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锦一疾步赶来,气还没喘平,语气凝重道:“王妃,凉州各地爆发雪灾,百姓暴乱不断,虽被官府镇压下去,但伤亡惨重。” 沈青黎手中的地理志已翻到最后一页,闻言,一惊,地理志掉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 为何脱离了前世的轨迹?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这一世,竟爆发雪灾? 沈青黎定了定心神,拧眉道:“官府没有开仓赈粮吗?” 锦一摇头,眼底杀气涌动。 此次雪灾,百年难遇,百姓死伤无数,官府却毫无作为。 有几个县的县令写折子上报朝廷,却被拦截下来,威逼利诱不成,便借百姓暴动,杀人灭口。 那些富商趁机抬高粮价,最初,百姓无钱买粮,到了最后,有钱也买不到粮食,民心不稳,就有人带头作乱,抢杀富户,等到事态严重,瞒不住了,当地官员才想着上报朝廷。 这些消息,是暗卫传来的,朝廷还不知道。 锦一说到最后,咒骂了一声:“那些蠹虫真是该死!” 沈青黎眸色一沉,比外面的积雪,还要冷上几分。 天灾不可逆,但人祸......其心可诛! “雍州呢?”沈青黎忽然问道。 雍州和凉州相邻,不知道这场暴风雪,有没有波及雍州。 锦一说道:“雍州受灾不算严重,又救灾及时,并未发生暴乱。” 玄甲军就驻扎在雍州,哪个活腻了,敢官逼民反? 雍州官府,上到知府,下到县令,都知道雍州乱不得,不然,给了北燕可乘之机,死的,便是他们身后的亲人好友。 “雍州哪来的粮食?”沈青黎问道。 雍州和凉州都是荒凉之地,收成本就不好,想要救一州百姓,光靠官府开仓赈粮是远远不够的。 “雍州上下一心,一部分是城中富商捐粮,再者就是玄甲军赠粮。”锦一说着,感激地看向沈青黎。 若是以往,玄甲军自己都不够吃,哪有粮食赈济百姓。 可自从王妃嫁进来,玄甲军就没饿过肚子,也有余粮了。 沈青黎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凉州的乱象,雍州就没人发现吗?” 第175章 给沈崇画大饼 雍州有玄甲军,知府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但每年这个时候,北燕都要来扰边,那边常有战事,凉州的百姓自然不会往那边逃荒。 这是其一。 其二...... 锦一冷着脸道:“王妃有所不知,凉州境内被封,百姓出不去,但凡逃出去的,都被杀了。” 太猖狂了! 这场雪灾背后,到底是官府不作为,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就想凉州乱起来? 凉州一乱,若波及到雍州,边关就真的要大乱。 沈青黎想起来都觉得心惊。 仔细一想,凉州的这场暴乱,颇有些蹊跷。 自西晋立国以来,也不是每一年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总会碰上一些凶年饥岁,灾民暴乱,屡见不鲜,但像凉t州这般官逼民反,却又捂死在凉州境内的,却有些少见。 这得多少只手,才能遮天! 沈青黎越往下想,眉心蹙得越深。 须臾,她敛了神,说道:“等朝廷收到消息,再派人过去赈灾,不知道还要耽搁多少时日,凉州的百姓怕是等不了,你协助萧伯,尽快送一批粮食和药材过去,还有御寒的衣物。” 她从各地调粮,肯定比朝廷的动作要快。 只有人心稳了,凉州这场叛乱才能彻底平息,背后之人再心有谋算,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锦一心中掠过一抹钦佩。 若是换别的女子,听到凉州暴乱,且不说有没有王妃这份冷静从容,就这份胸襟气度,只怕也无人能与之比肩。 普天之下,能有几个人,愿意倾尽绵薄之力,赈济百姓。 锦一说道:“王爷之前调了一批粮食,现在能调动的粮食不多。” 沈青黎道:“能调动多少,先运送过去,只要等到朝廷的赈济粮,这场危及便渡过去大半了。” 一州百姓,就算她把铺子里的粮食都运送过去,也远远不够,但她已经想到法子了。 沈青黎让人去备马车,去沈家之前,让萧伯给长公主府下帖子,她明日想登门拜访。 世家大族皆有存粮,首屈一指的,便是沈崇。 这些年,他靠倒卖粮食,金银成山。 如今,也该轮到他,为百姓尽一点力了。 ...... 一到沈家,沈周连忙迎上来作揖。 “大小姐回来了,风寒可好多了?” “已然大好,多谢你挂怀,父亲可在府中?” “大人在书房。” 沈青黎闻言,直奔沈崇书房。 沈崇打量了她一眼,道:“天寒地冻的,你风寒刚好,不在府中静养,匆匆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青黎把凉州雪灾,和灾民暴乱的事情说了。 沈崇目色陡凝,深沉道:“消息可属实?” 沈青黎颔首:“萧家暗卫查到的,必然是真的。” 沈崇端着茶盏,深沉不语。 沈青黎一字一句,似在蛊惑:“父亲,这是沈家造势的绝好时机。” 沈崇神色微动,掀起眼皮看向她:“何以见得?” “时隔多日,街头巷尾,仍有人在议论沈家,若父亲赈济凉州,口碑逆转,沈家还是从前那个沈家。” “你可知赈济凉州需要多少粮食?” “有失才有得。”沈青黎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无需父亲倾尽所有,只要赈济一部分,助凉州渡过眼前这关。” “你又可知,如此行事,会引来陛下忌惮?” “那又如何?他忌惮世家,猜忌权臣,却又不得不依仗于此,千百年来,皇朝一代代更迭,可那些底蕴深厚的世族,却仍屹立不倒,只要我们立得稳,何惧帝王忌惮?”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沈青黎说起时,没有半点顾忌。 语气清淡的,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但眸底的光,清亮却不灼然,一身气势深敛,却又隐带锋利。 这个女儿真像他啊。 对皇族没有敬畏,凡事,谋定而后动。 沈崇看着沈青黎,畅怀地大笑了两声:“这天下的女子,都不及我儿。” 沈青黎闻言,便知道沈崇意动了,唇角微翘:“多谢父亲夸赞。” 她噙着笑,缓缓说道:“这场暴乱,凉州血流成河,那么,也势必要用鲜血,还凉州一片青天,平百姓心中怒怨,那些空缺安排得当,凉州,未尝不能是沈家的第二个临州。” 沈崇饮茶的动作停下,深深地看着她。 沈青黎似是没察觉他那一瞬的锋芒,缓声说道:“临州水患时,临州官员上下一心,吕严身为一州知府,费心为昭王造势,我便猜测他是父亲的人,他如此尽心为昭王挽回声誉,定是父亲授意。” 沈崇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何不是容家?” “容家虽是昭王母族,却并未全心全意为他筹谋,不然,不会和沈家闹得这么僵,于容家而言,昭王能坐上那个位置固然好,若换成旁人,容家也依然是世族之首,这是第一世家的底气。” “临州富庶,凉州却很荒凉。” “就因为它荒凉。” 沈崇的目光再度深沉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里的茶盏。 凉州民风彪悍,又远离长安,天高皇帝远,想要做点什么,又有谁知道? 他是百官之首,有势,却没有兵权。 没有兵权,如何坐上那个位置? 沈青黎默然地饮着茶,唇边笑意愈发地深了。 她看过地理志,凉州地域广阔,多山,还多山匪。 若能将这些山匪收为己用,打造一支私军,再暗中募兵,招收那些穷苦壮汉,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兵力。 这个诱饵,她不信沈崇不动心。 练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新官上任,想要站稳脚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些都是要长年累月地经营,只怕还没成气候,沈家就已经倾覆了。 沈崇沉吟半晌,开口问道:“凉州的消息,还有多久能传入朝中?” “最迟在明日晌午。” 差不多还有一天时间,沈崇思忖道:“为父会给各地米铺传信,让他们尽快安排。” 沈青黎笑道:“父亲大义,凉州的百姓,定当对父亲感恩戴德。” 有赈济之恩,到时,招募私兵,就会顺利很多。 沈崇的心中已然盘算好,却不知早已落入瓮中。 这世上,最遗憾之事,最悲痛之事,皆是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却也只是在咫尺。 触手可及,却进不得半寸。 第175章 做梦示警 冬日的暮色,霞光惨淡,映着雪色,晕染出暗金色的辉光。 最后一缕日色擦过檐角时,马车稳稳地在宴王府门前停下,侍女扶着沈青黎下车。 进门前,沈青黎问守门的侍卫:“王爷可回来了?” 侍卫答道:“禀王妃,王爷还未回府。” 今早,萧宴玄就不在府中,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 沈青黎心有疑虑,却没有多问。 近来,每一个人都很忙,就是溟一和锦一,也很少看到她们的身影。 夜里,沈青黎都睡下了,萧宴玄仍没有回来,直到夜半时分,窗外立了道人影。 一袭玄色长袍,站在清寒的月色里,望着屋里那两盏明亮的灯影。 那是她为他而留的灯火。 萧宴玄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笑意吟吟的容颜,满身的寒霜慢慢淡去。 雍州那边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他有太多事情要处理,直到此时此刻,才有时间想她。 溟一陪萧宴玄站了许久,不由轻声问道:“王爷不进去吗?” 萧宴玄眸光不曾移开半分,清冷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她今日费神奔波,让她好好睡一觉。” 阿黎近两日心事重重,睡眠也浅,他翻个身,都能把她惊醒。 “王爷,” 幽静的夜色里,有低低的梦呓声,一声声唤着。 萧宴玄内力深厚,只要他想,整个王府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屋里,自然听到了沈青黎的呓语。 起初,只是低低的呢喃。 后来,带了一丝的惊惶急切。 “王爷,王妃似是被梦魇住了......” 溟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残影掠过,眨眼间,就消失在屋里。 床榻上,沈青黎双目紧闭,明媚昳丽的面容上苍白如雪,浓长的眼睫上凝着泪珠,随着她的呓语滚落。 到底是怎样的梦,让她如此伤心,如此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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