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孩子性子没定性,能玩的东西多着呢。 联想着两年前,云舟叔公去世时说的话,两人心里都一个咯噔,不安笼罩上了心头。 这…便是叔公说的,不能碰的生意吧。 …… 随着大江的话落,潘垚也寻到了契机,只见她手中一道火起,火光将胶皮娃娃撩过,转瞬的功夫,胶皮的外壳被燃烧去,里头的东西落在潘垚手中。 它尖叫一声,好似还想逃,不想这道禁锢却厉害,如铜墙铁骨,又似天罗地网,让它无处可逃。 月夜下,这东西泛着森冷的白光,是骷髅的颜色,脑袋圆圆,下头是模糊的四肢,胸口那一处有骸骨的镂空之感。 是个骨娃娃。 烈火焚炙,潘垚冷着一张脸,从骨娃娃身上抽出了一条又一条的气运,随着气运被抽取,骨娃娃肉眼可见的萎靡了去,也不若方才那般像骷髅骨了。 是掠运。 有人以赊刀一族的血脉为引,就如以往赊刀人收了钱,将银钱置办成平民百姓都需要的铁锅和刀剪,走街串巷,说是赊,人人都道自己是沾了便宜,哪里想到,无形之中,自己是抵押着运道去换了这铁锅和刀剪。 而这玩偶娃娃,虽然不是抵押,却也是以低价引着人将它带回家,亲自地,欢喜地带回家。 ……
第225章 一道道如丝线的光被抽出, 是橘色的,带着暖暖的炁息,大江和小江瞧到了, 惊得不行, 脚步都往后退了两步。 “这、这是什么?”大江失声问道。 “大哥, 我想这应该就是运吧。”在潘垚出声之前, 小江先一步地开口了, “咱们赊刀一族抵押着别人的运。” 因着几乎是不要什么本钱的让族人卖玩偶娃娃,大江本就想到了族里早几代的行当,赊刀抵运,猜测归猜测, 到了真的瞧到的时刻, 心里还是十分的震撼。 原来,这便是运。 “不错, 这便是运。”潘垚点头, 视线落在这如丝线漂浮的运道上,眉眼间都是冷厉,“而且,这不是普通的运,是父母亲缘。” 大江和小江不解,朝潘垚看去。 手诀一掐,丝丝运道勾缠成了一片绿叶和一朵花的模样,随着潘垚的手一推, 它们朝虚空处飘去,带着橘色的光亮,像深海之中的水母一般,朝自己原本的主人归还而去。 “这是一道还真符, 还真符下,运道去假还真,成这花和叶的模样,你知道这花、这叶,它们叶代表着什么吗?” 大江和小江齐齐摇头。 若是平时,他们长在乡间,小时候也是漫山遍野地跑过耍过的,寻常的花草自然认得,只是这会儿心神激荡,一时还真没瞧清楚,这花是什么花,这叶子又是什么叶子。 “这是椿树叶和萱草花。” 椿庭萱堂,还真符下,气运化作椿树叶和萱草花,这是双亲之意。 “寻到你们赊刀一族的人,他掠的运不是旁的运,是父母亲缘之运。” 运这一物缥缈,好似瞧不清摸不着,可它却时刻环绕着人的周身,影响着一个人的际遇。 每一个人拥有的运也不一样,有人事业运强,有人桃花运盛,有的财运亨通……而在幼年时期,人最为重要的一运,那便是父母亲缘之运。 潘垚手中捏着那尊白骨娃娃,将它所有的哀叫湮灭。 “大江叔,你方才给我的胶皮娃娃,它不是新的吧。” “对对对。”大江急急点头,“自打我知道小丁——哦,小丁就是我那卖娃娃的族堂弟,自打我知道他违背了叔公的遗言,夹着玩偶娃娃在货物里卖,我这心就不踏实。” 所以,他当场先将人喊住了,不让他继续这门生意,又将小丁卖出的娃娃收了一些回来。 收回的倒不是太多,主要小丁也和他们一样,开着轮车卖杂货,客人不固定,场地也不固定,他们急着寻找潘垚,急着收拢未卖的货,时间就不够充裕。 “喏,这些是还没有卖出去的娃娃,小丁手上的货都在这儿了。” 大江领着潘垚去了堂屋,转身,手指着角落拿处。 潘垚瞧去。 那儿搁着两麻袋的货,全部是细嫩脸,眼睛咕噜噜能动,樱桃粉嘴巴的橡胶玩偶。 而每一个娃娃,都有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气息。 …… 火光撩过,这两麻袋的娃娃起了火。 只见娃娃身上有青幽之光一闪而过,是心口腹肚之处,那儿好似有了骸骨一样。 感知到了危险,玩偶一下活了过来。只是还不待它们奔走逃窜,火光便将它们吞噬。 空气中有难闻的胶皮燃烧味,地上有黑色又黏腻的橡胶灰,一摊蜿蜒地流动,像血…… 火光燃尽,两个麻袋里的橡胶娃娃,每个腹肚里都有一个骨娃娃,只是这一次,它们没有运道。 还未被领回家,自然还未掠运。 手一拢,尽数的骨头娃娃还未出声便被禁锢,潘垚瞧着这一地的狼藉,皱眉问道。 “是谁拿货过来的?这门生意——小丁又做了多久?” “厂家倒是离我们村不远,我听小丁说了,就我们隔壁镇上的玩偶大户,老板好像姓朱,叫什么鱼的。”大江冥思苦想。 “朱有余。”小江补充。 “对对,就叫朱有余!”大江一拍脑门。 他今儿脑袋都有些吓懵了,不好使,一个名儿想了这么久,话到了嘴边,愣是没把人名字喊出来。 “我都打听了。”大江嘴皮子又利索起来,“他做这生意有几年了,比别人家都厉害,听说生意好得很,单子一单比一单大,这两年都有去广州的展会,还和外国人做生意。至于找小丁卖货——这事是去年冬日时候开始的。” 按大江的话来说,他这族堂弟也不容易,家里就一个老母亲,身子骨不是太好。 大病没有,就是小病不断,不能做粗活,不能累,得养着,吃好东西养着。 搁以前的粗话来说,这是没有小姐的命,但有小姐的病,折磨人!生命安危倒是没有。 “原先他也不想接这生意,叔公的话,大家伙儿都记着……”大江有些惆怅。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走茶凉,这话搁哪里都顶用,江云舟在的时候,因为他是赊刀一族仅有的云字辈,又有不凡之处,能落谶言,大家伙都敬着畏着他。 他临走时的话,大家都记到了心头。只是转眼两年过去了,啥事儿也没发生,渐渐地,那一份敬畏便散去了些。而贩卖朱有余的橡胶娃娃,这事得到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坏处瞧不到,好处起码实在,钞票压手啊。 更何况,江祥丁家里还有个吃药、又需要人照料的老妈。 大江一抹脸,“赚了不少,人就有些飘了,这不,喝酒时候和乡亲说着话,不免就透了几分,我们这才知道这事。” 小江跟着附和,眼里也有着担忧,“小丁哥还犟着嘴,说叔公临终前说的娃娃,不一定是玩偶娃娃,还说,他说不定就是劝诫我们,叫我们不能做丧良心的买卖人口勾当。” 如今瞧来—— 小江的视线落在潘垚手中,那儿还掐着一个骨头娃娃,这是掠过运的,而在她脚边,还有一堆的骨头娃娃,从两麻袋里化出来。 这会儿,它们好似被禁锢一般摆在地上,姿势各不相通,或呈现手脚奔逃,或抱头,或捂嘴尖叫……各个都是模糊的骷髅样。 …… 冬日便寻上了赊刀人—— 潘垚眼里染上担忧。 她也朝骨娃娃看去。 这东西邪门,掠的是父母亲缘之运,又是以橡胶娃娃披皮,做的是小孩子的生意,目的性极强,本就奔着孩子的运道去的。 “不行,我得去朱有余家中瞧瞧。”潘垚待不住了,想从源头上解决这事。 大江小江不放心得很,对视一眼,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父母亲缘之间的运道被掠去,会发生什么事吗?” 潘垚眼里有气愤,为那些买了娃娃玩偶的小孩,也为他们的爸妈。 “财运被掠失财,父母运被掠,自然是失亲。” “时间浅的,亲缘便淡薄,这事不突兀,只发生在潜移默化之间,外人和当事人只会觉得父母烦心事多,对孩子的耐心不足,动不动地就生气……对孩子,少了当初的那几分喜爱。” 小孩子性子多变,每一段时间都不一样。 在成长过程中,有一段时间会格外的顽皮,不懂事,捣蛋……父母心生厌倦烦闷之意时,也只是瞅着孩子,埋怨、数落他不如小时贴心可爱。 “时间久了……”潘垚说着话,声音顿了顿。 她手中那一块掠过运的骨娃娃被她幻化成一株椿树和一朵萱堂,手心一握,原先繁茂的椿树和萱堂枯萎而去,最后成为虚无。 潘垚的眉眼黯淡了两分。 椿庭失荫,萱堂已逝,这是双亲不在的结局。 大江小江惊了惊,心里一个咯噔,手都抖得厉害,“造孽,这是造孽!” 难怪云舟叔公走时如此的不放心,这事造孽,是大罪过。 每个人都年幼过,谁不知道,在小娃娃眼里,父母便是他们的一片天,是他们的全部。 而这胶皮玩偶经由他们赊刀人的手,掠的是这样的运,这不是让他们的天塌了,地崩了,还让他们视为全部的存在厌弃着他们。 这这、 诛心啊! 这事造孽又诛心! 大江小江兄弟没有被掠运,只身为一个外人去想这事,多觉得可怕极了。 气血上涌,耳朵嗡嗡嗡地响,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无数小娃娃无助的哭泣,抱着膝盖,躲在一处黑漆漆的角落里,不解为什么爸妈变了,原先庇护他们的大房子,一下就成了张嘴的大怪兽…… …… 潘垚出了江家,准备去大江小江说的朱有余家瞧瞧。 大江:“你不知道路,我们一道去吧。” “不用,有着这个,我能寻到朱家。”潘垚晃了晃手,示意大江小江瞧那被拘着的骨娃娃。 大江低头瞧去,就见潘垚掐了一道符,原先被禁锢的骨娃娃得了自由,这会儿贪婪着张嘴吞噬着符光中的运道,随着吞噬,漆黑的半空中好似有了缥缈的丝线。 这是骨娃娃将运道往回搬运。 大江正想说什么,这时,村子里跑来一个青年,手中打着手电筒,声音有些慌,也有些沉痛。 “大江哥,大江哥,出事了——” 顾不上数落人毛躁,听到这一句出事,大江心里咯噔了下,丢了潘垚,几步迎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 “小丁哥他妈妈,他妈妈。”来人哽咽了两声,一抹脸,“她过世了。” 大江和小江震惊,“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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