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启将手中的字帖收好,这才看了含玉一眼:“什么事?” 他不急不慢,只要不关乎恭王,便不是什么大事。 含玉气喘吁吁:“是,是菡王,菡王同周家纨绔一起,说要将主君……” 他将所听闻的,一字不差告知了孤启,顺便将他的猜想一并提出。 孤启淡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像是对此漠不关心,将含玉屏退。 孤启将妆奁拉开,巴掌大的妆奁极高,打开后却内有乾坤,内层的妆奁里放着一沓沓泛黄的纸,上面还能隐隐瞧得清墨迹。 这都是他这些年以来对恭王的心意。 两人身份有别,他的心意亦不能宣之于口,家中人皆是默认了孤善睐是她的恭王夫,他没有机会,便将心意通通写在纸上。 母亲不喜他,亦不喜他的生父,无他,继父当年得罪了人,仇家将他当做孤善睐掳了去。 身为男子,他名节便已经坏了。 后来孤家将他接回去之时,父亲已然停灵第三日,母亲不重视他,便是连病了都不得医治,他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堂堂尚书府,便是宠侍灭夫,看着正君病死,将嫡子逼疯,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他们轻贱。 “老天便是如此不公,”孤启捏着笔杆,唇角带着冷意,“孤善睐,凭什么呢,凭什么是我替你挡灾,恭王夫又凭什么是你,这些原本都是我的。” 原本被掳去的该是孤善睐,而他堂堂嫡子才是恭王正夫。 可老天弄人,偏他就是暴虐无情的菡王之夫,而挂念已久的鸢姐姐是旁人的,母亲甚至的自发提出让他替继弟做菡王夫,即便他心如铁石无所顾忌,仍旧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他不甘心。 他想要逃离这个四角的精致牢笼,想要向他的鸢姐姐剖开心,让她看看自己对她是如何的迷恋。 可他不能,若非郁云霁点头,他连这菡王府都出不去。 心里一个念头叫嚣着,恨意愈发的浓烈,他要让他们所有人通通付出代价。 郁云霁轻贱他,要他侍二主,他偏不如了她的意。 覆上了手中精巧的匕首,锋利的刀片映出寒光,也映出他那张惊艳的面容。 “好啊,那就玩玩,”孤启垂着眼睫扯唇笑道,“郁云霁,我陪你好好玩儿……” 他倒要看看,是郁云霁先死,还是他先亡。 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5章 “王夫还不曾来吗?”郁云霁问身旁的侍人。 小侍颇有些为难:“这,王夫将自己关在半月堂,奴唤不应,下人们实在不敢……” 他欲言又止,郁云霁明白他的意思。 依着孤启的疯劲,若是有人胆敢擅闯,他便将那人拖下去杖毙了。 周子惊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闻言乐了:“郁宓,郎君嘛,若是还新鲜着,三言两语哄哄便好了。” 郁云霁颇有些头疼:“他可不是寻常的郎君。” 周子惊啧道:“怪姐妹考虑不周,那你当如何,难不成堂堂大女子,还要纡尊降贵去请他不成?” 周子惊也不敢断言过多,眼下这菡王夫的确不是寻常男子,寻常男子此刻就该在一旁候着看茶,可他倒好,将自己反锁在屋内,甚至还要妻主去请。 女子就该振妻纲,让堂堂女儿去哄小郎君,这如何使得。 “不必了,我自己来。”一道冷声从两人身后响起。 这一声方出,郁云霁背后一凉,惹得周子惊回头看去。 孤启换下来那雀金裘,着了海棠红坠珠描金襕衫,鬓边用镂空金发扣束起一缕,配着那张脸,是极致的蛊与媚。 周子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孤启没有看她,冷眸对上郁云霁:“不劳您纡尊降贵。” 郁云霁屈指掩了掩唇,不知怎的,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偏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孤启看得她心中发毛。 “菡王夫当真如传言所说那般惊为天人!”周子惊回过神来,朝着郁云霁道。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楞头女子,这些年她吃过的好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看见孤启的一瞬她还是怔住了。 郁云霁拍了拍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周小姐也同传言那般,叫人大开眼界。”孤启轻轻一笑。 她周子惊在京城是什么名号,没比郁宓好到哪儿去,孤启明显是在讥讽她。 他一个男子,他,他怎么敢的! 周子惊瞪大了眼眸,看向郁云霁:“郁宓。” 她满脸震惊的写着:你不打算管管你家夫郎吗,郁云霁一时也无奈。 “枝月,少说两句。”郁云霁这般道。 周子惊看看孤启,又看看郁云霁,眉头扬得老高:“好你个郁宓,终还是个重色轻友的。” 孤启安安静静的夹着碟子里的菜吃,丝毫不像大家主君那般,为妻主布菜添酒。 郁云霁倒是没什么,周子惊看得嘴都合不上了,一时间看向郁云霁的眼神都带着诧异。 “你们两个恩爱非常,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周子惊哀叹一声,“京中满是你郁宓同王夫在车舆里调情和惧内的言论,郁宓啊郁宓,你终是变了。”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郁云霁屈指抵着额角,扬手将一块荷花酥塞进她的口中。 事实证明,周子惊是幽朝最碎嘴的女子,便是糕都堵不住她的嘴。 “对了,你可知云家要与你皇姐定亲了。”周子惊嚼着荷花酥随口道。 郁云霁微微侧眸,便瞧见孤启原本夹着菜的银箸僵住,面色亦是不大好看。 “云家的哪位公子,当真是好福气。”郁云霁状作不知问道。 书中的确是有这么一段,女主与云家嫡次公子订婚,却被孤启出面搅和了。 可眼下不行,这件事会大大刺激到孤启。 郁云霁有了新的主意,但这些并非在她的掌控之中。 孤启是整个剧情的变动,倘若她刺激到了这人,孤启怕是会为了嫁给恭王不顾一切。 只要她还想活命,便要想办法化解这次订婚,转而让女主喜欢上孤启。 否则只要孤善睐在,孤启便会在黑化的边缘徘徊,她便性命难保。 “自然是云竹曳,庶长公子云梦泽忙于云家生意,怕是婚事还要再晚些,主要是没人入得了人家的眼。”周子惊这般道,“还得是云家啊,算是幽朝唯一一个不分嫡庶培养男子的世家了。” 幽朝男子地位不如女子,家中嫡公子还好些,庶公子多不被当人看。 而云家,如今不论嫡庶,都能顶起半边天。 男子们无一不想嫁入云家,做这享福的夫郎。 郁云霁颔首,了然道:“话是如此说,只是,皇姐好似有心仪的男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啪嗒。 银箸从孤启手中脱落,掉在了白玉小碟上。 周子惊侧眸看了孤启一眼,顺势回:“此话当真,你那清风霁月的皇姐成日跟个仙儿似的,还能下凡喜欢上凡人吗?” 郁云霁微微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云家嫡次公子虽好,想来却不能令皇姐如意。” 接着,她如愿以偿的瞧见孤启攥白了指节。 “那可是云家啊,你竟是连云家都看不上,郁宓,你到底是怎么了?”周子惊痛心疾首。 是啊,那可是世家第一的云家,士商嫡庶两手抓的云首辅。 她道:“是了,那可是我皇姐,我自然想她娶个称心如意的男子,怎能为了世家联姻,辱没了她心仪的男子呢。” 周子惊表情愈发的怪异:“郁宓你是不是病了,这是你能说出的话吗?” 男子不过玩意儿,京城最纨绔最心狠最以利当先之人,竟然将男子如此当回事。 实在是难以置信。 郁云霁时刻观察着身旁人的神情,她知晓的,孤启那般在意郁枝鸢,听完此事如何不会心神一动,只是她方才所说要打探心仪之人,也不过是说与他听。 女主哪里有什么心仪之人,追她的男儿郎倒是一抓一大把。 只是此时她需要孤启放下对她的戒备,两人早晚也是一家人,总这样怪累的。 孤启就是一把悬在她头顶上的剑,她实在不想为着小命成日提心吊胆。 “云家嫡次子这门姻缘是多少世家求都求不来的,”周子惊还在喋喋不休,“你皇姐她……” 孤启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何人如此有福气,竟能入了恭王殿下的眼。” 郁云霁心生一计,在脑海中过了寥寥数个人名后,她将矛头指向一人。 “皇姐心仪的,是云家庶长子云梦泽。” 啪嗒。 周子惊叼着的鸡骨也掉落在盘中,她惊得合不拢下巴:“云梦泽?” 相传,那可是极为精明的男子,处理生意与家事亦是铁血手段,男子如此能干,京中人议论纷纷,不知他将来的妻主能是何许人。 只是,郁枝鸢与云梦泽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八竿子打不着。 原来传闻中,如谪仙般风光霁月的恭王殿下,竟是喜欢这种精明又擅断的男子吗。 郁云霁心中默念一声对不住,继续道:“可你们也知晓,云长公子成日忙于账务,目前无心婚事,母皇选了嫡次公子,我不知晓罢了,既然知晓,便不能让皇姐受委屈。” “不愧是郁宓,能为恭王殿下仗义执言的也只有你了。”周子惊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打算如何?”孤启冷道。 郁云霁捏着手中的酒盏,垂着眼睑思索着。 周子惊插嘴:“郁宓这般良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孤启蹙了蹙眉,一言难尽的看向身旁良善的菡王殿下,以及对她大肆赞扬的密友。 他不想理会周子惊的吹捧,眸光最终锁定在郁云霁身上。 “我也不好打听皇姐私事,此事再议。”郁云霁扯开了话头。 周子惊哀叹:“郁宓,这不是你将宫里那些事说与我的时候了。” 实在是郁云霁方才一脸正色,将她的胃口全然吊起。 她们两姐妹何人的八卦不曾谈论,便是当朝圣上,郁云霁的亲母皇,都曾被她拿来谈论,更何况是皇姐了。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孤启面上的阴云散尽,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庭院觥筹交错,近酉时,天边擦了黑才散尽。 郁云霁今日同周子惊交谈中,大致模请了如今的现状,母皇这些时日为着逆党头疼,为首者正是她的亲姨母,川安王。 而原书中,老女皇一直有个心结,便是其爱女郁云霁不堪重任,这皇位的继承者,她是更偏向郁云霁的。 而出于私心,倘若能坐到这个皇位上,她想改变书中人当时惨烈的命运。 “今日殿下所言,究竟何意。”孤启拢着肩头的薄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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