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这人和照片,还是像了八九分。 一时间,徐清心思纷纷,没有说话了。 陈玉梨最先回过神来,一把拉过了徐莳树。 “树儿,快,快进来,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徐爷爷的曾孙,徐清徐先生。” “你徐爷爷你还记得不?你小的时候,他回咱们白鹭湾来祭祖扫墓,一瞧见你,就特别的喜欢,说是合眼缘,直嚷嚷着要收你做义孙孙呢。” “他啊,听说咱们家过得不容易,心里担心,这不,大过年的还叫徐先生从香江飞来,有心了,真是有心了。” “是啊,真是有心了。”徐平搓了搓手,笑得嘴巴拉到了耳朵边,附和着陈玉梨的话。 徐莳树脚步一顿,他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徐平,又看了看陈玉梨。 这一刻,他们在笑,在乐呵,前些日子的争吵好像日头下的薄雾。 风轻轻一吹,日头一晒,一下便烟消云散了。 可是,亲眼见过他们相互谩骂,诋毁,哪里是痛处,就狠狠踩哪里,甚至摔东西,干仗。 这一刻,他们都朝自己笑,对着香江的贵客笑,亲亲密密,和和乐乐。 至亲至疏是夫妻,在陈玉梨和徐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徐莳树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爸咧嘴的脸都不像脸,就像涂着大嘴巴的怪物,下一刻,就要朝自己张嘴扑来。 “这孩子,还害羞了呢。”徐平笑言。 “没事,小孩子都是这样。”徐清故作无事的笑道。 在看到徐莳树的模样那一刻,他顿时心生危机,想着一会儿只想留下一点钱就成。 到时回了香江,就和老祖宗说,是徐家人故土难离,不愿意离开大陆,前往香江。 无他,这徐莳树,他实在是生得太像老祖宗了。 像到让自己忍不住怀疑,这白鹭湾徐家一脉,会不会是老祖宗的沧海遗珠。 多一条血脉,那不是多一房的兄弟,那妥妥是多了一房分财产的冤家啊。 阳奉阴违的念头才刚刚浮上心头,徐清一下就想到了自家老祖宗的眉眼。 他家老祖宗徐衍是1900年的生人,走过最动乱的几年,按以前的年代来算,这都算是经历了朝的老人了。 徐清想起那张不怒而威的脸,还有那时常神出鬼没一般的注视,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他家老祖,绝对是见过血的,而且不止一两个。 因为这甚重的积威,刚刚那只留钱不带人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了。 …… 徐清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徐莳树面前,伸出手,笑得可亲亲近。 “是小树吧,不要这么生疏,我在家中行二,你唤我一声二哥就成。” 徐莳树抬头,看着这笑得好看的男子。 好看的衣服,好看的头发,伸出来好看的手,还有那……手腕上好看的手表。 爸爸妈妈不再吵架,就因为他吗? 因为他带来的富贵? 徐莳树微微的出神,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 旁边,陈玉梨和徐平,忍不住秉住了呼吸。 …… 九龙镇,码头边。 “然后呢?” 潘垚捧着新买的一袋炸炒米,瞅着李耀祖鸡笼里的大公鸡,抓了一把炒米,吃得喷香。 虽然知道结果,她仍然问道。 “然后?”李耀祖一边吆喝着卖鸡,卖鸡,卖大鸡,一边抽空搭理旁边的小大仙。 “然后人家拉了拉手,喊了一声二哥呗。” “你爸爸那儿忙着呢,你不去帮忙,跟我在这儿唠嗑?” “哪里忙着了,都没有人呢。耀祖叔,咱们再唠嗑一会儿呗。” 潘垚看了一眼潘金的鱼摊,又开始好奇徐莳树家,这远方来贵亲的大事了。 李耀祖也愁没客人呀。 “小大仙,你这个傻姑娘哟,没生意了还不急,就光顾着唠嗑别人家的事。” “唠嗑别人家的事能发财吗?不能!” “没有了生意,咱们少的可是一张张大团结啊,卷一卷,闻一闻,还能有钱香的大团结!” “啊,真香。”李耀祖陶醉。 潘垚:…… 一段时间没见,这耀祖叔是掉钱眼里了。 “急什么呀,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大家伙儿也要回家吃饭了。” 九龙镇这码头再热闹,也得有停歇的时候。 一如人,也有曲终人散时候。 “没错没错,做生意急不得,钱这东西,就得细水长流的赚。” 潘金坐在对面的小杌凳上,这会儿正美滋滋的数着粉红色挎包里头的毛票子,听到这里,他抽空的回了一句。 “哎,不和你们闲唠嗑了,我刚刚数多少了来着,嗐,瞧我这笨脑袋,我又给忘喽!” “算了,我再数一遍,左右数钱的滋味也不赖。” 潘金又重新喜滋滋了。 粉红色挎包鼓鼓,这会儿,他是不说什么粉色跌份了。 炸炒米酥脆,吃了口舌发干,潘垚将黄袋子往旁边的石头上一搁,又从兜里掏出个橘子。 剥皮吃肉,香甜解渴着呢。 李耀祖多瞧了几眼,稀罕不已。 “你这兜里怎么这么能藏东西?我刚刚就见你掏了两个橘子,还整了个冻梨,你到底藏哪里了?” 说着,李耀祖就要将手探到潘垚的口袋里。 “啪!”只听一声皮肉吃痛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很痛的,小大仙,你怎么可以这么用力的打人?”李耀祖喊痛讨伐。 潘垚还很气愤呢,“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地就朝我的口袋下手?” 这……好像是不能。 李耀祖想了想,在心里认罪。 他不能当人家小大仙的年纪小,就以为人家兜里没几个钱。 别看他有养鸡场,说不定,这小大仙比他还有钱呢。 一句我错了,正要脱口而出。 下一刻,就见潘垚拍了拍口袋,颇为珍惜的模样,嘴里还嘀嘀咕咕。 “这口袋可是男盆友才能搁小手手的。”睨了李耀祖一眼,潘垚赶紧捂紧了口袋,警惕非常。 “你,绝对不行!” 李耀祖:…… 这什么跟什么呀。 潘垚悄声支招,“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天儿冷的时候,就要把对象的手搁在口袋中,可浪漫可好看了,我以后也要这样。” 有,有吗? 李耀祖想了好一会儿,绞破脑汁,都没想出哪出戏演了这个。 不过…… 嘿,这小丫头,才多大就开始讲对象的事了? 反了反了。 李耀祖准备以下犯上,当自己是一回叔叔,弹一弹潘垚的脑瓜子。 潘垚回到了一开始就聊的事上。 “那莳树哥,他真的要跟他的亲戚走吗?” “应该是,他们全家都跟着去。”李耀祖被分了心神。 “这样呀……”潘垚托着腮,望着远处青郁的大榕树,微微出神。 “换做我,我也去啊。”李耀祖只恨自己没有这么一门给力的亲戚,“我见他们今儿上山扫墓了,说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给祖宗扫扫墓,尽尽孝心。” “小大仙,你知道不,他们家的墓,就在我家祖宗附近,就上次于大仙说的什么,富贵差一线,分金不相见的邻居!” 李耀祖扼腕。 是邻居,只是邻居! 不是亲戚啊! “你上次还说了,他家风水好,特别豪富,对不对?” 潘垚略略想了想,便将这事儿想起来了。 “哦,明堂如掌心,富贵斗量金,是这一户人家啊。” “恩,就是他们。”李耀祖一脸的艳羡,“这徐平一家算是撞大运了,有这样的一门亲戚,以后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啧。” 转过头,就见潘垚兴致不高的模样,李耀祖不禁好奇了。 “小大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潘垚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钱这东西,不是自己赚的,很是不踏实。” “哎,你说,他家香江的亲戚为什么要他们家去外头富贵啊。” 这天上馅饼掉的,真是让人觉得不踏实。 问到这,李耀祖面容上有古怪之色闪过。 他压低了声音,鸟悄地道。 “这事儿啊,昨儿我听到了徐平和他媳妇说了,说是徐莳树那孩子和徐清的太爷生得很像。” “他们觉得,他们可能不是白鹭湾徐家的这一枝血脉,而是香江外头,那徐清太爷的血脉。” “就是不知道是徐平太爷那一辈被戴了绿帽子,还是爷爷那辈被戴了绿帽子……” “啧,那贵亲戚徐清说了,他家老祖宗翻年便八十有五了,身子骨硬朗着呢。” “哦,对了,徐平爸爸那一辈不可能,那时候人徐清太爷已经去了香港。” 潘垚瞪大了眼睛,吃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喔喔喔!”鸡笼里的大公鸡贴心,张嘴喔了声。 “真的!”怕潘垚不相信,李耀祖点头,神情认真,“这可不是我瞎说,我亲耳听见他们自己推测的,说自己是沧海遗珠,高兴着呢。” 潘垚:…… 这么孝顺,太爷和爷爷他们知道吗? ……
第41章 自诩是沧海遗珠的徐…… 自诩是沧海遗珠的徐平和陈玉梨脸皮厚, 眼睛只往钱眼里钻,自然是不在乎自家祖宗介不介意了。 这会儿,徐平准备给自己换个祖宗孝敬。 寒冬腊月, 他扛着锄头, 防风的雷锋帽也摘了,穿一身干活的袄子, 锄头高高的抡起,再重重的落下, 殷勤的将香江徐家祖坟这一片的草给除了干净。 干劲儿十足,就是大冷的冬天也忙得汗如雨下。 “辛苦平叔了。” 徐清杵着一根锄头, 见到他这阵势, 都往旁边退让了两步。 这坟里的祖宗已经闭眼, 再是殷勤也瞧不到, 徐清自然无所谓有人抢在他前头孝敬。 更甚至,他还乐意看见徐平干活,自个儿落下个清闲。 就是回了香江…… 徐清眼眸转暗,随即, 他眼神又转而清明,再看着徐平, 眼里有隐藏得很好的轻视。 就他徐平这样的, 别说是献殷勤了,就是献心肝, 老祖宗都不一定瞧得上。 “来,平叔你也歇口气。”徐清从暖瓶中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笑得和煦。 徐平咧嘴,笑得一脸憨厚:“你坐着你坐着, 叔自己来。” 徐清轻笑,“叔,都是自家人,算下来,我都是小辈,您不要这么拘谨。” 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 为了不让徐莳树成为更小一辈的大孙子,徐清宁愿抬高徐平的辈分,叫他一声叔。 徐平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自家人,都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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