大江还没说话,小江一咬牙,拍着胸脯,豪气道,“成,当然能瞧。” 赶在大江开口前,小江急急又道,“云舟叔公将东西告诉了我,就是传到我手中的意思,我能做这主的。” 大江没好气,“就你豪气,我就是小气的人了?” 又不是只他小江一个爱瞧快意恩仇小说的,他大江,不爱看书,但他爱看武侠电视剧啊,半点不差人好不好! 转过头,大江瞅了瞅潘垚,就道。 “妹儿,我们老家挺远的,坐火车得两日一夜,我以前都听云舟叔公说了,你们修行中人会很多术法,像什么缩地成寸,一日千里……是不是特别的快?他老是叨叨,说自己没赶上好时候。” 说完,他有些期待地问,“你会吗?” 小江也期待。 大变模样会了,这应该也会吧。 潘垚干脆,“会,能用甲马神行符,你们一道去不?” 大江小江稀奇,他们还能一道去? 在听了潘垚一句什么时候方便,两人当即表示,立马就能走。 甲马神行符,一听就神奇,这名儿只在话本子里出现过。 错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可不得赶趟热乎的! ……
第219章 今日的云层比较厚, 却不影响星力的倾泻,甲马神行符化作飞奔的骏马,疾驰在虚空之中。 脚下是山川河流, 头上是望无际的苍穹。 走过乌云密布, 在风云际会之处,能见雷云奔走, 渐渐地,云愈发的飘忽。 不知不觉时候,再抬头, 星空已经是清风拂薄云, 云炁追着天上那轮皎洁月色奔走了。 “到了,是这儿吗?”潘垚停了下来, 一个翻身下了马。 只见马儿仰头长鸣,如碎星一般在黑夜中消散。 大江小江高坐大马,紧紧勒着缰绳, 神情还有些恍惚。 这—— 这就到了? “叔?”潘垚有唤了一声。 她偷偷笑了下,该不会是晕马了吧。 方才大江便说了,他们这儿离A市远着呢,得两天一夜的火车,来回一趟不容易,要是得坐车,就让潘垚自个儿去取,左右他们已经和她说了册子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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