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雨沁被她说得有些恐慌,不住点头:“娘,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可惜一连八天,陈氏派去前院找陈云州的人都说陈云州不在,去了军营,还没回来。毛雨沁也被她指使着去了前院,还是没见到陈云州。 连面都见不到,她说的那些法子自然没用武之地。 一直见不到陈云州,陈氏心里逐渐不安起来。他们这关系薄弱得很,陈云州该不会是不打算管她们了吧?那她们母女如何在这等乱世生存? 还有丈夫的仇,小儿子的前程,这些可都指望他呢。 擦了擦眼泪,陈氏叫来仆人,让其给陈云州捎信。 “她想给毛通判父子立衣冠冢?”陈云州挑了挑眉。 柯九点头:“七姑奶奶说,安葬了才有人祭奠,才能享香火,不然就是孤魂野鬼,她怕地府都不收他们。” 陈云州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荒谬,不过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让他那位好姑父亲眼见见自己的葬礼也不错。 陈云州开口道:“行,你派人回去通知仆从,协助七姑奶奶办这事。不过记得让阴阳先生将时间往后推一点点。” 余州那边还没回音,毛家父子也不知道出没出发。 柯九立即按照陈云州的交代办了这事。 得了准信,陈氏开始着手操办丈夫和儿子的葬礼。 可能是她们没什么银钱,为了给陈云州留个好印象,也可能是在异地他乡,没有任何熟人亲朋,自然也不会有宾客出席这场葬礼,所以陈氏准备得很简陋,总共只花了二十多两银子。 这其中包括了两口薄木棺材,香蜡钱纸,孝衣麻绳,还有请阴阳先生的钱等等。 因为没丈夫和儿子的旧衣,陈氏还拿布亲手给他们俩做了一身新衣,放进棺材里。 只是衣冠冢,葬礼又简单,所以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只是阴阳先生却说最近几日都没合适的出殡的日子。 陈氏只能等啊等,又等了三天,阴阳先生终于敲定了日子,十月二十八,明天就是最适合出殡的日子。陈氏如释重负,连忙派人去通知了陈云州。 殊不知,这个日子就是陈云州亲口定的。 去余州的人回来,还真将毛家父子带了回来。 “大人料事如神,余州知府和毛通判都已经悄悄变卖了细软,悄悄准备逃走。他们打算从余州往东,抵达汀州,再从汀州坐船北上。十月二十这天,大清早,他们换了不起眼的马车,只带了几个亲信就出城了。小的们跟在马车后面,等到了半路偏僻的地方,现身抓走了毛家父子。” 这个消息无疑证实了陈云州的猜测。 陈云州赞许地说:“做得不错,辛苦了,去账房每个领一贯钱的辛苦费。” 那士兵高兴不已:“谢大人。” 等他退下后,坐在一旁的童敬讥嘲:“这个姓毛的真是个软骨头,出卖婆娘女儿换荣华富贵。你那个七姑更有意思,甘愿用自己和女儿给男人换前程,她就没想过,以后她男人发达了,便宜的也是别的女人吗?” 陈云州哭笑不得:“童叔你还挺懂的嘛。可能她想着等她死了,最后也是上毛家的族谱,享毛家后人的香火吧,再说,这不还有她的宝贝儿子也会跟着飞黄腾达吗?” 童敬很看不起这一家子,撇嘴说道:“对了,毛通判被抓住后,一直吵嚷着想要见你。你要见他一面,收拾他一顿吗?” “他知道是我抓走了他们父子吗?”陈云州问道。 童敬摇头:“咱们的人去余州执行军务,都是乔装打扮的,也没向他们透露任何消息。” 听到这话,陈云州直接拒绝:“不用见他浪费时间了。咱们的人从余州回来之前,龚鑫的人已进入了余州最北边的锦昌县,现在应该已经拿下了余州,如果他们继续南下,下个月中旬应该就会拿下青州,到时候就会跟咱们相接。” 童敬也担忧这点:“希望龚鑫不要进入青州,咱们双方中间保留一个缓冲地带,这样彼此都放心一些。” 否则大家都得在边境布置大量的兵力,提防着对方。 陈云州琢磨了一会儿:“童叔说得对,保留一个缓冲地带对双方都好。现在龚鑫被朝廷逼得有点急,想必也是不愿再跟咱们闹翻的,我这就写封信给他,陈述保留青州的好处,他答应最好。他要是不同意,咱们就从庆川再调些兵力过来吧。” 童良新征的两万兵力才培训一个月,还没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上战场还是差了点。 童敬点头:“也好,希望龚鑫点头吧。” 他们庆川的兵力实在是有点紧张。但因为陈云州一直奉行精兵政策,他们又不能像葛镇江他们那样,跑到一个地方就抓壮丁,把一群什么都不会的百姓抓起来当炮灰。 陈云州提笔写好信,交给了童敬。 见童敬要走了,他笑问道:“童叔,明天的葬礼你要参加吗?” 童敬大笑起来:“当然要去,那可是少主你的姑父和表哥的葬礼。” 得,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次日,薄雾朦胧,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支送葬的队伍从桥州知府衙门驶出。 因为没有男丁,所以陈氏认了个府上长相清秀的小厮做干儿子。让对方代替远在京城的小儿子,帮忙摔盆。 所以穿着麻衣的小厮端着灵位,走在前面,中间是两口黑乎乎的棺材,陈氏母女披麻戴孝跟在后方。再后面才是陈云州几人。 陈氏本是想让陈云州走前面的,但陈云州借口阴阳先生说他跟毛通判八字相克拒绝了她。 一行人并不多,加上抬棺的也就二十多人,抬棺的就占了一大半。 吹吹打打,天亮时,送葬队伍出了城。 几个抬棺的汉子感觉棺材越来越沉,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 不是说是衣冠冢吗?怎么这么沉? 其实刚抬棺的时候,他们就感觉有点沉,但刚开始干活嘛,精神好,也不觉得那么累。这走了几里路,大家都渐渐累得喘了起来。 抬棺也有很多讲究,遇到这种情况,绝不能声张。 因此大家都默不吭声,继续埋头抬棺。 又走了三里地,终于进入了岔路,再往前两百米左右,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坡。山坡上柏木青翠,雾气漫漫,不时有鸟儿从山中传出几道鸣叫声。 山坡上有两个新挖出来的坑,坑旁边还有两块墓碑。 抬棺人将棺材抬上山坡,然后根据阴阳先生的指示,将棺材放入新挖的泥土中,再帮忙抄起铁锹铲土掩埋棺木。 陈氏母女跪在墓前,一边烧纸,一边哭泣。 陈氏哭得伤心极了:“夫君,成儿,你们竟就这么抛下我们母女走了,你让我们母女以后怎么办啊。夫妻二十多年,你身体一直比妾身好,妾身从没想到你会走在妾身的前面。” “还有成儿,娘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你,可你却……你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娘这心都要碎了。为什么死的不是娘,是你啊……” 一时间山上都只有他们母女的哭泣声。 眼看葬礼都要结束了,还没好戏看。童敬有些坐不住了,他看向陈云州:“这就完了?你还要继续容忍她们啊?” 不是一家子都到了,可以整整齐齐了吗? 陈云州轻轻一笑,低声说:“童叔,急什么,好戏就要开场了。” 童敬耐着性子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铲土的抬棺人忽地停了下来,指着刚掩上去的土,惊恐地说:“那……那里面有响声……棺材里面有响声!” 这话惊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好几步,恐惧地盯着坟墓。 就连陈氏母女也停止了哭泣,害怕地盯着坟墓。 大家这一安静下来,声音更明显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棺木发出的嚓嚓声。 陈氏惊得面色大变,结结巴巴地说:“夫君、成儿,你们,你们别来找妾身和雨沁啊,你们,你们要找就去找那龚鑫乱贼,是他害死了你们。妾身,妾身以后会多给你们烧纸的,你们想要什么给妾身托梦,妾身一定都给你们准备好……” 她这话非但没让棺木里的动静停下来,相反,那声音更响了。而且旁边那口棺材里也传来了重物用力敲击棺木的闷响。 抬棺人不知所措,要不是主家是知府衙门的人,他们早跑了。 “夫人,这……您家里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 陈氏一听,连忙对着坟墓许愿:“夫君、成儿,你们放心,妾身一定会帮你们报仇的。还有老幺,他也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成才的,你们就安心去吧……” 这话立马起了反效果。 那声响更大了,甚至震得上面新鲜的土壤轻轻抖动。 陈氏吓得花容失色,抱着女儿大喊:“快,快埋了,快掩土啊,堆高点……” 还是一个抬棺人想起了今天棺材的重量,结结巴巴地说:“这……棺材里会不会有人啊?小人抬的时候,觉得这棺材比较重,不像是空的。” “对,是比较重。”好几个抬棺人附和。 陈氏还是摇头:“肯定是你们弄错了,里面就两套新衣服,没有其他的,快掩埋吧。” 抬棺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陈云州见状,淡淡地说:“开棺吧!” 这些人得了他的命令,赶紧将刚铲过去的土刨开,然后弄开棺木上的钉子,打开了棺木,只见棺材中躺着一个手脚捆绑,面色发青,双目怒瞪,嘴里还塞着一块布的中年人。 陈氏看清这人的脸,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夫君……鬼啊……”
第097章 抬棺人也被吓了一大跳。 为首之人壮着胆子稍稍凑近些, 打量着毛通判,见其眼珠子在滚动,顿时松了口气, 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着气,欣喜地说:“活的,活的, 是个活人,不是诈尸了……” 听到这话, 另一个胆大些的年轻抬棺人上前, 伸手摸了一下毛通判的脸, 然后快速缩了回来,高兴地喊道:“没错,是热的,是个活人。” 这个消息彻底在山坡上炸开了锅,大家都震惊不已。 吓得不轻的陈氏听到这话, 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靠上前, 看着毛通判, 心疼地唤道:“夫君,夫君, 真是你……你没死呀……” 说着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毛通判。 毛通判冷不防被她重重往棺材板上一撞, 疼得脸都扭曲了, 但他嘴巴还被布巾塞住, 说不了话,只能用头去撞陈氏。 陈氏被他这一撞, 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稍稍起身,低头查看毛通判的情况,并取下了他嘴里塞的布巾:“夫君,你没事吧……” “成儿,成儿……”毛通判声音沙哑,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眼珠子一直往旁边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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