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淼淼叫了她一声。 席姜答应完,又道:“淼淼一会儿要选择是跟娘亲还是爹爹,只要你选了,大人们就会听你的。” 淼淼:“是选了娘亲我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与姑姑了吗?” 他果然都懂。席姜如实道:“不会是永远见不到,是很长时间见不到。” 淼淼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席姜觉得只要让孩子知道这些就够了,再深他就不能理解了。 田李氏发现陈可的神色有变,明明刚才还有些软化,但现在一副阴沉眉眼,咬牙切齿的样子,她顺着陈可的目光回头,看到了淼淼。 于是她道:“你生淼淼时难产,娘亲吓坏了,想大声斥你为了孩子也要坚持下去,但又舍不得,怕吓到你,真真煎熬死个人。今日我也不怕说出来,后来你转危为安,我回到家中,连着好几天睡不好做恶梦,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求神拜佛,求淼淼长命百岁,求你只得一个好的,不再受生育之苦。比起你为席家生多少孩子,娘亲更关心的是你的安危。” 田李氏擦了把泪:“人都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若问我这三个孩子,只你这一个不是亲生的最是让我挂心。不过娘亲今日还是得到了一丝安慰,原以为你出嫁了有了自己的家,就不要娘家了,原来不是那样的,是因为你知道了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才疏远了爹爹与娘亲,我儿并不是忘恩不孝的。” 说着田李氏看了一眼陈知:“阿陈啊,大郎君说得对,你与你哥哥从来没有在一起生活过,而你的婆家与娘家都是真心对你的,不要走好不好。” 陈可在田李氏拉着她说这些话时,她挣了几下,但都不太坚决,自然没有挣开。 这时,席亚从席姜手中接过淼淼,朝陈可走来。田李氏改为拽着陈可一只胳膊,与她一起看向席亚与淼淼,看着倒是一家人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陈可的最终选择,只见她终于挣脱了田李氏的手,朝淼淼伸出手去:“淼淼,到娘亲这里来。” 淼淼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立时朝她伸出双手扑到她的怀里,而是看向席亚又看了眼席姜,以及席兆骏。 席奥与席铭没有来,席奥在和县整合军队,此事一完就要立时开拔回藕甸,虽说三方互相制约,但也不得不防,越早离开越好,以防节外生枝。 而席铭是最反常态的一个,以前什么热闹都爱凑,这次却是主动要求留下协理席奥。 席亚与席姜都从淼淼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决定,心下皆凄然。就在淼淼要与爹爹姑姑还有祖父做最后的告别时,陈可沉不住气了。 她瞪起眼睛厉声道:“淼淼!你怎么回事?!还不快过来。” 席姜的角度能看到淼淼被这一声吓得打了个激灵,不忍这孩子留下的最后印象是这个可怜样子,她忍不住开口小声道:“大嫂,淼淼只是有些舍不得我们,他会跟你走的,你先别急。” 她已尽力把话说得圆融,并没有提陈可吓到淼淼的事。 但陈可立时瞪向她,恨意满满像是淬了毒一般:“这声大嫂我可受不起,席姑娘还是当场杀人背后害人的样子更真实,不用在这里假模假样。”
第67章 席姜本有话要说, 但见陈可袖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她就把嘴闭上了。 陈可在用言语刺席姜时,陈知朝席姜看去。 被人这样说, 她也是无动于衷, 对比席亚肿胀的双眼,她倒是精神得很。 就算是席兆骏,虽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总有微瑕的地方能看出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席家的过往被扒出, 出了这样大的事,席兆骏显然受到了影响。 只有席姜, 无论是从精神面貌还是细微小节, 她都看不出与以往有任何不同, 她调整得真快。 淼淼看到娘亲凶凶的样子, 换到以前早就委屈得哭上了, 但这段时日生活常态的改变,让他忍住了。 他朝着陈可伸出手去, 语调还是委屈的:“娘亲抱。” 陈可周身的戾气立时收敛了大半,她一把抱过淼淼, 天知道席亚是如何违背心意艰难松手的。 陈可与淼淼都做出了选择,田李氏又开始落泪,但她理智还在,她问陈可:“我可以再抱一抱孩子吗,我近来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吃了一年的药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淼淼长大的样子。” 陈可听田李氏这样说, 戾气又散掉了一些,她对淼淼道:“去跟外祖母道别。” 田李氏泪流满面, 无论阿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这声“外祖母”都是在认可她过往的付出,认可她为母亲。 田李氏紧紧地又不敢太使劲地抱着淼淼,闻着孩童身上的味道,对淼淼道:“照顾好你娘亲,不要惹她生气,到了新的地方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长大了不要忘了外祖母。” 淼淼是个心软温柔的孩子,他给田李氏擦泪,一一答应了下来,并且还安慰了她。 再深的不舍终有一别,孩子还给了陈可,陈福护送他们回到陈知那里。 按理说一切到这里就该结束了,连崔瀚都提起了缰绳,准备散场。忽听陈知道:“你现在还想知道,你的谋算是如何败露,功亏一篑的吗?” 这话是对谁说的,在场众人都清楚,一时都看向了席姜。 她只微楞了一下,就马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当然,还请陈二郎君不吝赐教。” “请先生上来。”陈知吩咐道。 起先看到章洋骑马过来,身前带着一人,待他们越走越近,席姜一下子了悟了,竟是坏在了胡行鲁身上。 胡行鲁为什么会选择陈知,席姜是知道的,大卫陈家对文人士子的吸引好比飞蛾扑火。 可胡行鲁是什么时候与陈知一方联系上的?稍想一下她又知道了,是在牢里见到了陈可。 席姜又想到刚才她在陈可袖中看到的东西,果然贵家出身就是不一样,没有庸才弱者。 席亚与席姜所想一样,原来小妹的大计竟是因为他的谨慎而坏的事。如今人没留住,还害得席家往事被揭,需退回到藕甸从长计议的地步。 胡行鲁朝席家各位行礼,但他早就看了出来,躲在席家背后兴风作浪的是那唯一的女子。 他对席姜道:“先谢过五姑娘的不杀之恩,我才能追寻到新主。” 席姜心道,活该你上一世被迫隐退,郁郁不得志。嘴上说得却是:“先生是难得一出的大才,杀了是天下人的损失,岂不可惜。不过说到恩情,那我席家可就不自谦认下了,我等着先生还呢。” 席姜在胡行鲁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诧异,可能是没想到一句客套话,竟被对方脸皮厚地拿来做文章。 席姜管他怎么想,能看到他这副脸色,她的心火虽然不多,倒还是能减上一二分。 她顿在这里继续道:“当然了,若以后先生还要改弦易张,可以看一看席家,若愿归顺,这份恩情也就不用还了。” 胡行鲁:“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席姜:“谁知道呢,缘来缘去,命数道法,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其玄妙之处,怎可轻易断言把话说绝。先生,大忌矣。” 胡行鲁轻易不爱生气上脸,但他竟被席姜几句话激得想与她辩上两句。 还是陈知及时发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态,可能还是有些旧怨的吧,旧主毁在她手上,在牢中亲眼看着共事多年的阿抬与颜繁死在眼前,后知后觉这些都是因为这个席五所致,他心中对她既有怨也有忌惮。 胡行鲁提醒自己,越是这样他越要克制,且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与一个小女子争论什么,且先让着她吧,她说什么给她个耳朵就是。 好玄,差点在新主面前被席姜牵着鼻子走。 陈知说的是:“若世上的忌讳只靠说绝话来定,也难怪会有人好话说尽坏事做绝。” 胡行鲁明明被她挑起了情绪,却被陈知的这句暗有所指打断,席姜见此也不再言,做口舌之争没必要。 她转头朝向崔瀚:“崔都尉,有劳了。” 崔瀚:“两家,事情到此该是到一段落了吧。” 陈知看着席姜,阴睛莫定,下次再见该是战场上了吧。这个想法让他开口慢了一拍,听到陈可道:“既然刚才席姑娘说淼淼要与她告别,那就让孩子别留下遗憾,你毕竟是他的亲姑姑。” 席姜看着陈可,她没有第一时间应下,陈可则在等着她。 陈知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多少有些疑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好啊。”席姜应下,朝陈可与淼淼走去。 她接过淼淼的同时,用手控住淼淼的头,让他只能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只及她身后。 下一秒寒光一闪,陈可送出了手中的刀子。几乎是同时,席姜一只手握住陈可的手腕,带着她捅向了自己。 这个位置可以避开一切要害,是只会见血不会要命的地方。 陈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席姜怎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眀明知道了,怎么还能答应?又为什么没有避开?还握着她的手助力于她。 陈可不是习武之人,也没受过诡计算谋的历练,她当然不知席姜所想所为,她只是震惊与不解。 最先发现这一变故的还是陈知,他看到了寒光,随着陈可后退的一步,他还看到,席姜一只沾染鲜血的手握着已扎进她身体里的刀子。 他倒吸一口凉气,一直凉到头皮,一时脑中闪过很多,但他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 “把孩子抱走。”席姜轻语但语气可谓严厉,“你做人娘亲要有底线,不想这一幕成为他的阴影,抱他上马车。” 陈可浑身一震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接过淼淼,捂住他的眼睛转身就走。 这时刘硕从马上跳了下来,朝席姜这里疾步而来,并大声提醒席家人:“她受伤了,快来帮忙。” 席亚与席兆骏这才发现异样,席姜拒绝了刘硕伸出的手,看到席亚已来到她身旁,她放心地朝大哥身上倒去。 席亚接住席姜,让她靠着自己,不至于倒地。 席亚想斥陈知不守信用,但想到是陈可所为,他不上不下卡在这里,只能先查看席姜的伤势。 席姜小声对他道:“我没事,回去路上处理一下就好。” 说完就对着陈知:“我知不是二郎君毁诺,是令妹与我的私人恩怨。这一刀为了淼淼,为了这么多年的姑嫂之情,我受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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