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慎之又慎地将它放进荷包:“我们还有事要办,会在长安待一段时间,尚未准备离开。” “好,那你们这段时间放心住在公主府。”落颜公主收回落在千年红玉的视线,尽管十分不舍,她也会履诺,“有事可寻我。” “谢谢公主。” 贺岁安衷心感谢她收留。 落颜公主像是被逗笑了:“只是一桩交易而已,你们因为这桩交易查到皇……刘衍,受了连累,我岂能过河拆桥,袖手旁观。” 她走出亭子,又去摘花。 落颜公主不会做饭菜,却跟嫂子学过做一道糕点,那道糕点正好是刘衍喜欢吃的,她今日要摘花做一份,然后送去给刘衍。 以前每到这个季节,落颜公主皆会亲手做一份花糕,和刘衍一起吃,聊往事,怀念兄嫂。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在杀害她兄嫂之人面前怀念自己的兄嫂?刘衍当时一定在心里狠狠地嘲笑她的愚笨、无知。 落颜公主摘花的力度增大,扯得旁边的花也遭殃,花瓣颤动着飘落,她视而不见踩过,花瓣被鞋底碾入土里,化为花泥。 知墨跟在她身后。 主子心里的苦,知墨亦是清楚的,她很怕公主会做出傻事,譬如不管不顾地上门质问刘衍。 此事闹大了,对他们双方都没好处,皇帝会帮哪个不可知。 没确凿证据,站不住脚。 她便是胡闹。 落颜公主面无表情地摘花,知墨提着花篮接她摘的花。贺岁安把装有千年红玉的荷包塞到祁不砚的身上,越过亭子,拉他出府。 事不宜迟,他们要快些去找苏央,就这样,贺岁安不停脚地拉着祁不砚往外跑。 公主府门前有马车。 她出来见阿宣时,曾对下人说过他们待会儿要出去,麻烦对方给他们准备一辆马车。 车夫搬好杌凳,守在一旁,颔首行礼道:“姑娘、公子。” 他们挑开车帘进去。 贺岁安坐祁不砚身侧,她双手支在曲起来的膝盖上,掌心捧着脑袋,目光微微放空,思索跟苏央他们见面后要说的言辞。 祁不砚抬手往贺岁安发梢系银饰,那是参加宴席那晚掉落的银饰,他捡回去了,今日又系到她发间,小铃铛绕着发梢煞是好看。 在祁不砚系好银饰的那一刻,贺岁安握住了他手腕。 靛青色袖袍下是蝴蝶银链。 她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细细一条蝴蝶银链的轮廓,贺岁安语气郑重地告诉祁不砚:“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许我碰你的蝴蝶银链。” 贺岁安给他示范,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就像现在这样,是绝对不行的,你必须得推开我的手,或拦住我,不让我碰。” 祁不砚没骨头似的随她摇着自己的手,蝴蝶银链一直在响。 他没出声。 贺岁安松开他。 下一秒,又抓向祁不砚的手,抓住了,她却不开心:“你怎么没躲开。”崔姨上次抓他的蝴蝶银链,他反应明明极快的。 祁不砚歪了下头,玩着贺岁安的发梢、丝绦:“你碰我,我不想躲,我很喜欢你碰我。” 她又羞又恼用脑袋撞他。 他捏住她后颈拉开。 不然拿东西包住祁不砚的双手双脚,给四条蝴蝶银链多加一重保障?贺岁安冒出了这个念头。 祁不砚似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不喜被束缚。” 苗疆天水寨里的人不缺乏怕死的,有些人不敢出苗疆天水寨,用布条缠绕蝴蝶银链十几圈。 简而言之,他们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蝴蝶银链护得紧紧的,需要除掉外物才能接触到它。 其实并没什么用。 别人只需砍断你一只手或一只脚,蝴蝶银链离身,照样死。 除此之外,他天生不喜受束缚,以前不会这样做,现在不会这样做,以后也不会这样做。 贺岁安失落地哦了声。 马车有点颠簸,她屁股不太舒服,熟练躺到祁不砚腿上枕着,抬眼便是他:“你能不能猜到刘衍会用什么特殊蛊术来控制我?” 昨晚跟祁不砚说刘衍会用蛊术隔空控制她杀他的时候,贺岁安忘记问他能不能想到了。 “想不到。” 他也有没接触过的蛊。 祁不砚捻着贺岁安一缕长长的发丝,低头看她。 贺岁安躺着,脸上的肉更明显,这是跟了她十几年的婴儿肥,软绵绵的,皮肤白里透红,睫毛漆黑,半垂下来,鼻梁窄小且高。 不知何时起,祁不砚似乎能记得住贺岁安的每一个表情了。 也领悟到其中代表的情绪。 贺岁安偏过头。 别在他蹀躞带的骨笛光滑如琉璃,她好奇地摸了一下,又收回手;“炼蛊人不是能看得出有没有中蛊么?你快给我瞧瞧。” 祁不砚道:“蛊术高的炼蛊人用蛊可以达到不留痕迹的境界,不被看出,也不被察觉。除非对方是下在我身上,我才能知道。” 炼蛊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对蛊很敏锐。 中蛊大多能自解。 更别提他体内有百毒不侵的天蚕蛊,因此,刘衍不会,也不能对祁不砚下蛊,最有可能就是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贺岁安。 思及此,祁不砚心底浮现一抹杀意,面容却依旧无害。 贺岁安瞪大眼。 “好吧。”她垂头丧气。 蛊与蛊之间能互相产生感应的前提是它们出自同一个炼蛊人,否则一般不行,只能通过给人下蛊的方式或者通过气息来追踪人。 按理说,刘衍对上同样精通蛊术的祁不砚,是很难通过气息追踪到他的。 祁不砚也会隐藏气息。 问题就出在体内的天蚕蛊。 太强的蛊能让所有蛊都能感应得到,它们惧怕天蚕蛊,却也想吞噬掉天蚕蛊,所以只要刘衍想,能轻而易举找到祁不砚。 天蚕蛊稀有,能准确定位,因为很少炼蛊人愿意以几十年的寿命去换炼一只天蚕蛊的机会,关键是还不一定能炼得出。 失败,命也不长了。 成功与否,皆会短命。 即使祁舒当年没有自杀,炼过天蚕蛊的她本就活不了多久。 原因是炼天蚕蛊必须得以自己的精血、生命为引,炼成天蚕蛊,她也很快走向油尽灯枯。 祁舒不喜欢祁不砚,却为了扼住他的杀戮天性,以命去炼出天蚕蛊,而不是杀了他,她一开始是生出过杀他的念头,但没真杀。 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的贺岁安是知道这些事的。 祁不砚因为天蚕蛊,能被刘衍轻而易举找到,可她要是隐藏气息藏起来,刘衍就找不到她了。 用蛊术要满足条件。 一是,使蛊入他人之体;二是,普通人与炼蛊人碰面。 满足其中之一即可。 就像她如今在公主府里待着,他能悄无声息放蛊进来,她被蛊入体了,还不一定意识到。 但隔空操控人的蛊术有一定时限,仔细想想,他现在应该还没用到她身上,防止在关键时失效,也防止不能对祁不砚一击致命。 贺岁安若留在祁不砚身边,能准确定位祁不砚身在何处的刘衍很容易见到她,隔空操控她。 操控。 顾名思义,会被他人控制着行事,不会武功的贺岁安会随着对方拥有的实力而变强起来。 隐藏气息离开祁不砚一段时间是贺岁安能想到的解决方法。 她相信祁不砚也能想到。 可他宁愿留下这样的危险,也不肯答应她离开一段时间,非得将她留在身边,贺岁安有点不明白祁不砚到底在想些什么。 贺岁安盯着祁不砚看,妄图从中盯出他正在想些什么。 祁不砚好整以暇坐着。 她拉他袖袍。 他知道贺岁安这是又有话要说了,苍白指尖点过她眉眼,她被弄得眨了下眼,长睫毛扫过祁不砚的手指,很痒,也很麻。 祁不砚无端被这一幕取悦到了:“你想说什么。” 贺岁安坐起来:“就昨晚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我先离开,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回来。” 虽然听着有点像是她贪生怕死,想一个人远离,但贺岁安绝非这个意思,要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留下来尽一份力的。 若是当累赘就算了。 祁不砚掀开帘子望大街。 他看了一眼便放下帘子:“此事莫要再提了。” 她追问:“为何。” 祁不砚回首看贺岁安,系着银铃铛的辫子落到他肩头,立体的五官有种只属于异域的好颜色,又很突然叫她一声:“贺岁安。” 在他背后被气到张牙舞爪的贺岁安赶紧放下手,乖巧坐着,胆子小得很,发梢的银饰还在剧烈晃动着,证明她刚才动过。 “怎、怎么了。”她不自然摸了下自己的辫子。 “我好像在怕。” 他尝试着表达匮乏的情绪。 贺岁安无法想象怕这个字会从祁不砚口中说出来,他怕什么,怕对付不了刘衍?不太可能,他连死都不怕,会怕对付不了刘衍? 没等贺岁安想到祁不砚会怕什么,他自己说了。 祁不砚用视线临摹着贺岁安的面容,掌心也贴上了她的脸:“我好像在怕你会消失,可你又不是我的蛊,不能杀,不能关住。” 她睫毛一颤。 贺岁安发现自己最近的心跳频率加快的次数变多了,祁不砚说他好像在怕她会消失,是不是跟好像在怕失去她的意思相近? 她又胡思乱想了。 不要瞎脑补。 贺岁安抛开杂念,从祁不砚的话里搜索有用的信息,他不会是怕她消失,才不同意她离开他一段时间的?听着像是这么一回事。 可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她是身穿,也没小说里常有的系统什么的,肯定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虽非常舍不得父母,但贺岁安也不会因此放弃生命。 贺岁安想活着,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遭遇了什么,她都想活着,可以说她真的很怕死。 兴许在别人眼里,贺岁安会是个很怂很怂的人。 怂就怂吧。 贺岁安拉了下祁不砚散落在发间的细辫子,认真道:“我是不会消失的,你放心好了,所以你就答应我嘛,我带上红蛇?” 祁不砚避而不谈,拉开帘子:“到了,我们下去。” 贺岁安说服不了祁不砚,没精打采地走下马车,苏央住的宅院在很逼仄的巷子里头,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子口,要走进去。 今天没有侍卫跟着他们,是祁不砚说不需要,落颜公主才收回那些侍卫的,不过贺岁安也觉得有没有侍卫跟着的区别不大。 在会极用蛊的人面前,几个侍卫是反抗不了的。 十几个以上倒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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