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来越大,哪怕是站在三丈开外也灼得人难受。 外面都这么难受,更别提还躲在园子里的人了。 齐罡和管事带着几个心腹藏在假山下面的一个密室之中,这是当初建园子时弄的,这庄园中只有齐罡和管事知道。 躲了一会儿,管事便感觉到了异样:“哪里来的烟味?好浓!” 大家找了一圈,惊恐地发现是从头顶的石缝中涌入的。 “不好,公子,官府的人找不到我们,怕是放火准备烧死咱们。” 齐罡咬牙切齿:“我出去一定要把那姓陈的碎尸万断,将他的尸体拿去喂菜花。” 菜花便是那条巨蟒。 管事连忙指了一名家丁去打开机关,然后爬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家丁一爬到地上就惊呼起来:“公子,齐管事,咱们快跑,着火了,都是火……” 几人赶紧从假山里爬了出来,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的方向,等冲出大门,他们才后怕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险,只怕那么一点点,他们都要烧死在里面了。 齐罡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在管事的搀扶下站起身就看到陈云州站在他面前。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齐罡两眼暴凸,恶狠狠地瞪着陈云州:“你……你给我记住……” 陈云州含笑看着他:“是吗?”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身姿挺拔,傲然而立,姿态闲适,一个满脸是灰,表情狰狞,狼狈不堪,只显得齐罡色厉内荏。 齐罡咽不下这口,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管事连忙拉住了他,示意他冷静,如今形势比人强,暂且不易跟这姓陈的硬碰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衙役的惊呼:“陈大人,薛捕头,齐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又疾又重。 齐罡眼看靠山来了,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手指轻蔑地隔空指着陈云州的脸:“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我要把你的肉一点一点剐下来,喂我的小花,你等着,我要让你生不如……啊……” 忽然,他的叫嚣戛然而止,换成了突兀的尖叫。 齐罡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刀,更让他震惊的是捅他这一刀的女子,瘦弱、矮小,锁骨处还有他某次兴起用鞭子抽打出来伤痕。 就是这样一个蝼蚁也敢对他动刀。 他愤怒到了极点:“好……你好大的胆子,我要杀了 …” 他伸手去抓大刀,却听刺啦一声,那柄没入他胸口的大刀被拔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齐罡吃痛,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按住胸口想撑着站起来,却觉大腿一痛,那把刀重重地砍在了他的左腿上。 齐罡一个趔趄,跪在地上,用力按住胸口,抬起下巴看到又一个眼熟的女人,这个女人当初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舔他的脚,只求他轻一点,可今天这个贱人竟敢对他横刀相向。 “我一定要弄死你们。你们通通都得死,都得死……啊……” 狠话只放到一半,他忽觉下腹一痛,低头便看到那把刀捅进了他小腹,而眼前持刀之人又换了。 这还没完,随即又有一名女子接过先前那人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砍在齐罡的胳膊上,一个接一个,她们就像是排练过似的。 不过几息的功夫,齐罡浑身上下就有多了六七处伤口,血浸染了他雪白的袍子,让他看起来像个血人一样。 齐管事看到这一幕都要疯了,连忙爬了起来,叫家丁去阻止,但却被衙役给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快,拦住她们啊,她们都疯了,疯了,全是一群疯子……啊……老爷,老爷,您快来救救少爷啊!”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齐罡身上又挨了两刀。 齐管事吓得浑身颤抖,扑通跪下,对着陈云州,对着这些手持大刀的女子,不停地磕头求饶:“陈大人,陈大人,求求你,快阻止她们啊,这样下去我家公子会死的,求求你了……姑娘们,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家少爷,你们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们,一千两,一万两够不够……” 他就像曾经那些求过的他的无助少女一样,磕头求饶,将那些他曾经鄙夷、轻视的话不停地重复,再重复。 陈云州冷眼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 忽地马蹄声越来越近,已近在咫尺。 消瘦的少女,双手举起那把被血染红的大刀,回眸瞥了一眼马蹄疾弛而来的方向,坚定地落下了大刀,阳光反射在大刀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匆匆赶来的齐项明目眦欲裂:“不,不……住手,住手……” 他飞快地跳下马,可还是迟了一步。 一颗人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他的脚边,那双他熟悉的,总是充满戾气暴躁的眼睛鼓得大大的,盛满了恐惧、痛苦和哀求。
第20章 .020 伏击 齐项明扑通跪在地上, 双手抖如筛糠,颤颤巍巍地去捧住齐罡的头,大拇指轻轻拨开齐罡脸上垂下来的头发, 用指腹仔细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灰尘,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眼睛合上。 “罡儿, 为父来迟了,为父迟了……” 嗫嚅着,他捧着人头缓缓站了起来,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陈云州:“你就是陈云州?” 只怕是要问罪,大家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薛剑紧张地握紧拳头, 担忧地看着陈云州。 陈云州背脊挺直,拱手作揖:“正是下官,见过齐大人!” 动作一丝不苟, 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若是搁在平时, 绝对是下官见上峰的标准礼节, 可在这当口,却无异于是在打齐项明的脸。 但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打破了齐项明出现后现场紧张的气氛, 甚至有百姓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薛剑一行既佩服陈云州的胆量, 又担忧他触怒齐项明。 齐项明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陈云州, 像是要将这张脸深深地镌刻在脑海中一样。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好, 你很好!” 听着像是在夸,但大家都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刚看完一出精彩大戏的百姓都同情地看着陈云州。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官,长得又这么好看,还帮他们除掉了城中一霸, 多好的人啊,被这齐通判记恨上了,以后怕是要惨了。 反倒是陈云州这个当时人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没听出齐项明的阴阳怪气,竟还郑重拱手致谢:“多谢大人夸奖!” 在场百姓全张大了嘴巴,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不是吧,他还真当齐项明在夸他啊? 薛剑等人也是一脸震惊,这陈大人也实在是太刚了,竟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齐项明面子。 倒是柯九几个庐阳县来的昂起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家大人就是这么牛。 齐项明被陈云州的不要脸给气笑了:“好,很好,我记住你了!” 撂下这话,他抱着齐罡的头回到马前,停下脚步,喝令跪倒在地的齐管事几个:“带上你们主子,走!” “是,老爷!”齐管事哭泣着爬了起来,跟着几个家丁去抬齐罡的尸体。 见状,陈云州对柯九使了一记眼色。 柯九会意,立马带着人上前拦住了齐管事几人。 齐管事恨极了陈云州和他的狗腿子,又自觉现在有了靠山,腰杆子都挺直了,怒道:“我们家少爷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别欺人太甚,滚开!” 齐项明听到这话,回头,目光如刀,一寸一寸刮在陈云州脸上:“陈大人莫非连犬子的尸体都不肯放过?” 陈云州恭敬有礼地说:“不敢,齐大人,这五个人涉嫌诱拐、强抢、囚禁、奸.淫良家妇女,官府要将他们缉拿归案调查,还请齐大人行个方便。” 齐管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家老爷都来了,这姓陈的竟然还这么刚,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他愤恨地说:“陈大人,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虐杀了我家公子,大人为何不将她们我抓了,莫不是专门针对我们齐家?” “本官绝不是那种徇私舞弊,包庇纵容亲属之人。”陈云州义正言辞地否认,“薛捕头,将涉案女子全部绑了,押回府衙!” 薛捕头连忙拱手应是,带着衙役上前对这些可怜的女子说:“得罪了!” 这些女子冲他笑了笑,依次伸出双手,嗫嚅了一下唇,无声地说出“谢谢”二字。 再来一次她们也不后悔捅了齐罡那畜生,哪怕要搭上她们的性命。 这下齐管事无话可说了,他只能求助地望向齐项明,如今也只有老爷能救他们了。 齐项明回头,眼神落在齐罡的尸体上,愣神片刻,声音有些哑:“齐虎,带少爷回家!” “是,老爷!”齐虎连忙带着几个护卫过去抬走了齐罡的身体。 齐管事不敢相信自己竟这么被放弃了,他不甘心地嘶吼哀求:“老爷,救救小人,救救小人啊……” 一个连主子都护不住的废物,留之何用! 齐项明毫不犹豫跳上马,扬长而去,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齐管事一眼。 齐管事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明明早上他还是公子跟前的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不过半天的时间,他就沦为了阶下囚。 既然该死的死了,该抓的也抓了,该走的也走了,陈云州下令:“回衙!”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了大刘的声音:“大人,大人,您看小的抓到了谁!” 陈云州扭头,看到他们几个抬着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过来,直到近前,陈云州才辨认出来,眼前这个浑身漆黑,声虚弱的像奶猫叫的东西竟然是黎獐。 “怎么回事?” 大刘兴奋地说:“小的听大人的守在后门,火烧起来后,这家伙想从后门逃跑,发现我们守在那,他又缩了回去,直到火势越来越猛,烧到后门了,他才不得不逃出来。但他腿瘸了走不快,被一根断裂的柱子砸中后背,要不是小的几个将他拖出去,他现在已经烧成了灰!” 其实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黎獐身上大片的烧伤痕迹,尤其是下半身,两条腿都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黑乎乎的,跟炭一样,皮肤与烧烂的衣服粘在一块,稍微颠簸一下就会扯下来一块皮。烧成这样,搁现代恐怕都救不回来了。 平日里若是不小心被油烫个泡都会痛得要死,他这样大面积的烧伤痕迹,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只怕比衙门的酷刑都还要难受几分。 估计黎獐都恨不得大刘他们没救他,让他烧死在大火中,也比现在这样活生生的受罪强。 陈云州还真的猜对了。 看到他,黎獐眼底迸发出欣喜的光芒,张了张嘴,艰难地突出三个字:“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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