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鹤胆战心惊:“祁小公子你先别轻举妄动,我相信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法子的,你容我再想想,你容我再想想啊。” 杀了刘衍,他们也不会好过,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想不到也得想。 马车回到了公主府,他们先后下来,贺岁安问沈见鹤是否要和他们一同暂住于此处,落颜公主若知他也被卷了进来,会同意的。 昨晚入住公主府太仓促,忘记跟落颜公主提沈见鹤的事了。 沈见鹤却说自己已经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不用这么麻烦,他有事会来公主府找他们。 贺岁安也不勉强他:“沈前辈,你要多保重。” “放心吧。” 沈见鹤吊儿郎当似的朝他们摆摆手,嘻嘻哈哈道:“我们三个之中,最惜命的就是我了,我肯定会多保重的,你们也是。” 贺岁安目送沈见鹤离开。 他们虽是书中人,但现在至少是有血有肉的,贺岁安不太能接受他们的结局,更不能接受祁不砚的结局,可自己能改变么? 一路走来,他们经历过的事皆与书中一模一样。 卫城被灭,百姓离散丧生;风铃镇,阴尸蛊失控,燕王墓塌陷,死不少人;青州,村民被用去试药,命不久矣,三善真人自杀; 在长安会发生的事也正在发生中,贺岁安不知该如何是好,自恢复记忆以来,一看到祁不砚就会不受控制想起书中的结局。 然后,贺岁安竭力告诉自己要疏远祁不砚,并强行去执行。 她也不想的。 此事违背了贺岁安想亲近祁不砚的本心,所以她的行为举止很矛盾,就像分裂成两部分。 但那些记忆会在脑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提醒贺岁安,她自知力量很弱小,恐怕对将来会发生的事束手无策,心如刀割般难受。 温热指尖点上贺岁安不自觉拧起的眉头,她抬起眼帘。 祁不砚弯下腰来。 他抚过贺岁安,她拧起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祁不砚呼吸近在咫尺,像一味能勾魂摄魄的香,沿着她口鼻,进入贺岁安肺腑中。 “你在想什么?”祁不砚看似情绪很淡,手还在她脸上,压到贺岁安本该灵动、却变得灰暗的眉眼,“你看起来不太好。” 她拉下祁不砚的手。 “没想什么。”贺岁安本想拉下祁不砚的手就松开的,最终还是握着他走进公主府,而侍卫护送他们回来便自行散去了。 落颜公主又被传唤进宫了,不在府里,不过她进宫前吩咐好下人,要妥善照顾他们,巡逻的守卫也不得有半分松懈,违者重罚。 他们一回来,下人便鱼贯而入地往房间送午膳。 饭菜的香味飘散。 贺岁安难得没什么胃口,奈何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个不停,她只好提起玉箸,食不知味地吃。 祁不砚坐在贺岁安对面,吃东西很慢,慢到夹菜也不会发出银饰声,但也比东夹一块,西夹一块,却极少塞进嘴里的她吃得多。 他没看她,仿佛专心用饭,只是拿着玉箸的手微收紧。 祁不砚在何处,毒蛊也会在何处,偶尔能感知到主人情绪起伏的毒蛊攀爬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颜色各异,密密麻麻,像虫蛇窝。 盘在祁不砚长靴的银蛇如履薄冰爬下来,挤到红蛇待的地方,红蛇尾巴一甩,将它甩老远。 银蛇又朝黑蛇爬去。 黑蛇腾了个位置给银蛇,扁扁的脑袋趴在地上,不敢抬起。 陷入沉思的贺岁安没瞧见。 祁不砚用完饭,放下碗、玉箸,轻叩了下桌子,这是要像往常那样喂毒蛊的意思,毒蛊听得懂他的指令,今天却迟迟没爬过去。 贺岁安听见祁不砚轻叩桌子的声音,从沉思中出来,目光落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少年低垂眼睫时,有良顺、随和的假象。 和祁不砚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贺岁安自是知道他要喂蛊了。 奇怪的是没一只毒蛊爬来。 祁不砚面色如常。 他并无下一步的动作,银蛇忽用尾巴卷起黑蛇,把它甩出去,还精准地甩到了祁不砚的脚边,黑蛇想掉头就走,被他捏住蛇尾。 被捏住蛇尾的黑蛇似瞪了一眼恩将仇报的银蛇,银蛇转过脑袋,当作视而不见。贺岁安看得一怔一愣的,它们今天怎么了? 它们以前都是争先恐后过来抢着吃的,今天倒是奇了怪了。 忽然,黑蛇窜跳起来。 贺岁安感觉眼前有东西一晃而过,闭了下眼,再睁眼,黑蛇跳到了她怀里,它仰着脑袋,似可怜兮兮地望被吓了一跳的贺岁安。 它蛇尾被掐得疼死了。 她被黑蛇盯到心软,又不知黑蛇为何会跳到自己这里来,硬着头皮抱住死活要黏自己的它:“你把肉给我,我来喂它吧。” 祁不砚放装肉的碗到贺岁安掌心,她没喂蛊的经验,花了不少时间才喂完黑蛇。黑蛇一吃饱就溜之大吉,临走前咬了银蛇一口。 毒蛊也纷纷地离开房间。 公主府下人估摸着时间进来收拾东西,手脚很快,一眨眼就收拾完了,出去时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房间只剩下他们了。 贺岁安去洗手。 祁不砚站到她身边,也把双手浸入水盆,二人一高一矮,水面上的他们面容皆模糊不清。 用皂角搓洗完手,贺岁安趴到房间的窗台,往外看,公主府房间的窗台建得有点高,到她的肩,稍趴着刚好能把下巴搁到窗台。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贺岁安知道他走过来了。 祁不砚随意搭了一只手到窗台,就在贺岁安微带肉肉的下巴旁边,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他腰脊往下弯了一大截才能做出跟贺岁安同样的姿势,祁不砚下颌枕在手背上,侧着脸看她,长发尾端的银饰坠落到劲瘦腰间。 贺岁安尽量目不斜视看庭院,可她忽视不了他的视线。 她转过头来想说话。 祁不砚吻过贺岁安唇角。 贺岁安张开的嘴又闭回去,眼倒是睁得很大,双方气息交缠着,祁不砚落在她唇角处的薄唇转到她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碰着。 他们垂在半空的发梢相撞,祁不砚的银饰勾缠着贺岁安的头发,他单手托住她的脸,吻她。 祁不砚唇齿间透着茶香。 他吃完饭习惯喝点茶,公主府备有的茶是上等好茶,闻起来更香了,此刻,茶香渐染到贺岁安唇上,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理智告诉贺岁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匆忙地偏了一下头,祁不砚的吻擦过她软白的脸颊。 祁不砚呢喃:“你不愿和我接吻了,为什么?” 贺岁安心跳如擂鼓。 因为她可能会杀了他。 原著也有一个叫贺岁安的人,原著里的贺岁安和穿进来、还失忆了的她做过的事完全一致。 她在穿进来之前就看完整本书了,记得作者到结局都没提过原著里的贺岁安的身份,身份成谜。可她是身穿,整个人穿进来的。 那原著里的贺岁安呢? 贺岁安想不明白。 最重要的是,原著里的贺岁安会在结局杀了祁不砚。一想到祁不砚会被自己杀,贺岁安就怕,她怕,她怕自己会扯断他的蝴蝶银链,杀了他。 因为原著剧情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贺岁安太怕了,她想走,她想逃,离祁不砚远远的,那样的话,他是否就能平安无事。 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 她要走。 祁不砚再问一遍:“你不愿和我接吻了,为什么……” 贺岁安暂时不想听到祁不砚的声音,将脚踮得高高,勉强够着高度,心烦意乱地吻住了他,余下的话淹没在绵长的吻中。 他眼微动。 祁不砚抱起贺岁安,让她坐在到窗台上,不用再踮脚仰头,贺岁安还没喘上一口气,他又凑来吻她了,细细地舔舐,如逢甘露。 金黄的阳光越过屋檐洒落,像一张网笼罩着贺岁安。 她的影子落旁侧。 少年站窗台前,少女坐窗台上,裙裾与靛青色的衣衫交错,她双腿垂在他腰间,绣花鞋坠落,“哐当”落在地,滚了几圈。 贺岁安背对着阳光与祁不砚接吻,明暗的分界点就在窗台。 她在明,他在暗。
第74章 掌灯时分, 月色如银。 房内灯火明亮,烛架摆着不少红蜡烛,燃出丝缕热意。 贺岁安坐在书桌前写字,落颜公主已为他们更换了一间房, 这间比先前那间厢房宽敞一倍不止, 也有书桌、笔墨纸砚等物。 她从书架里取了本书给祁不砚看, 自己则在纸上写写停停, 仔细地琢磨着原著的结局剧情。 写下来更方便思考。 尽管贺岁安如今很不知所措, 但她深知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不能再像没头的苍蝇乱飞了。 昨晚到现在, 贺岁安都没有整理过思绪, 得知自己可能会失控地跟原著剧情走, 杀了祁不砚, 只下意识想逃离,避免发生此事。 除大哭了一场外,其他时间, 贺岁安的情绪都绷得紧紧的。 她必须压抑住情绪。 也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所以自昨晚起,贺岁安便克制着,暂时少回想原著剧情,今晚却改变主意了, 她必须得想。 哭一场是可以发泄一下难抒发的情绪,可哭与毫无计划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今时今日,贺岁安的心愿变成能改变结局。 她用力握住笔, 漆黑的墨水在纸上慢慢地浮现: 刘衍用灵蛊导致长安大乱。 苏央、沈见鹤、谢温峤、蒋松微等人阻止他,但失败了。 贺岁安算算日子, 刘衍应炼成了灵蛊,但还想要一样东西——祁不砚的血,他体内有天蚕蛊,日积月累,血液早已跟常人不同。 祁不砚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任凭刘衍取他的血。 他又一次吹响了骨笛。 万万没想到的是,刘衍也有骨笛,反操控了祁不砚的毒蛊,近四十岁的他的蛊术深不可测。 未遇到崔姨前,刘衍便潜心钻研灵蛊了,遇到崔姨后,得到她在蛊术方面的指点,他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这是刘衍的优势。 原著的贺岁安是在关键时刻扯断祁不砚的蝴蝶银链的。 毫无征兆。 若原著的贺岁安没扯断蝴蝶银链,不在那里,他可能就不会死。刘衍努力习得的蛊术虽深不可测,但具有天赋的祁不砚也不弱。 当时,他们二人是正互相对峙着,暂未分输赢。 祁不砚不会在乎他人死活。 他也绝不会让他人掌控自己的生死,骨笛响,取人命。苏央等人被笛音困住,寸步难行,还要分神对付一群被反操控了的毒蛊。 只有原著的贺岁安在祁不砚身边,她戴了能短暂隔绝掉笛音的稀罕东西,是他找来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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